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4章 拾荒者之死(1)
第994章 拾荒者之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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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區的劉墩村離市中心將近20公里,在城市的最南端,村裡大部分是密集的出租屋,因為租金便宜,住在這裡大多數是收入水平低下的外地人,其中擺攤的小販最多,還有外地來的菜農也不少。
在劉墩村的西面,有一片等待拆遷的平房,這些平房都是村民違規在自己的農田裡建造的房子,然後出租給外地人,收的租金比種田的效益好很多。但是從2019年底開始,政府決定拆除所有違建的房屋,用於開發一個大型的公園,因為江南區的公園比較少,滿足不了市民的休閑和娛樂。
當然,拆除這些房子需要給房主補償,否則,沒人同意,強拆肯定行不通,但是,因為區政府財政吃緊,一時湊不起拆遷補償費,所以還有少數房主住在那裡,而大多數房主都已經搬走了,只剩下一些老年人,捨不得離開。
馬二是雲南保山市青山鎮前石村人,今年56歲,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只懂得算賬,整體智商偏低。他來長江撿垃圾已經五年了,因為勤勞刻苦,每天最少工作14小時,除了睡覺和吃飯,就是撿垃圾,連電視都不看。因此,他的收入比別的拾荒者要高很多,每個月能掙到5000多元。
有時生意好的話,會達到7000多元,因為他很懂得巴結工地的看門人,他經常能在工地里撿到鋼筋或者鋁合金,當然,這不能讓包工頭知道,否則,肯定不允許他進去。
馬二身材高大,鼻樑扁平,眼睛很小,眼白渾濁,沒有神氣,好像剛剛睡醒一樣。皮膚粗糙得像一張砂紙,留著小鬍鬚和長發,有的鬚髮已經發白,加上不愛打理,很邋遢的樣子。
他住在一棟等待拆遷的平房裡,這棟平房月租只需150元,為了省錢,也為了方便,因為平房共有兩間,一間是他的卧室加客斤加廚房,一間用來堆放撿來的垃圾,所以他願意住在潮濕的平房裡。
他很少朋友,不是他性格孤僻,不愛交朋友,而是他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應酬上。只有掙錢才能喚起他的興趣。他一個月最多只花600多元,剩下的錢都寄回去給他老伴看病,因為他老伴得了腦萎縮,長年要吃藥,所以他的錢大部分都給他老伴治病了。
他有一個兒子,兒子也娶了媳婦,生下了一個孫女,今年才5歲,但是,兒子在家裡種田,一年忙到頭只能掙三萬多元,不夠開支,所以,他也會給兒子寄錢。他是一個非常注重家庭和親情的人,他打算一直用撿垃圾來支持家庭,直到他年老無力為止。
有一個菜農名叫雷鳴樹,他住在馬二附近,雷鳴樹和馬二比較談得來,他有時想喝酒了,會買一瓶52度的仙閣老窖到馬二家喝,這酒一瓶才15元,但是很香,他倆都喜歡喝。喝酒時都是一瓶倆人平分,絕不多喝。
雷鳴樹也很忙,白天要管理蔬菜,凌晨4點就要起床,把蔬菜送到批發市場去賣,賣完回家時,已經6點多,吃了早餐之後,又要去菜田裡幹活,跟馬二一樣,一天最少要干14小時的活。
雷鳴樹已經四天沒有去馬二家喝酒了,他從酒箱里拿出一瓶仙閣老窖,一袋花生米,去找馬二喝酒,他拐了兩個彎,走了100多米,來到了馬二家門前,看見馬二的大門上鎖了。
他有點泄氣,現在已經傍晚7點,天已經黑了,一般情況下,馬二已經回家吃飯,可是他今天怎麼還沒收工呢?他覺得有點蹊蹺:難道馬二把門關上吃飯嗎?不,除非冬天,他從來都是開著門吃飯的。
他向大門走去,用力敲著馬二的大門,大聲喊著馬二的名字,結果沒有人回應,他正準備轉身回去,忽然聞到一股臭味,臭味很濃,好像是動物腐爛散發出來的味道。
他的心裡「咯噔」一下,覺得事情不妙,於是掏出老人手機撥打馬二的手機,結果從房間里傳來了《故鄉的雲》這首歌,這是馬二手機的鈴聲,上世紀60年代出生的人,都非常喜歡費翔唱的這首歌。
鈴聲一直在響,但是沒人接電話,他的心情更加沉重起來,可能馬二已經遇害,他蹲下身子,把頭伸向門底,那裡有一條一厘米的縫隙,他嘗試著往裡看,但是屋裡沒有燈光,看不見。
這時他聞到了更濃重的臭味,他覺得屋子裡肯定發生了什麼。他站在那裡想了想,覺得報警是最好的辦法。於是,他用手機撥打了110,電話很快就通了,他對接警員說馬二可能死在屋裡,必須馬上派人來,將大門打開。
接警員問他的位置之後,叫他守在門口,警察很快就到。雷鳴樹答應她守在現場。
五分鐘之後,附近派出所的民警趕到了,一共3個人,一個帶頭的民警名叫伍亦堅,他走到雷鳴樹面前問是不是他報的警?雷鳴樹說是,然後把情況向他說明。
伍亦堅把鼻子湊到門縫中去嗅,果然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臭味。他推了一下大門,大門紋絲不動,無法打開。伍亦堅是分管劉墩村的片警,他知道馬二的房東是明園一的,他還有明園一的手機號碼。
於是,他掏出手機,打電話給明園一,電話很快就通了,伍亦堅把情況簡單地向他說一下,叫他立即帶備用鑰匙來開門,大家都在等他。明園一答應馬上趕到。 明園一住在東方小區,離劉墩村大約20分鐘的車程,20分鐘過後,明園一趕到了,伍亦堅叫他把鑰匙給他,讓他來開門,明園一便把鑰匙遞給他。
伍亦堅把鑰匙插入鎖芯,向順時針方向旋轉了一下,大門被他打開了,開門之後,一股濃烈的腐臭味向大家襲來,讓人難以忍受。伍亦堅伸手按下牆上的開關,燈亮了,地上躺著一個人,臭味正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而地上有一大片凝固的血液。
明園一要進去看,被伍亦堅攔下了。伍亦堅從警15年,他有比較豐富的經驗,他判斷躺在地上的人已經死去幾天了,他叫大家不要走進現場,以免現場被破壞了。於是,他大步向前跨了三步,來到屍體旁邊查看,結果正如他判斷的一樣,此人已經死去幾天了。
馬二的臉背向大門,伍亦堅把他的臉翻過來,讓明園一和雷鳴樹看,問他們死者是不是馬二,他倆異口同聲地說正是馬二。
伍亦堅判斷這是一起謀殺案,因為馬二所穿的白色T恤的腹部被銳器捅了一個洞,血就是從那裡流到地上的。伍亦堅打電話給110指揮中心,把情況說明,叫指揮中心派刑警來勘查現場。
指揮中心主任苗俊立即打電話江一明,把情況說明,命令他帶隊前往劉墩村勘查現場。江一明接到指令之後,一一給1號重案組各位組員打電話,他們答應儘快趕到現場。
2020年8月10日20點,江一明帶隊來到現場,大家把勘查踏板鋪好之後,戴上手套、腳套、口罩、薄膜帽,對現場展開勘查。
現場是一個封閉的大房間,大約40平方米,窗門都安裝了防盜網,除了大門,沒有別的出入口。房間的大門向北開,東面的牆下有一張單人床,床上鋪著麻將竹席,床邊放著一個木茶几,茶几油漆斑駁。
床鋪的旁邊有一個小門通往衛生間,衛生間被木板隔開,一半是廁所,一半是廚房,廚房上方有一個小窗戶,也安裝了防盜網,平時馬二就在不到兩平方米的廚房裡煮飯。
周挺先對屍體進行拍照固定,接著羅進走到屍體旁邊,對屍體進行初步檢查,羅進對江一明說:「屍體已經出現巨人觀現象,肛溫已經下降與環溫相差無幾,屍僵已經開始緩解,屍斑完全固定,死者已經死亡72小時以上。」
在這樣酷熱的夏天,人死後2到3天就會開始出現巨人觀。
「也就是說馬二死了三天以上?」
「對。」
「能通過屍表判斷出大概的死亡時間嗎?」
「死者的屍體越遲被人發現,判斷死亡的時間就越不準確,我認為死者的死亡時間離現在大概72小時到80小時之內,這已經是很大膽的判斷了。如果進行屍檢之後,會把死亡時間再縮短兩個小時。」
「死者應該被捅死吧?」江一明明知故問。
「對,兇手對準死者的左胸狠狠地捅了一刀,導致他心臟破裂,失血而死,兇手一刀將死者斃命,可能平常練習過,否則,不可能這麼准,因為胸前共有12對肋骨,這些肋骨起著保護心臟、肺臟、肝臟的作用,如果捅不準的話,銳器會被肋骨擋住,如果這樣的話,就不能一刀斃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