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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6章 貪婪(9)

  第1116章 貪婪(9)

  第二節 懸而未決


  埂下村位於江西區西部,在萊山腳下,離市中心將近15公里,這個村許多年前是一片平緩的山坡,散落地住著一千多戶人家,上世紀80年代末期,村民紛紛把平房推倒,建起了6到8層的樓房,出租給外來打工人或者生意人,所以,這裡的住民很雜很多,現在已經住有一萬五千多個外來人口。


  蓮花巷11號的房東蘇啟東剛剛退休兩年,他妻子在他55歲那年生乳腺癌去世了,他沒有再娶,他兒子去美國留學,今年36歲了,還不結婚,雖然他經常催他趕緊結婚,但他兒子不聽。


  他住在自己建的房子里,房子一共7層,他住頂樓,6樓以下都出租給人居住,他很悠閑,也很孤獨,除了去村心公園逛一逛外,偶爾和朋友下幾盤棋,結束后就回家看電視,他每天都自己煮飯、洗衣、拖地,用做家務來打發時間。


  2021年7月20日早上,他去菜市場買菜,準備中午和晚上的菜,當他走到6樓時,向外面的一層鐵門看了一眼,發現它沒有上鎖,裡面一層木門也是虛掩的,他覺得有點蹊蹺。


  6樓住著一位名叫江南聰的年輕人,他說自己是搞軟體開發的,每天都不用去上班,只在家裡上班,有一部分時間是用來幫網友打遊戲升級賺錢,有時也炒比特幣,已經炒了三年多,他告訴蘇啟東:他炒比特幣賺了幾十萬元,勸他也一起炒比特幣,但是蘇啟東不為所動。


  蘇啟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後來農田被開發區徵用,他由農民轉成工人,在流水線上當了20年工人,由他善於學習新技術,被調到工廠的實驗室工作,當了一名化驗員,直到退休。


  他每個月的房租可以收入9000元,每層租金為1500元,他的退休金每月有6000元,一共15000元,他節儉習慣了,每個月只能花掉5000元,剩下10000元都存起來,所以,他對炒股、炒比特幣、期貨之類的東西一點都不感興趣。


  但是,他喜歡跑到江南聰屋裡去聊天,江南聰雖然口才不太好,但是很多話題他們都能聊得上,特別是國家大事,他們聊得最多,尤其是台灣問題和中美關係。


  有時蘇啟東還會請江南聰來家裡喝酒,酒過三巡之後,江南聰開始發揮他的口才,和平時相比簡直變成兩個人,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講國際大事,分析全世界各國政治、軍事、經濟,甚至各國人民的風土人情,好像他走遍了全世界似的。從此,蘇啟東對他另眼相看,沒想到他的腦子裝滿了那麼多知識。於是,他們成了忘年交。


  江南聰絕大多數是在晚上工作,白天睡覺,此時才早上8點,他的門就虛掩著,所以蘇啟東覺得蹊蹺。他一邊伸手去敲門,一邊叫著:「小江,小江,今天怎麼這麼早起?」


  但是沒有人回答他,他拉開鐵門,接著推開木門,當門被推開的那一瞬間,他驚呆了:只見江南聰躺在客廳米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身體蜷縮著,面色蒼白中帶著淡青色,雪白的T恤下面流著大量鮮血,觸目驚心!

  蘇啟東覺得大事不妙,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慢慢走近他,伸手去觸摸他的頸動脈,結果指尖傳來了一陣涼意,他推了推江南聰,沒有任何回應,可見他已經死去好幾個小時了。屍體旁邊靜靜地躺著一把單刃匕首,上面沾滿鮮血。


  蘇啟東深深地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加速的心跳平復下來,然後掏出手機撥打了110電話。接警員詳細地問他所見到的情況和地址之後,叫他守在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進入,以免破壞現場,同時勸他不要再走進現場,他們馬上會派刑警前去勘查。蘇啟東答應了。


  20分鐘之後,江一明帶1號重案組趕到現場,他們鋪上勘查踏板,穿上勘查現場的裝備之後進入現場。第一個進入現場的是羅進,他初步檢查屍體之後對江一明說:「江隊,人已經死去很久,屍斑和屍僵已經形成,屍斑淺淡,都是聚集在低下部位,說明屍體沒有被移動過,這裡就是第一現場,屍斑淺淡是因為死者體內的血液流盡造成的。」


  「死了多久呢?」


  「死者角膜還比較清,結合屍僵和屍斑來判斷,大概死於今天凌晨0點到1點之間,離現在大約8小時,死者被兇手一刀命中心臟,我拿地上的匕首比對了一下傷口,可以確認這把匕首就是兇器。」羅進一手舉起一個物證袋,一手指著袋裡的匕首說。


  「看來兇手非常專業,心臟在多條肋骨的保護下,兇手卻能將死者一刀斃命。」


  「是的,兇手可能是個醫生,或者專業殺手。」


  「會不會是自殺?」江一明問。


  「不太可能,自殺者一般是割頸動脈,或者割手腕,很少人刺殺自己的心臟,而且能一刀斃命,就更不可能了,如果自殺者想刺破心臟達到自殺目的,要刺很多下才能斃命。這會很痛苦,我認為這是一起謀殺案。」


  周挺用錄像機對整個現場進行拍攝,因為要使用多波段光源,窗帘被小克拉上,現場光線昏暗。


  吳江正蹲在踏板上,拿著多波段光源對地板進行勘查。江一明走到他身邊蹲下問:「老吳,有沒有發現?」


  「現場可能被人打掃過,但是,留下了兩種鞋印,其中一種鞋印是41碼的鱷魚牌皮鞋留下的,這應該是房東蘇啟東的,我進來時目測過蘇啟東的身高和體重,而他穿的就是鱷魚牌皮鞋。另一種鞋印應該是兇手……」


  「你不是說過現場被人打掃過嗎?怎麼還會留下嫌疑人的鞋印呢?」江一明疑惑地問。


  「我只說現場可能被人打掃過,沒有說肯定被打掃過……屍體距離客廳門只有兩米,面朝客廳門,這兩種鞋印都是從客廳門呈直線走到死者面前的,而客廳其他地方沒有鞋印,這是為什麼?」


  「說明兇手認識死者。」


  「對,兇手認識死者,他叫死者打開門之後,直接拿著匕首刺進死者的心臟,說明死者沒有防備,否則,肯定會下意識地用手去擋兇手刺來的匕首,如果死者抵抗,肯定會在手上留下傷痕,哪怕是一點點擦傷,在多波段光源下也會清晰地顯現出來,可是死者雙手沒有任何傷痕。」


  「你又如何認為現場有可能被兇手打掃過呢?」


  「死者穿的是拖鞋,鞋底的花紋幾乎被磨光,是專用於室內穿的鞋子,無法查出死者走過哪塊地磚,但是,客廳沒有鞋印的地方有被拖把或者毛巾擦拭過的痕迹,所以,我認為兇手可能打掃過現場,當然,也有可能是死者正在打掃客廳時,兇手進來給死者捅了致命一刀。」


  「即使現場被打掃過,也會留下細微的生物樣本,比如毛髮、汗漬、皮屑之類的,你和小克仔細地勘查,我去找房東問話。」江一明走出現場,這時負責勘查附近監控器的溫小柔回來了。


  「江隊,現場外面只有兩條路,一條路是蓮花路,這條路兩頭80米內都有監控器,另一條路是花鼓路,它是由西往東和蓮花路連在一起的,花鼓路70米內也有監控器,現場在監控器的包圍下,形成一個密室。兇手進入現場作案必需經過這三個監控器。」


  「既然有安防監控器,那麼肯定和市局聯網,你和瑩瑩先回隊,查看案發時間有沒有可疑的人進入過現場外圍。我知道這需要花很多精力,但是這是一條屢試不爽的方法。」 「好吧。」溫小柔想:蓮花巷11號遠離大街,非常偏僻,而案發時間又是在凌晨0點到1點之間,應該很少有人進入現場外圍,工作難度並不大。


  江一明對蘇啟東進行詢問,從他口中得知死者名叫江南聰,出生於1998年5月5日,家住江南區鄰湖路124號的明珠小區15棟604房,至今未婚,因為和父母關係不好,他搬到蘇啟東家裡住。


  他父母主要是反對他不上班,也不談戀愛,更不結婚,整天就知道玩電腦,所以只要他一回家,父母就會在他耳邊嘮叨他的婚事,這讓他受不了,因此租到一個偏僻的房子,整天過著宅男生活,吃飯都在網上訂購。


  按理說這種人不會得罪人,他只沉溺在虛擬的世界里,錢也是從網路上掙來的。蘇啟東說除了吃晚飯時間,他很少和江南聰交集,因為江南聰都是晚上工作,白天睡覺。


  將近中午時,大家已經勘查完現場,收屍員把屍體運回市局法醫中心。吃過午飯之後,江一明打電話給江南聰的父親,告訴他兒子被殺死在埂下村的出租屋裡,他父親名叫江水明,在一個名叫柳月樓的食品公司當銷售經理。


  接到江一明的電話之後,他開始不相信,接著是震驚和憤怒,最後才撕心裂肺地痛哭起來……這種哭聲總是令江一明難過,一個年輕的生命被謀殺,只要有點良心的人都會感到悲傷。


  20分鐘之後,江水明的司機開車送他來市局刑警隊,去找江一明。江一明把他帶到法醫中心去認屍。他看到還沒放進冰櫃的屍體之後,一直在搖頭,完全不相信活生生的兒子變成了一具屍體。


  江一明看他搖頭,以為死者不是他兒子,於是問:「江先生,難道死者不是您的兒子?」


  「是……是我兒子……但是,我不相信他會躺在這裡……到底是誰殺了他?我一定要替我兒子報仇,哪怕豁出我這條老命!」他咬著說,臉色鐵青,樣子很可怕。


  「為江南聰報仇雪恨的事由我們來做,請您相信1號重案組的能力。您和夫人首要的任務是保重身體,快一點從悲傷中解脫出來,畢竟人死不能復生,請多多保重。」江一明耐心地安慰他。


  他沒有回答,不知在想什麼,眼淚在不停地流淌。他的司機在旁邊扶著他,默默地安撫他。江一明對他說要查出兇手,必須進行屍檢,問他是否同意?他點點頭,表示同意。


  第二天羅進的屍檢報告出來了,大家照例坐在小會議室開案情分析會。大家沒有往日那種沉重的壓力,因為這種直接動刀子殺人的案子是比較容易破的,不像遙控殺人、定時殺人、藥物殺人、製造意外殺人那麼複雜,只要找出誰有殺人動機,然後問嫌疑人的不在場證明就可以了。


  呂瑩瑩和溫小柔坐在一起,在竊竊私語,不知在交談什麼,江一明看了她倆一眼說:「大家開會啦,屍檢報告已經出來了,死者江南聰是被現場里的單刃匕首刺中心臟而造成失血性休剋死亡的,死亡時間是7月20日0點到1點之間,請大家各自發表自己的意見。」江一明這次沒有讓羅進先說。


  「現場的兩重大門沒有被破壞的痕迹,兩個卧室、一個客廳、一個廚房和一個廁所的窗戶都安裝了防盜網,防盜網也沒有被破壞的痕迹,所以,我認為兇手是死者的親友或者熟人。」小克說。


  「小克說得沒錯,我們在客廳的木門上提取了三種新鮮的指紋,經過比對,其中一種是房東蘇啟東的,另一種指紋是江南聰的,還有一種指紋未知,應該是兇手的,但是在指紋庫里沒有比對成功,所以,兇手應該是初犯。」吳江說。


  「老吳,鞋印比對了嗎?」江一明問。


  「現場提取了兩種鞋印,經過比對,其中一種是蘇啟東的,另一種鞋印未知,但是,我們又提取了半個鞋印,這半個鞋印是緊靠在蘇啟東鞋印旁邊的,是鞋印的後半部,前半部鞋印和蘇啟東的鞋印踩壞了,這半個鞋印比較模糊,無法判斷出是多少碼鞋留下的。」吳江回答。


  「為什麼會造成鞋印的花紋模糊呢?」周挺問。


  「一是因為鞋底的花紋被磨平了;二是因為鞋印被擦拭過,但是沒有擦乾淨,所以才會留下半個鞋印。哦,還有另外一種原因,鞋印的主人是拖著腳步走路的,以前也有這種案例,兇手意在干擾警方的偵查,不過,這種方法很少罪犯使用。」


  「兇器上有沒有指紋?」


  「兇器上有五個手指留下的指紋,有的只剩半個指紋,但是食指和中指的指紋是完整又清晰的。這兩枚完整的指紋同時出現在現場客廳的木門上,因為木門上油漆過,所以指紋很清晰。我認為這兩個指紋的主人有很大的殺人嫌疑。」吳江看著江一明說。


  「能從嫌疑鞋印判斷出嫌疑人的身高和體重嗎?」


  「能,嫌疑人穿的是41碼運動鞋,比對結果是2019年夏天出的耐克鞋,嫌疑人身高大約170到174厘米之間,體重在55公斤左右,誤差不會超過2.5公斤。」


  「匕首上有編號嗎?能查出是從哪裡來的嗎?」


  「不能,匕首是兇手用鋼筋自製的,但是非常鋒利,為了方便握緊匕首,兇手在前端安裝木柄。」


  「瑩瑩,你們有沒有什麼發現?」江一明微微轉過頭,看著呂瑩瑩問。呂瑩瑩是視偵組的組長,江一明都會先問她。


  「埂下村蓮花巷的監控器是埂下村派出所安裝的,和我們市局聯網,我們查看了案發時間內三個監控器拍攝下來的監控錄像,但是沒有發現可疑的人,我們準備擴大查看監控錄像的時間,也許會發現什麼。」


  「好,你們繼續查看監控錄像,我們去調查江南聰的社會背景,從殺人動機開始查找嫌疑人。江南聰是一個大宅男,他的社會背景應該比較簡單,我相信這件案子不會太難。」江一明自信地說,但是,這次他判斷失誤了,案子遠比他想象的要複雜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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