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死亡導師(14)
鬼愁崖分成兩段,從上而下140米左右是垂直的懸崖峭壁,然後有一段20米左右的緩坡,接著又是40米的懸崖,之後便是山坡。想從底下攀登到崖頭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從崖頭上用繩子吊落下來。
但是,偏偏有個頑強的登山者要挑戰鬼愁崖,他叫王強,是市登山協會的秘書長。他曾經和隊友一起登上過珠穆朗瑪峰,雖然他們是從南坡登上珠穆朗瑪峰的,但是他非常自豪,因為這是他一生最輝煌的戰績。
王強今天下午帶著登山用具,獨自來到鬼愁崖底,開始攀登。一小時之後登上鬼愁崖的緩坡,緩坡上都是一米多高的灌木叢,最高的灌木達兩米,崖上有細小的流泉滋潤著灌木,使灌木長得茂密而蔥蘢。
王強坐下來休息,掏出水壺喝水,喝完水之後,他習慣性地四下觀察,忽然發現前方有一片草長得特別旺盛,他爬過很多山,對植物有很深的認識。他走過去,想扒開青草看看,結果發現了一具屍骨,不,更確切地說應該叫骸骨,因為已經看不見人的肌肉了。
他大吃一驚,長江市實行火葬已經30多年了,不可能有骸骨存在山崖中,除非死者是墜崖死亡,但是,死者是他殺還是自殺呢?這必須搞清楚,畢竟人命關天。於是他掏出手機報警。
江一明帶著重案組來到現場,進行勘查,並詢問王強發現骸骨的經過。
羅進對骸骨進行初步檢查之後,對江一明說:“江隊,通過牙齒和恥骨聯合麵的形態來判斷,死者為女性,年齡大約19到21歲左右。身高1.63米上下。”恥骨聯合和人體生理年齡的關聯度很高,經常看恥骨聯合的法醫,簡單看一眼,就可以判斷出大概年齡。但要精確,還得進行計算。
“能判斷她是怎麽死的嗎?”
“死者的橈骨、腓骨、頸椎、頂骨等多處骨折,這些骨折應該是一次性造成的,可以判斷出死者為高處墜落死亡。”
“死者會不會先被人用硬物打擊之後被扔下懸崖呢?”
“死者的致命傷應該是頂骨骨折,從骨折線上看,是一次性造成的,如果是多次打擊形成的骨折,放射線應該有好幾個中心點,而且從這些中心點放射出去的骨折線有相互截斷的現象。所以,可以排除死者受硬物重擊死亡之後被扔下山崖的可能。”
“能判斷出大概的死亡時間嗎?”
“結合本市氣候、氣溫、溫度對屍體造成的腐爛的程度考慮,死亡時間大概為一年前,誤差不會超過兩個月。”
重案組從現場沒有可以證明死者身份的東西,死者身上沒有一件衣物。
江一明抬頭望著高高的山崖想:死者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呢?如果是自殺,她幹嗎要千辛萬苦地來到這麽遠的地方來呢?市裏隨便找一座高樓往下一跳,就可以一了百了。如果是他殺,為什麽凶手會跑這麽遠的地方來拋屍呢?鬼愁崖旁邊隻有一條蜿蜒陡峭的山路可以上去,沒有人配合是無法把屍體運到山崖上丟棄的。
會不會死者同凶手一起來到崖頭上,被凶手推下山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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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天色已經很晚了,現場勘查得差不多了,江一明命令收隊。第二天,江一明覺得應該去崖頭上勘查,也許會有所收獲。
吳江覺得即使崖頭上留有痕跡,也早已被人為或風雨破壞殆盡了,但他聽從江一明的建議,帶周挺來到鬼愁崖上,打開工具箱開始勘查。
周挺站在崖頭遠望,隻見層層疊疊的群山向遠處綿延而去,早晨的暖陽照耀在黛青色的山頂,泛著柔和的光芒。長江市靜靜橫亙在遠山腳下,近處的田野一片金黃,稻穀在風中掀起一陣陣金波,蔚為壯觀。
一陣風兒吹過樹梢,伴著悅耳的鳥鳴,吹開周挺的外衣和頭發,弄得他皮膚癢癢的,由於刑偵工作繁重又忙碌,他很久沒有和大自然親近了,此時,麵對藍天、青山、和風、美景,他有一種想飛翔的感覺……他情不自禁地說:“這裏真是自殺聖地呀。”
“自殺聖地?難道你認為會有人選擇這裏自殺?”
“對,每個國家都有自殺勝地,想結束痛苦人生的人一般會選擇風景優美的地方自殺,這是對死者心靈的一種安慰,比如日本富士山的青木原就是自殺聖地。”
“我是土生土長的長江人,活了45歲,從沒聽說過鬼愁崖是自殺聖地呀。”
“可能沒被人發現吧?總之,假如我想自殺,我肯定會選擇這裏,這比在跳樓強多了。一是不會被人發現,這樣家屬的痛苦就不那麽強烈;二是這山清水秀,適合中國人埋骨青山的傳統思想。”
“那麽,你認為死者是特意選在這裏自殺的?”
“這我可不敢下這結論,不過,我一站到崖頭上就有想展翅飛翔的衝動。”
“周挺,你是不是受過誰洗腦,竟然有想自殺的想法?”
周挺愣了一下:“不,吳哥,你誤會了,我沒有一絲自殺念頭,我是樂天派,哪怕下一秒天要塌下來,上一秒我還會笑。”
“這就好,快拋棄那飛翔的欲望,幹活!”
“是!”周挺把腳步收回來,開始在地上仔細尋找痕跡。
他倆提取了不少鞋印,但都陳舊而模糊的,最少在半年以上,沒有什麽價值。現場很多飛禽走獸的鞋印,野兔的鞋印特別多。現場提取到一瓶半腐爛的奶茶杯子,外包裝已經被風雨侵蝕殆盡,不知是什麽牌子。
勘查完畢後,他倆開車回隊,把勘查結果和情況向江一明會報。江一明覺得他們收獲不小,因為提取到的鞋印是兩種不同女性的鞋印,假如死者是被人推下山崖的,那麽,凶手一定是個女性。
奶茶杯子上雖然找不到指紋,但可以從外形上判斷出自哪裏、什麽牌子,具有參考價值。
重案組成員開案情分析會,周挺和呂瑩瑩認為死者應該屬於自殺,吳江和小克傾向他殺。江一明讚同了周挺的意見。
這時,羅進進來了,他把死者的DNA圖譜遞給江一明說:“江隊,我從死者的牙髓裏提取了檢材,進行DNA檢測,有了結果之後,在失蹤人口DNA數據庫裏進行比對,發現死者是2013年12月中旬失蹤的成倩。”
“羅進,你太捧了,這麽快就找到屍源,這是我們1號重案組有史以來最快的一次。”江一明誇道。
“不是我很棒,是我們太幸運了。”
“有死者的資料嗎?”
“有的,她叫成倩,失蹤時22歲,本市人,在省醫學院讀心理學係。她父親叫成傑,母親叫蔣歡。他倆在成倩失聯24小時之後向江北區分局報案,一星期後,江北分局到成傑家找出成倩的檢材,把她DNA數據輸入數據庫,所以,我們很快就找到了屍源。”
“羅進,你認為成倩是自殺還是他殺?”
“從她的骨折創口來判斷,我認為她應該是自殺。”
江一明低頭想了一會兒說:“我們先別過早下結論,必須找到成倩的父母,看他們怎麽說再做決定……老吳和小克去找成倩的父母。”
吳江和小克來到成傑家中,門鈴響過之後,來開門的是個中年男人,他的嘴裏噴出一股濃濃的酒味:“你們是誰?來找誰?”
“你是成傑嗎?”吳江覺得奇怪,很少有人一大早就喝得醉醺醺的。
“我……對,我就是成傑。”
“我們是市刑警隊的,我們找到了你女兒——”
“我女兒?她在哪裏?我馬上要見到她!”他眼裏閃著希望的光芒,酒似乎一下醒了,緊緊抓吳江的手問。
“很遺憾,你女兒不在了。”
“什麽意思?”
“她……去了……天堂……”吳江怕他受不了打擊,一下暈倒,所以反過來緊握成傑的手,他見過許多親屬看到死者屍體暈倒的慘狀。
成傑一下怔住了,許久才問:“你們怎麽知道死者是我女兒?”
“我們是通過DNA數據庫比對,確認死者就是你女兒成倩。”
“天啊,怎麽會這樣?女兒啊,我和你媽天天盼望你回家,總以為你和我們玩躲貓貓,玩笑過後,會在某天突然回家……”成傑痛哭起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難以形容。
吳江把他扶到沙發上坐下,從飲水機裏倒出一杯熱水,讓他慢慢喝下,等他平靜一點之後說:“你女兒可能遇到不稱心的事,然後跑到鬼愁崖去自殺。”
“自殺?不!我女兒絕對不會自殺,一定是被人謀殺!”他突然叫起來。
吳江怕他情緒失控,拍拍他的肩膀說:“請問你有什麽理由說她不會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