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謀殺自己(4)
“說謊也不打草稿,你在執行任務時從來不打電話給我,隻有在無聊和空閑時才會想起我,別找借口了,來吧。”唐遠的聲音總是那麽有磁性,左麗的謊言被他揭穿了,臉腮一陣發熱,如果沒去肯定不好,她也很想見到他,她和小克說要去見一個好朋友,小克很知趣,他說他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了。他把駕駛位讓給左麗,下車去了,左麗感激地向小克點點頭。
唐遠的公司在東海大廈25層,左麗走進唐遠辦公室時,想敲門,但發現門是虛掩著的,她輕輕推開木門,看見唐遠正背對著她,手裏托著一個高腳杯,杯中盛著半杯紅酒,目光望著窗外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夕陽的斜照把他的棱角分明臉鍍上一層金色光芒,高大挺拔的身影投射在地板上,像一座美輪美奐的雕塑……他舉起水晶杯,把酒緩緩送到嘴唇邊,輕輕地呷了一口,酒入口中後,他並不急於吞下,而是讓酒在嘴裏麵慢慢地回旋著,動作那麽優雅,神情那麽陶醉,目光那麽清澈……這一切讓左麗看得癡迷,心突然被扯了一下……
他已經預感她到來,回首向她微微一笑:“來了?請坐。”他示意她坐在沙發上,拿出一個同樣的高腳杯,把鮮紅的酒注入杯中,遞給她:“嚐嚐,剛剛從法國帶回來的波爾多紅酒,味道不錯的。”
左麗沒有接,對他說:“我不能喝酒,這違反紀律,我喝茶吧。”
“好,我給你泡茶。”他轉身去取水燒茶,一會兒唐遠從他的休息間裏提出一個小陶瓷桶,把水倒在電熱壺上,邊倒邊說:“這是我從湛盧山取回來的山泉水,專門用來招待貴客的。”
“湛盧山?65公裏呢,你跑那麽遠去取水不累嗎?再說水放久了,會變質的。”左麗很吃驚。
“我一星期要去兩三次,把水取回來後,放在冰櫃裏,三四天之內不會變質,山泉水大多出自岩石重疊的山巒。山上植被繁茂,從山岩斷層細流匯集而成的山泉,富含二氧化碳和各種對人體有益的微量元素;而經過砂石過濾的泉水,水質清淨晶瑩,含氯、鐵等化合物極少,用這種泉水泡茶,能使茶的色香味形得到最大發揮。王安石叫蘇東坡去長江巫峽取消泡茶的故事應該聽說過吧?那可是相隔千裏啊,去湛盧區區幾十裏算什麽?何況我是以車代步。”唐遠說。
左麗很佩服他這種做事認真的男人,他的生活一定很精致,做什麽事都很嚴謹,當然,這種男人也有他的缺點,那就是對生活要求太高,有時生活不要太精細,這樣會對得失很在乎,對人生要求很完美,從而逃不出自己的心獄。
時光在氤氳的茶香中飛快流走,快到下班時間了,左麗說要在下班之前把警車開回刑警,所以她向唐遠告辭了,雖然她有些留戀和他在一起的時光,但是不想違反原則。
臨別時唐遠把兩瓶紅酒送給左麗,說女孩喝紅酒美容養胃,左麗沒有拒絕,對他說聲謝謝,走出了他的辦公室,到樓下取車,當車開動時,她才想起就爆炸案之事沒有向唐遠賠禮道歉,自己到底怎麽了,竟然把去唐遠辦公室的目的給忘了?但從唐遠對她熱情的態度來看,他已經不在乎了,她搖搖頭,笑了。
當天晚上,左麗把唐遠送給她的紅酒打開,找出一個玻璃杯,把紅酒倒出來,淺淺地嚐一口,天啊!那是一種什麽感覺啊?濃鬱的芬芳灌滿了她的舌頭,一直沁入她的胸腔,五髒六腑都被香味填滿了,好像被風鼓起的白帆。她被震懾住了。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喝過這麽好喝的飲料,對,世上沒有任何一種食物能與它相比……
兩個夜晚她就把那兩瓶紅酒喝光了。
此後,她就像中邪似的,一有空閑,腦子就出現唐遠臨窗喝酒的身影,想去買同一種紅酒的念頭像一顆種子在左麗的心裏迅速發芽、膨脹、長大,在短短的幾天裏孕育成了按捺不住的欲望和渴求。她怎麽也沒想到,她這麽理性的人居然會為一瓶紅酒而癡迷、而不可自製,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心靈的感應還是靈魂在尋找寄托?她在欲望與理性之間不斷地掙紮著。
她給自己找理由:首先,我工資有五千多,工作兩年了,已經存了三萬元,她媽媽退休每月有四千元,不用她負擔,可以過有紅酒的日子。其次,工作壓力大,說不準哪天突然給歹徒打一槍就去見馬克思,所以需要用紅酒來緩解精神。因此她的心理防線完全決堤了……
她開始利用上班時間,開著警車去買紅酒,當她把唐遠送給她的空酒瓶隨身帶著,走了好多煙酒專賣店,老板都搖搖頭說沒進這種紅酒,她問老板能不能幫她進貨?老板叫她拿一萬元訂金來,她嚇一跳問為何那麽貴?老板說那是1996年波爾多寶物隆的極品酒,每瓶最少要一萬五千元以上。
左麗聽了大吃一驚,這麽說,她兩個晚上就喝了三萬元的紅酒!這是多麽奢侈啊!老板用不屑一顧的眼光看著她,好像認為她是大款包養的二奶,她趕緊走出酒店,覺得臉上火一樣地發燙……
吳江和左麗一起去調查梁方,梁方還在劉總的公司上班,現在一切生意都由劉總的副總成仁傑支撐,梁方幫成副總開車,對於他倆的到來,梁方並不覺得意外,他坐在駕駛員值班室接受調查。
梁方是一個成熟穩重的中年人,個子不高,是那種走入人海中就很難找到他的平凡人,雖然才35歲,但看上去已經有40歲了,從中可以看出他的生活比較艱難,或者說走過的路並不平坦,但他的眼睛卻流露一種特別的精明,或者說是狡黠更準確一些。
“你對劉總的爆炸案怎麽看?”吳江問。
“除了傷心難過,沒什麽看法,劉總可是個大好人啊,他經常接濟我家,要不是劉總處處對我關照,我也沒有今天,唉,可惜……”說到這裏,他好像難過得說不下去了。
“你覺得誰有殺人動機?”
“這,這不好說……”他停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的樣子。
“劉總對你那麽好,你應該配合我們早日抓到凶手才是啊,說說吧,你話除了我們專案組,不會有其他人知道。”吳江已經看出他的心思,走訪對象的話,就像海綿裏的水,總是要用力去擠,才會流露出來。
“說實話,我認為最大的嫌疑應該是成副總。”
“為什麽?”
“劉總一死,成副總就可以全麵掌控山海公司,而陳思悅是個小姑娘,她什麽都不懂,隻能讓成副總玩弄於股掌之間,劉總的億萬資產也就姓成了。”
“成副總在公司裏有股份嗎?”
“有5%的幹股,其他95%的股份都是劉總的。”
梁方說成副總是劉總的高中同學,成副總是學國際金融專業的,劉總高薪把成副總從南方證券公司挖來,但兩人經常因為意見不同而吵嘴,有時成副總會說劉總沒有遠見,甚至嘲諷劉總沒文化,劉總因此耿耿於懷,但成副總確實為了公司掙了很多財富,又不想把他趕走,還有一個原因:盡管他們常常爭吵,最後都以成副總妥協而告終,所以劉總不想解聘成副總。
可成副總卻小肚雞腸恩將仇報,把平時的怨氣積累在心,有一次成副總喝多了,對梁方說過,如果劉總不聽他的,一定會死得很難看的。當時梁方把成副總的話當作酒後胡言亂語,根本沒放在心上,沒想到成副總真的把劉總給弄死了……
“成副總說酒話是什麽時候?”
“好像是……哦,應該是08年3月份吧。”梁方若有所思地說。
“爆炸發生的時候,你在哪裏?”
“我回老家看我爸爸,我爸爸腎病又發作了。”
“劉總後備車廂裏的洋酒是誰送給他的?”
“應該是成副總送的,成副總為了討好劉總,出差去北京香港等大地方時經常會帶洋酒給劉總。”
“你親眼看見嗎?”
“這倒不是,但劉總說過一星期前成副總去香港出差時,帶回了一箱金牌馬爹利送他。”
“好吧,今天我們就談到這裏,你看看筆錄,如果有什麽地方錯了,你就指出來,沒錯簽個字,按外手印吧。”吳江邊說,邊把筆錄從左麗手中拿過來,遞給梁方。
梁方接過筆錄,認真看起來,看完後,他指出幾個錯誤的地方說:“這是應該是劉總,不是唐總,我們這裏沒有唐總,這裏應該是茅台酒,而不是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