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雨夜槍聲(13)
“這個女孩名叫邊塞笛,她是關山路於2013年夏天認識的情人,是一個千萬富姐,今年才25歲,關山路和她交往了將近5年,先後往她的賬戶上匯去了70萬元……”
“不,不可能!我老公哪來那麽多的錢?我不相信我老公會在外麵找小三!”她一陣驚訝之後,決然否認了。
“這是事實,沒有確鑿的證據,我們是不會亂說話的,這是我們從邊塞笛賬戶上打印來的匯入金額明細賬,請你看看吧。”江一明邊說,邊從手袋裏掏出幾張賬單遞給她。
她接過賬單之後,認真地看著,蒼白的臉色慢慢變成淡青色,一種被欺騙之後而產生的憤怒泛上她的臉,不久又沉默了,也許她在關山路生前她就感覺到邊塞笛的存在,隻是不願意承認而已,這說明旭日豔是一個天真善良的人,不願意相信關山路背叛她。
“你們一年的收入大約多少?”
“這幾年來,生意不好做,最多的一年賺9萬多,最少的一年才賺5萬多,還不夠我們夫妻打工的工資,算是最低級的打工仔,所以我不相信他有錢在外麵養小三,因為所有收入都歸我管,隻是每個月給他2000元零花錢。”她依然覺得此事不可思議。
“你平時從來沒有察覺他外麵可能有女人嗎?”
“沒有,我很忙,每天早晨9點開始看店,一直到晚上10點才關門,除了早餐,我每天都吃泡麵或者叫快餐,已經忙得沒時間去想這些東西了,他負責送貨,有時會在外麵呆很久,他說和客戶談淘古舊書籍的生意,或者陪客戶吃飯,當然都是有錢的大客戶。”
“你覺得他的錢是從哪來的?”
“應該是去舊貨市場淘到古書賺到的錢,他對古書很有研究,有獨到的眼光,看一眼就能判斷出那些古書的價值、是否仿造、甚至書籍的朝代,不過,我不相信他能從舊貨市場中淘價值千金的書籍,因為幹這一行的不止他一人。”
江一明覺得無法從旭日豔口中得到有價值的線索,於是走出她的家,和周挺直接去銀行查找關山路的賬戶,關山路隻開了兩個賬戶,一個是建設銀行;一個是中國銀行。
關山路的錢是從建設銀行匯給邊塞笛的,他們先查建設銀行的賬戶,在調查的過程中,發現一個賬戶每年年底都往他的賬戶匯入10萬元,有時是高達15萬元,這筆錢匯入不久,就被關山路轉給邊塞笛了。
為什麽會這樣呢?會不會邊塞笛裝假承認是關山路的情人,而實際上是非法生意的客戶呢?如果這樣的話,他倆在私下做什麽交易呢?
江一明叫銀行的客戶經理幫忙查是誰在每年年底把錢匯給關山路,查詢結果是車楓晚匯給他的。
車楓晚為什麽要匯款給關山路呢?難道是車楓晚良心發現,要救濟關山路嗎?
江一明和周挺再次來到車楓晚家裏,他的精神比上次好了一點,也健談了許多,他說2009年初冬在一個朋友家裏認識了關山路,知道他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之後,格外驚喜,為了救濟關山路的媽媽——關白雲,他每年年終都會往關山路的賬戶匯去10萬到15萬元。
因為關白雲拒絕見他,他隻好通過關山路轉交給關白雲,每次關山路把錢轉給關白雲之後,關山路就會打電話向他說明,並對他說關白雲的情況,但是,他沒想到竟然把錢匯給了邊塞笛,早知如此,他絕對不會再給關山路匯款。
說完之後,他的眼睛紅了,痛苦又內疚,責罵自己沒有做好,一直讓關白雲受委屈。臨別時,他托付江一明去看望關白雲,說知子莫若母,也許能從關白雲那裏得到破案的線索。江一明答應他一定去看望關白雲。
江一明打電話給旭日豔,向她查詢關白雲的住址和聯係方式,她說關白雲獨居在江西區東大路18號。那個片區幾乎都是解放前的老住宅,因為有許多曾經位高權重的老幹部住在那裏,幸免被城市化的巨輪碾壓。
關白雲住在一棟老宅子裏,據說這棟房子建於清道光18年,也就是1838年,距離現在已經有180年。解放前是一個羅姓地主的住宅,解放後被政府沒收,分給高幹或者對國家有巨大貢獻者居住。
改革開放之後,許多人發了財,不再住在陰暗、破舊、潮濕的老宅裏,於是,把它以低價出售給喜歡老宅子的人,經過修繕之後,老宅子重新煥發風采,得到了愛好古典風格人們的喜愛。
江一明和周挺來到門楣上雕刻著“羅宅”兩個字的大門前,大門是仿古的木門,正敞開著迎接來客。他倆把腳步放緩,似乎生怕驚動古人。
此時將近中午,一縷透明的陽光從天井上斜射下來,輕輕地鋪在一個大娘的身上,大娘的青絲間夾雜著幾綹白發,手裏拿著一把剪刀,正在剪紙。十指靈巧輕盈,剪著一對穿著漢服的情侶。
也許由於太專注,她沒有發現他倆的到來,一直等到他倆走到她眼前時,她才驀然回首,看見兩個英俊的帥哥,便緩緩從木椅上站起來,笑意盈盈地問:“請問你們是——”
“您是關白雲吧?我看過旭日豔發給我您的照片,我們是市局刑警隊的江一明和周挺。”江一明邊說,邊指著周挺,向她介紹。
她把他倆請到客廳坐。
房子下方是下廳,下廳和正廳之間隔著一個長方形的大天井,大約8米長,5米寬,天井裏種著一株大鐵樹,葉子在陽光下盡情地舒展著。下廳比正廳低30厘米,廳子兩旁是廂房,全部是硬木板製成的,上麵雕刻著各種花鳥魚蟲,還有四大文學名著裏的人物,人物栩栩如生,像要跑出來一樣。
整座房子就像一個雕刻展覽館,如果現在估價,最少上千萬。當年關白雲和車楓晚分手之後,就看上了這座房子,僅用4萬元就把它買下,現在賣主很後悔,經常上門懇求關白雲把房子以800萬元收購回去,但是,關白雲沒有同意。
房子占地1.5畝,由於周圍都是同樣的房子,沒有車馬的喧囂,所以非常靜謐,甚至靜得肅穆,這正是關白雲最想要的。她在這棟房子度過了35年的歲月,年輕時陪伴關山路在這裏長大,等關山路高中畢業後,她就勸他去打工。
從此,她開始獨居的生活,她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房子裏剪紙,或者繡花,再也無心尋找新的伴侶,一任美麗的容顏漸漸老去,青春慢慢消逝,皺紋悄悄爬上眼角,就像一株野桃花,任風吹雨打,自然凋零,無人憐愛,也不自憐。
雖然時間滄桑了她的美貌,卻使她更加成熟、從容、優雅,因為她的大半生都用於繡花和剪紙,所以她的功力深厚,名氣也很大,她的湘繡作品一幅最少能賣到5萬元,一幅剪紙也能賣到5000元。
但是她從來不去公眾場合簽售她的作品,所有作品都交給她的小表妹羅依靈去經營,一心把精力放在剪紙和繡花上。她的存折上已經儲蓄了580萬元,本來她想支持關山路開一間更大的書店,但是當她知道他和邊塞笛的關係之後,徹底失望,更加專注於創作了。
關白雲皮膚白皙細膩,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十歲,她穿著自己繡的紫色旗袍,黑色皮鞋,戴著一副無框眼鏡,如果沒有看過她的戶籍,根本不相信她已經年近六旬。
“關大姐,您知道關山路的事嗎?”江一明錯覺她已經被世人遺忘在這個角落裏,所以說出這種連他自己也不太相信的蠢話來。
“知道。”她非常平靜,就像無風無雨的湖麵,不曾起一絲漣漪,似乎死的不是她兒子,而是和她毫不相關的人。
“關大姐,恕我直言:為什麽您對關山路的死不感到悲傷?”
“難道所有的悲傷都要寫在臉上嗎?十年前我就皈依佛門,隻是沒有剪去長發而已,我相信因果報應和靈魂存在,人世間的種種結果都必有原因,所以,我認為我兒子肯定做錯了什麽,去佛祖麵前懺悔了。但願他來世能成為一個善人。”
“你難道不想我們早日將凶手抓捕歸案嗎?”
“一切順其自然,如果凶手沒有受到法律的製裁,他一定會受到佛祖的懲罰,或者良心的責備。”
“抓捕凶手是我們的職責,所以請您配合我們好嗎?”
“好是好,隻是我不知道應該為你們做什麽?”
“很簡單,您認為誰最有可能殺害關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