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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冷漠的親情(11)

  “他耳朵不太靈,要很大聲才能聽到,村西離村委會很遠,他沒聽到是正常的。他父母可能是因為他聽力有缺陷,才拋棄他的,他也因為自己聽力差不上學,也許是自卑心在作祟吧。”


  關強似乎擔心朱鋼譴責他監管不力,造成兒童少年失學,所以這樣解釋著,朱鋼又不是教育局領導,當然不會管這些。


  “我們去他家看看。”朱鋼說。


  大家一起向汪仔家奔去。


  汪仔家的大門鎖上了,關在牛欄裏的三頭牛都不在,他應該是上山放牛去了,汪仔家大門安裝的是暗鎖,這種鎖很容易用硬卡片打開,朱鋼叫關強想辦法找汪仔回家,關強說沒人知道他上哪座上放牛怎麽找?關強掏出錢包,從中拿出一張身份證,把它插進門縫裏……


  “關主任,沒有搜查證私闖民宅是犯法的,還是等汪仔傍晚回家再說吧?”吳江來阻止。


  “咱鄉下人,哪有那麽多講究?”關強望著朱鋼,盼望能得到他的同意,朱鋼果然說:“打開,出問題我負責!”


  關強拿著身份證往裏捅了幾下,大門上的小門被打開了,大家跟著關強進屋,屋子很大,堆放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彌漫著一股垃圾發餿的臭味。


  關子飛的兒子走進臥室,指著一個黑不溜秋枕頭說:“刺刀就藏在枕頭裏麵。”


  朱鋼從手包裏取出一個醫用手套,拉開拉鏈,把枕芯倒出來,果然看見一把刺刀的柄,他順手一拉,整條刺刀出現眾人的眼前。朱鋼仔細觀察著,卻沒有發現肉眼可見的血跡。


  吳江把窗簾拉上,房間暗了下來,然後拿出魯米諾試劑,往刀刃上噴射,果然有潛血反應!


  車曉林拿出鐵粉撒在刺刀柄上,用磁鐵刷子來回刷,很快就顯現出清晰的指紋,然後用相機把指紋拍攝下來。


  “朱隊,刺刀上隻有一種指紋,從指紋的形狀來看,是未成年人的,沒有看到成年人的指紋或者殘斷的指紋。”車曉林的意思是沒發現包業菊的指紋。


  “沒關係,如果能在刺刀柄上提取到包業菊的DNA樣本,也能證明她死於自殺。”


  “隻怕包業菊的DNA樣本被汙染了。”車曉林指的是怕被汪仔的汗水所混雜和覆蓋。


  “放心,隻要刺刀柄上有包業菊的DNA樣本,我有辦法把它分離出來。”羅進信心滿滿地說,好像隻是一樁小事。


  大家門口等汪仔回家,太陽快下山時,汪仔吆喝著三頭老牛回家了,看見那麽警察守在門口,不知出了什麽事,心裏害怕了,腳步越來越慢,他天生是個內向膽小的人,而且是個孤兒,沒有為他撐膽。


  關強看見汪仔不想回家的樣子,遠遠地向他招手,示意他走快點,他不敢違命,隻好硬著頭皮向前跑到關強的跟前問:“關主任,我沒有犯法呀……”他說的是本地話,吳江他們聽不懂,但看汪仔的表情,就知道他說什麽。


  朱鋼用方言大聲問汪仔刺刀是哪裏來的?

  汪仔說7月31日早晨,他上山放牛,經過包業菊的房屋,看見一條很長的黑色皮筋係在毛竹末梢上,是用4條1.8米長的皮筋連接一起的,那是摩托車常用的綁帶。


  他走近一看,皮筋的另一頭還綁著一把帶血的刺刀,他高興得要命,爬上毛竹的尾部,把皮筋解下來,用皮筋圍著刺刀繞成團,把它送回家,然後再去放牛。


  傍晚回家之後,他把皮筋藏到樓上,把刺刀上的血跡衝洗掉,天天把玩,他怕被小偷偷走,每天玩了之後,都把刺刀藏在枕芯裏。


  朱鋼叫汪仔把皮筋拿出來,他不敢不聽,跑到樓上去,從一個空酒缸中把皮筋拿出來,交給朱鋼。


  終於有了美滿的結果,大家開開心心地回到村委會辦公樓。


  車曉林從皮筋上找出了兩種新鮮的指紋,經過比對,一種指紋是汪仔的;另一種指紋包業菊的。羅進從皮筋和刺刀柄上提取了DNA樣本,經過比對,分別屬於汪仔和包業菊的。包業菊屬於自殺是確定無疑。


  這件自殺案終於被偵破了,大家非常滿意,但是,小克說還有一個未解之謎:包業菊的存款是否還在存折上呢?她的自殺會不會是被人逼迫的?如果是被逼自殺的,又是誰逼呢?


  為了解開這個謎,小克和朱鋼第二天到鄉信用社調查,調查結果顯示:包業菊把社保卡上的3.5萬元轉存了10年的定期,還設置了密碼,辦理時間是2016年7月25日,辦理員證明是包業菊親自來辦的,身邊沒有任何人跟著。


  那麽,這樣就可以證明:包業菊早已做好自殺的決定,被人逼迫的可能性不大。可是,她的定期存款給了誰呢?她應該不會給她的幾個兒女,因為他們都不順,所以導致她對生活的絕望。


  小克覺得存款受益人最有可能是黃晨露,因為她的七個子女十八個孫子和外甥當中,最孝順的就是黃晨露。


  小克和朱鋼來到黃小強家,黃小強和他老婆都上山幹活去了,隻有黃晨露在家,她和另外的兩個同學看電視,看見他們來,蹦蹦跳跳地跑上前來,拉著小克手叫著:“警察叔叔,你們又來找我爸爸媽媽嗎?”


  “不是,我們是來找你的。”小克蹲下撫摸著她的頭發,左手從口袋掏出一個布藝小鬆鼠,“叔叔送給你的。好看嗎?”


  “哇,太好看,我好喜歡啊!”旁邊的搖頭電風扇吹開了她的劉海,露出寬闊光潔的前額,別的孩子在怔怔看望著他們。


  “叔叔想問你一件事,你要說實話好嗎?”


  “嗯,我從來沒有說過謊。”


  “上個月底,你奶奶有沒有交給東西,讓你保存?”


  “有啊,不過,我奶奶交代我不要跟任何人說,要到我18歲才可以打開看的。”她有點為難。


  “你奶奶沒有說不讓警察叔叔看吧?”


  “奶奶沒說這個,我是少先隊員,知道應該幫助警察叔叔辦案。來,我拿給你看。”她拉著小克的手,來到她的臥室,從小書架上捧出一個金豬儲蓄罐交給小克,“東西放在這裏麵。”


  小克從儲蓄罐的底部打開了門,把硬幣全部倒在桌子上,最後用鉗子把裏麵的紙幣取出來,其中有個小信封,裏麵裝著一張3.5萬元的定期存折和一封信,信是寫給黃晨露的——


  露露,我最乖的孫女,你是奶奶的小天使,是奶奶的唯一活著的理由,奶奶要把這幾年節省下來的錢送給你,作為你將來上大學的費用,因為奶奶活得很累很苦,奶奶想上天堂去找你爺爺。


  奶奶這一輩子生育了四個女兒和三個兒子,含辛茹苦地把他們養大,以為多子多福,老有所依,可是沒想到他們長大後,個個都成家立業,生兒育女,卻唯獨不肯贍養奶奶,嫌棄奶奶這個,嫌棄那個,你二伯母還經常打我。


  你爸爸也經常罵我,恨不得我早點死,你的四個姑姑也一樣不孝,這個奶奶倒不怎麽傷心,因為我們農村人都是兒子贍養父母的。


  你的伯父伯母和姑姑們每年給我錢,我用不完,我不在乎他們給多少錢,我想要的是和他們在一起享受天倫之樂。


  想想奶奶年輕時,滿屋子都是孩子們的歡聲笑語,是多麽開心,再苦再累也值得,現在,奶奶一個人住在一個兩層樓和十個空房間裏,有時半個月沒有人跟奶奶說一句話,隻能一個對著電視機喃喃自語來解悶。


  有時奶奶半夜醒來,房子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靜得像睡在墳墓裏,隻能跟你死去的爺爺說知心話……這時淚水不知不覺洇濕了枕頭。


  奶奶也不知哪輩子作孽,上天要安排給奶奶這麽淒涼的晚年,看看同村的姐妹和兒子孫子們有說有笑地生活在一個屋子裏,奶奶心如刀割……這時,奶奶唯一的想法就是上天堂與你爺爺團聚……


  信還很長,下麵寫著年月日,但小克的雙眼被淚水填滿了,字跡變得模糊,看不下去了。


  小克想把存單拿到縣城,讓律師事務所保存,但是,沒經過黃小強夫婦的同意,他是沒有權力這樣做的,如果讓黃小強知道有這筆錢,他肯定會把存款取出來還債,怎麽辦?

  小克最終決定把存單重新放進儲蓄罐裏,把所有零錢一一塞進去,重新封好,但是,小克不敢確認包業菊寫的是真是假,他必須把信帶回縣城,讓公安局的筆跡鑒別專家進行鑒定。等鑒別有結果之後,再悄悄地把信交給黃晨露。


  小克要離開之前,交代黃晨露一定要等到她18歲再打開這個儲蓄罐,否則奶奶在天之靈會責怪她違背諾言的。


  黃晨露認真地點點頭,對小克說保證聽奶奶和警察叔叔的話,做一個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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