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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鏈月山下

  虛無。


  意識和感官緩緩恢複,身下冰冷的觸感逐漸變得難以忍受,略微想要移動,卻隻有鑽心的**從全身各處隱隱傳來。我的心陡然一動,眼皮瞬而一顫,卻又被強烈的光線刺得緊緊閉上。


  我還活著……?

  不錯,我還活著。比意識和感官恢複的更快的是澎湃著湧進腦海的記憶和情緒。荒山…大雨…黑夜…洞穴…隕石…生死不明的禮,縱身躍進蟲洞的金碧,奮不顧身想救金碧的水晴,還有萬念俱灰隨之而來的楚河和我。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做出了最愚蠢,最錯誤的決定……被噬心刻骨的羞愧支配的金碧,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壞的水晴,被冰冷殘酷的現實擊潰的楚河。


  還有,我。


  眉頭一皺,是潮濕的粗糙。我這才遲鈍的意識到,自己正身處蟲洞另一頭的鏡麵時空。想到這裏,竟然不太敢睜開已經恢複知覺的雙眼。隻怕看到印象中科幻電影裏荒涼廣袤或灰或黃的陌生星球。


  然而,感官的回饋似乎是熟悉而親切的。我還活著,證明這裏的環境中有生命必需的氧氣。而臉上潮濕的觸覺,則似乎是來源於某種冰涼的液體。我用力吸了吸鼻子,盈溢胸腔的氣體甚至有些令人驚喜的芬芳。


  心中無限祈禱,我睜開了已經處在黑暗中太久的雙眼——


  晨光熹微,露凝荒草。


  有不可抑製的狂喜瞬間衝醒了頭腦和身體。我用力起身,劇烈無比的痛楚瞬間從左肩傳來。我聽見自己用極其沙啞的聲音低呼了一聲,似乎已經有一百年不曾顫動聲帶,這聲音竟有些古怪的陌生。


  這一痛非同可,徹底喚醒了我周身的每一塊肌肉,我抽搐著將身體蜷縮成團,雙手死死掐住大腿以求分散痛楚。


  良久,那劇烈得足以衝潰理智的劇痛才被適應,一跳一跳的緩了下去。我心的避免左肩再次受力,極度艱難的撐起上身坐了起來。視線沒有了荒草的遮擋,一時有些不能適應的刺眼。


  定睛再度眺望,卻見周遭視野開闊,荒草淒淒。遠方群山延綿,青黃參半,儼然正是昨夜才到的郊外山區。


  心中不免再度一喜,掙紮著垂首便要起身——一襲墨綠猝不及防映入眼簾,我呆呆愣住不下一分鍾,才意識到那是一條長裙,不知何時取代了原本的褲子正套在自己身上。我回神在看上裝,雖被血跡洇染了大半,卻仍然可以辨出是同裙裝一樣的墨綠衣料。


  這身行頭的式樣見所未見,倒有幾分水晴和金碧上次拍藝術照所穿的道具漢服的樣子。可是這樣合身精致,卻絕對不是普通的道具服裝可比。


  我…穿越到了別人身上嗎?


  這個念頭生出不過一瞬便被理智及時遏製。我不禁苦笑,自嘲平時看了太多的影視雜書,才生出這麽個荒謬幼稚的想法。


  一定是誰在惡作劇,是…一定是卓影及時找來了救援,驚動了媒體,引得某個荒唐的綜藝節目大做文章,愚弄我們幾個驚魂未定的當事人。


  然而轉念一想,發現蟲洞這麽嚴肅的事情,**又怎麽會任由娛樂產業亂入?又有哪個綜藝節目會任由當事人身受重傷不予處理,繼續上演這些滑稽荒謬,幼稚可笑的戲碼?


  還有,大家…又在哪裏?

  “水晴…禮……?”


  雖然虛弱,卻也是這山中唯一的聲響。然而隨風飄散而去,卻久久不得半句回響。我愣了半晌,遲遲回不過神,這裏分明就是昨夜的荒山,連枯草都是一樣的氣息。隻是按照卓影和雲俠的推斷,此時我明明應該身處宇宙另一麵的某個時空,為什麽會回到事發的起點?

  還有,我的聲音,肩上的傷,還有這身古怪的衣服,又都是怎麽回事?


  腦子裏的疑惑像凝固了的團團汙濁而窒悶的迷瘴,吹不散抹不開,讓人無端心緒煩亂。


  我用力甩了甩頭,明確了此時此刻最緊要的事情——找到大家。不錯,無論發生了什麽,先和大家聚頭,確定了彼此無事才能安心,才能集思廣益一起想出解決問題的辦法。站起身來,行走幾步,我發現自己的鞋子竟然也被換掉了,現在我的腳上穿的是一雙式樣古典的棕黑色長筒短毛靴子。雖然有些破舊磨損,卻遠比我來時穿的那雙帆布鞋柔韌許多,走起路來彈軟輕巧,靈便如風。


  我的心中不免暗暗納罕,卻也無暇多想,隻一心尋到我們昨晚搭帳篷的位置,大家若陸續醒轉,想必也一定會回到這裏集合。


  然而,我獨自上下左右在這山腰附近徘徊了許久,也沒有找到我們帳篷,甚至也尋不到禮的車,哪怕是形似昨晚的那片莽原。


  我不免有些灰心,甚至似乎有了一些疲憊的暈眩,行在這崎嶇難行的山路上便愈發艱難。到了後來,竟暈暈的險將摔倒下去。我停下虛浮紊亂而漫無目的的腳步,深呼吸定了定心神,想要整理心緒,卻沒由來的想到了陸知宇的樣子。


  這個幻影出現在腦子裏不過瞬息,便被我急急壓抑了下去。我有些羞愧的惱火,暗罵自己時至今日內心深處還在依賴著那個人。現在,沒有人在我身邊,他不在,水晴不在,莫雲俠也不在。我必須迅速清醒過來,想出對策解救自己和大家。


  下山。對,繼續在這茫茫大山上亂轉,隻怕還來不及找到大家,我就會因為失血過多體力不支而失去意識。眼前隻有一條路,就是先下山尋求救援,即便是野生保護區,也至少會有巡查的森警吧。隻要我能和外界取得聯係,那麽大家無論在哪裏,就都會得到獲救的機會。


  而且,也隻有下了山,才能解開我心裏的疑團……


  我到底,是不是還在黎安的市郊。


  下山的路並不好走。太陽一分分升至正空,緩緩在這山上的叢叢枯草間蒸騰出悶熱而甜膩的氣息。腳下雖然還不覺得有多疲累,我的傷口卻因為過多的顛簸有了開裂的勢頭。


  汗水洇濕而下,肩胛便傳來陣陣劇痛難忍的蟄痛。每痛一下,隱隱湧入頭腦的眩暈便多一分。起初到不覺得如何,可卻隨著心跳的加速愈演愈烈,直至最後竟到了看路都重影模糊的程度。少不得拾了樹上落下的殘枝拄著,咬住牙踉蹌摸索著一步一步走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得極慢,我被換了衣服,自然也丟失了手機。起初還能估計著時間,最後僅存的那點耐心也被一寸寸移上空正中的太陽消磨殆盡。腳上早被晨霜化的露水打濕,愈發虛浮的邁不起步子,意識漸漸消退下去,就連肩上的劇痛似乎也在一分分麻木。


  就在以為自己就要再度暈厥的最後一刻,我的腳終於重新踩到了鬆軟的沙土平地。心中一喜,我抬起頭來,赫然看到眼前一片巨大的清澈湖泊。想來是群山外環的緣故,這片峽穀竟吹不進一絲風來。遼闊的湖麵一眼難望邊際,卻是平靜得拂不起一痕漣漪。


  我無心賞景,或許是路上貪睡,在我的記憶中,昨進山的路上並沒有見到這片湖泊。我十分懊喪,心中的疑團不但沒有被解開,反而又添了一重。而那份不安卻是越來越重,除了身體的痛覺持續刺激著意識保持清醒,這一個上午並沒有半點實質性的進展。沒有找到大家不,山下原本應有的公路還變成了一個大湖,種種事實擊碎了我幻想自己仍然身處地球的僥幸。那麽如果我真的在鏡麵時空,就證明這身衣服也並不是惡作劇,而是我確確實實穿越到了這個時空的某個女孩身上,並且還是一個相對古代的時空中的一個身負重傷的女孩。


  不願接受。雖已是擺在眼前的事實,理智卻仍在頑強的抗拒。雖是抗拒,卻也徒勞。此刻我孤身在這荒山,沒有人能夠告訴我這裏是哪裏,發生了什麽,或者,我到底還是不是我……


  我,還是我嗎?


  我踉蹌的跑到湖岸邊跪下,向湖水探過頭去——雖然已經做好了看見另一張完全陌生的臉的準備,但是當看清了湖麵上怔怔與我對望的那張麵龐時,我還是不由驚得呆了。湖麵上的那副麵孔與我的樣子並無太大的差別,可是頭上卻高髻緊挽,零星簪花。那極度相似的眉眼間,卻蘊著我已然逝去的少女時代的純真與羞澀,她的眼睛靈動而明澈,皮膚上沾著已經凝固的血液,愈發顯出一種虛弱而病態的白。許是過於激動,此刻她的雙頰上泛起杏子色的潮紅,呼吸微促,加之一襲素色衣裙,不由讓人想起莫雲俠昨給我看過的那副丹青。


  都,美人如畫。如今,卻是美人從畫中跳出,活生生立在了眼前。


  心緒湍急,我暈眩的閉起眼睛,下意識深深呼吸數口。神奇的是,吐納之間,身體之中似乎有一團遊走的真氣直升而起,瞬間衝上腦門,清醒了神誌。我驚奇不已,連忙如法炮製,繼續運氣。果然一時神清氣爽,連帶著沉重虛乏的身體也鬆快了不少。我心下困惑不已,不知道這一切該作何解釋。正默默沉思,忽聽一陣騷亂,不知從何處傳入耳中。我瞬間警醒,起身環顧四周,卻並未發現有任何異動。然而那嘈嘈切切的聲響卻分明愈發逼近,我閉目凝神,依稀分辨出似乎有人在某座山後騎馬奔馳,正全速向這峽穀而來。心中驚詫,我怎麽會有如此敏銳的聽力,又如何分辨得出那從未聽過的馬蹄聲響?然而恐慌擾亂了心神,逼人不得多思,來者身份不明,為求萬全,還是應該先躲在暗處觀察清楚才是——不錯,要找一個能暫時藏身的地方。我四下張望,卻見峽穀內平坦空曠,隻有叢叢野草,雖已枯黃,葉子卻又寬又密,長可及腰,倒勉強算是個藏得住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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