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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這場化被動為主動, 從作為隻能四處逃命的被追殺者,到作為追殺者一方直接闖入地獄二話不說就開殺的血戰。


  一直到這夜, 陰司入口前那條黑色河水都被血幾近染紅才算暫時休止。


  暫時休止的原因, 當然不是陰司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反應過來了。


  而是有兩個人相當卑鄙無恥地一起私闖完地獄,又砍完人後就和之前一樣趕在天亮前‘玩消失’了。


  從頭到尾, 這不過發生在轉瞬間。


  但一塊扛佛刀,一起下地獄的二人已經收割完在場所有性命轉身離去了。


  而這兩個出現時,連個規則道理和目的都沒講, 一上來就開殺的人不僅一開始出現時很像兩個專門來索命的惡鬼。


  連之後或許是覺得今晚這波人頭差不多收完了,二話不說扛著刀跑的樣子,也一點沒覺得自己這樣下作根本不像兩個本該有點佛格, 氣度的佛門大人物。


  但可惜, 就算他們再怎麽卑鄙下作。


  當二人要走時,今夜在場的也沒有一個活的惡佛敢攔或者說能攔了。


  更甚至, 當其餘在龍江市的地獄人馬, 都因這陰司沒來得及有所的動作就被二人反殺的這場血戰引得趕來時。


  現場,除了個躺在地上被嚇得瞳孔擴散, 砍斷雙臂的三忿天, 就隻有無法再用常人語言來形容其到底有多恐怖血腥的一地惡佛屍骨了——


  “這, 這是——”


  當下, 其餘跌跌撞撞趕來時,每個雙眸映照著眼前一切的陰司來者的臉色都被嚇得慘白。


  因為就在他們被眼前這鬼都嚇得跌坐在地上的情景嚇破了膽子時同時, 鬼門關前的忘川河水邊, 那一個個地獄惡漢的法身靈識都已經被一個瘋子活活挖了出來。


  支撐一身三法的菩薩靈識被挖, 一個再強大的佛都隻能成為刀俎魚肉。


  所以,這些惡佛死時,可想而知都經曆了怎樣的慘敗。


  不僅如此,在場所有死前都不知道經曆什麽的叛佛都是胸膛中都被人挖去了佛骨,朝著西方世界跪在地上以求饒姿態死去的。


  那一個個惡佛死前跪地的姿態,像極了這些人當初剃度為一個僧人,發願一定要為人間帶來光明普渡時虔誠的專一。


  他們曾經曆千番先祖修行,才擁有一顆對眾生萬物的慈悲心,並飛升為佛的。


  可這些人卻又在如願成佛後,漸漸因為長久俯瞰眾生,而被心中貪念私欲迷失了善念,並淪為了比佛還要卑劣不堪,心性殘暴自私的魔佛。


  魔佛之惡,惡在他們明知道自己這一輩子為佛不易,卻還是在選擇皈依佛門後,忘卻了自己的初心。


  如今,麵朝西方,下跪認錯的他們的臉上隻帶著後怕,求饒,恐懼種種夾雜在一起,或許凡人都沒有的自私貪婪。


  而就是這一根根從他們身體被挖出來證明這些人已經是魔身的黑色佛骨,眼下都被人像是□□的戰利品一般血淋淋地都倒插在了地上。


  佛骨叢林,鬼風陣陣,每一根黑色的骨頭都剛剛好地插在了這地獄被血澆灌的的土壤中,並且剛好拚出了一個佛教中最著名的梵文字——佛?????。


  ?????佛,本為梵文音譯。


  這個梵文即覺者,知者為佛,此一根根黑色佛骨所拚湊出來的佛字被人留在這裏,恰恰就是向這陰司十殿十八層地獄中作威作福許久的佛菩薩們發出的一句轟得人耳朵都痛的質問。


  ——你們這些佛,可還記得或者認識這個字到底應該怎麽寫麽!


  你們這些佛,心中還知道什麽是佛麽!


  ——你們這些佛,現在又真的還配做一個佛麽!

  這三個俯瞰整個地獄眾生圖景,拔刀對十七萬佛發出的質問,使這些根本已經答不上來這個問題的惡佛隻能死在了這裏。


  而在這黑色佛骨所構架的骨陣中,那些惡佛死不瞑目的肉髻人頭被人故意壘的很高像個寶塔一般堆積在一起。


  在這人頭寶塔上,上方還放著一朵一看就知道犯下此殺孽的人到底是誰的白色佛花。


  佛花的潔白的花瓣綻開,純潔的花蕊吐露著露水的香氣,最中央的一根漆黑佛骨上停著一隻紫色蝴蝶。


  那紫色蝴蝶的翅膀是半透明,閃著一點點破碎的紫色磷光。


  在這鬼哭狼嚎,死人遍地的地獄中,竟有一種超乎人想象的鬼魅之美。


  這個發瘋跑到地獄裏,並且敢親手幹出這種事的人,大概是覺得把這麽一大堆本來十分難看的黑色骨頭隨便丟在這裏並不優美,或者讓後來的人親眼看見這些是一種需要傾注一些個人美感的事。


  所以每當他用手往這地上插上一根魔佛的骨頭,或是緩緩地放上一個人頭時。


  那個一個人一身女子盛裝,坐在魔佛屍體堆裏,或許擁有一雙黑色指甲的手的長發瘋子都像是完全陶醉於其中,並像是對比過骨頭和骨頭插進去的距離一般,對每一根骨頭的長度,或者是每一個在他手裏的頭顱,如何能顯得更漂亮一點都花了很大的心思。


  他沾滿了往生者血液的臉或許會看著頭頂的月光,或許嘴裏還唱著輕飄飄的梵音,一手抱著手裏的那一個血肉模糊的佛頭,一手親吻著自己指甲抓著的那一朵白色佛花。


  因為殺佛,對於他而言,已經不再是一件常人看來不可能做到的事。


  他想殺就殺,想走就走,這世上一切尋常佛魔之流們都再沒有人能攔得了現在的他了。


  而這恐怖的美感,屠佛的陰森,花朵和死亡,以及做出這件事的人的邪氣,強大和可怖。都讓這一朵白色佛花開在屍骨上,深黑色的滿地倒插屍骨已經不再像是屍骨的一幕。


  相比起一場屠殺,更像是一種表演。


  而且,是被一個內心已經把殺當做美麗事物的瘋子親手所製造的表演,一場他就是要給有些人親眼看到的極致殘暴,凶狠,卻也碾壓踩踏一切眾生性命也要製造的表演。


  這樣從來都表演欲望強烈,性格又瘋癲又自戀的瘋子,三千佛法世界再不會找到第二個人……


  畢竟除了……除了那個人。


  除了那個不男不女,不佛不魔的瘋子還會有誰!還能是誰能幹出這種事來!


  顧東來,顧東來!他……這次是真的闖到陰司來了!他真的又回來了!地獄……和陰司,這下是真碰上不可擊敗的吃人魔鬼了!


  也是在這魔和佛,花朵和死亡,屍體和蝴蝶所帶來的表演視覺衝擊下,那作為‘幸存者’涕淚橫流倒在地上的獨眼護法在看到其餘惡佛一起上前時,更像是看到一個模糊影子仿佛被嚇瘋了般,大叫一聲嘴裏隻會瘋癲地重複這麽一句話了。


  “哈哈……一次……沒夠……下次再來!哈哈……哈哈哈!”


  “……一次沒夠,下次……還要再來!不,不要,千萬不要再來了……”


  “啊啊啊!!饒命饒命!!!燃燈佛祖!大明,明王……菩薩!是,是弟子錯了!是弟子不該背叛我佛……是弟子不該自甘墮落,背叛光明佛法!!求你們別殺我!!別殺我!!啊啊啊!!那兩個人又要拿著那刀來砍下我的頭了!!”


  這仿佛親眼看到了世上最恐怖一幕的惡佛護法說完向著西天的方向狂笑著磕了兩個頭,又一下抱頭大哭了起來。


  大徹大悟,迷途知返。


  渡人二字,經過此戰,或許不再是佛門從前隻以善心教化的普渡,而是以手中屠刀降服惡業,以鮮血為代價的真正的苦海回頭之路。


  之後,這個被對方饒過一命的佛門叛徒才像是生出了真正的對佛門悔悟之心,朝著那已經沒了人的虛空之處一步踏出,並開始不斷大哭下跪磕頭,活活震懾了大半個陰司地獄。


  “我佛慈悲!我佛……慈悲!我佛慈悲!弟子知錯!!是弟子有罪,弟子真心知錯了——”


  而隨著,這好像發了瘋,卻也真的悔悟了的佛門叛徒當即也跟著那些惡佛屍體一起跪朝著西天世界的一聲聲認錯的哭嚎聲。


  轉頭,另一邊,有兩個人倒是早早一塊跑了個沒影,並又一次趕在天亮之前,再度回到了他們當下還需要在最後一場危機前這副並等待真正時機的那個老地方——


  ……


  “……嘩嘩……嘩嘩……”


  ……


  當夜色再一次籠上酒店外的夜空。


  磨砂透明反射出內裏的浴室大門阻隔了外部一切,潮濕朦朧,熏得整個酒店浴室的水汽都爬上眼前那塊洗手台前的巨大落地大鏡子時。


  地上那已經被血弄髒了的女裝丟在了地上,妖豔的樣子像極了一朵凋謝枯萎的曼陀羅。


  人躺在身後那個按摩大浴缸裏的長發男子鬢發潮濕,正將一條雪□□壯,充滿爆發力的手臂擱在一雙眼睛上,又任由自己浴缸裏泡著的身體倒映在那一麵模模糊糊的大鏡子裏。


  而隨著這室內溫度升高,長發男人的肩頭向下滑落下去,水沒過脖頸。


  緊接著,水花起伏,從內裏滑落到地上,濺起了水聲掩蓋住了內裏。


  等到全身刺鼻的血水被衝刷,臉上豔麗的妝容被洗去,浴缸裏那個人私下到底是什麽樣就更暴露無遺了。


  這裏,還是最初作為藏身之處的那個大酒店的頂層。


  之前人從外麵返回之後,顧東來就一直呆在這裏,並且再沒走出這個大浴缸一步,而就和他這個人一樣,眼前一切都顯得無比奢靡,充滿了唯有顧東來三個字才能詮釋到極致的完美享樂主義。


  浴缸裏,除了水,就是滿滿的玫瑰花瓣。


  這好像把全世界的玫瑰花都一次性給他一個人找來的鮮紅花瓣漂浮在水中,也把他身上的一切花香味融合,給一次性弄到了一個最極致濃烈的地步。


  那一片片貼著他皮肉骨骼,顯得香氣撲鼻的玫瑰花瓣,被他黑色的指甲捏住一片把玩,又掐出鮮血般的花汁一路滑下了他的喉結,鎖骨和胸膛。


  那被他變出來放在這裏,把人身體一切秘密完全暴露的大鏡子中,也直白地照著他發紅的身體上下從手指到腳尖和那平常外人都看不到的一切。


  而也是因為這種根本沒人能打擾他的時候,浴缸裏躺著的顧某人先用一條大長腿撩開一片玫瑰花瓣擱在冰冷的浴缸邊緣。


  接著,一邊腳尖向上勾著,那塗了黑色指甲油的腳趾也挑起了眼前水花,他這才懶洋洋地放下自己的手,又睜開眼睛,盡情地欣賞起了自己一個人照著鏡子的這副樣子。


  “……”


  第一眼,鏡子裏那個長發男人渾身上下的皮膚真的很白,他一手壓著麵頰和鼻梁,另一隻手擱在浴缸旁邊拿著一隻點燃了的香煙。


  煙灰從他手指上掉落。在泡滿一浴缸鮮紅的花瓣點綴下,更顯得他整個人既有風情,又有百態。


  那沒化妝,也依舊美豔的一張臉上洗去了血汙,隻留下兩朵眉心正中央的曼陀羅花,而他此刻褪去一身衣裙,就變得完全男性化的身材隻好的隻令人感到血脈噴張,而且是完全屬於成熟男性的,如花蕊內裏熟透了一般的性感放肆。


  這樣身材和臉都長得性別矛盾感十足的人,很難去界定他這個人,究竟更屬於男和女哪一種美。


  但因為現在在泡澡的緣故,他把耳朵上常年帶著的耳環給摘了,雪白的耳垂上現在就剩下兩個小小的,顏色淡的耳洞。


  那擱在浴缸邊上的手指上夾著一隻煙。


  等夾住一邊濾嘴,又放到嘴邊吸了一口的刹那,他先是按住鼻梁麵頰,用手盡情的把玩著水和花瓣,仰頭一個人躺在浴缸裏一邊抽了一口煙,一邊對著半空就如同享受般笑了聲。


  這低低的喟歎,隨著那一縷朦朧的煙霧從他張開的嘴唇邊滲透出來。


  接著,他拿煙夾住抵在鼻梁上方,繼續一個人自在吞雲吐霧,那一頭長發濕漉漉地搭在肩頭,將他整個人都包裹在了這一種花香和煙味,男性和女性,佛和魔不同角色交織在一起雙重美態中。


  當下,他仰起頭,胸膛中澎湃,刺激,爽快,卻也難掩那越想越壓不住的興奮狂熱,任由身體一下砸入了水下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口中一點都不知道收斂一點的笑聲,就像是洗刷了心中多年的痛,辱,恨。當他重新從跪在地上的失敗者狀態一步步依靠他自己站起來,他才是找到了真正的,全新的自我。


  而想到這裏,浴缸中落下來地上水花濺的更厲害了,可一個人在浴缸裏玩的很開心的瘋子卻不在乎。


  因為他現在這副照個鏡子欣賞自己並都能陶醉成這樣的模樣,才是真正的他自己。


  可不得不說,此時此刻他也很開心,並開心到完全自戀著迷於這一切。


  因為現在的他不僅能無所顧忌地躺著這個浴缸裏看著自己,並將手一路下滑撫摸過自己的一切,更像是並不介意鏡子會反射到什麽般,完全地欣賞著自己現在強大而不可被擊敗的模樣。


  可誰讓他就是很喜歡,並且非常喜歡自己現在這樣呢。


  他不止是跨過了又一次欲毒被打敗的劫數,並且已經完全接受了當下的麵貌,回到了過去的狂傲,而且徹底愛上了自己現在這副樣子,甚至更愛現在的自己。


  這種完完全全地自我熱愛又陶醉於當下自己身體一切的強烈精神快感。


  令他在之前那場‘痛’的欲望中,都能一路橫掃所有地獄追殺者,並終於找回了前所未有擊敗一切不可擊敗時的爽快和自信。


  也是這麽想著,為了能看清楚鏡子裏自己的樣子,顧東來先從原本的趟姿坐了起來,又整個人半趴在了浴缸邊緣。等他用下巴抵著手臂歪頭,嘴角愉悅地翹著的顧東來這才拿一隻手手擦拭著鏡子上的水汽。


  接著,已經像這樣起碼照了一兩個小時鏡子,卻一點沒累的顧某人這才對著後腰上那朵被水衝更顯顏色鮮豔的蓮花疤痕被他用手摸了下。


  這個腰背朝著鏡子微微挺起,雙腿後抬的姿勢,略有些不太好形容。


  可現在正一個人呆著的他眯眼趴著的卻一點無所謂,拿手繞過腰,又觸碰著自己後腰上的蓮花疤痕,還往鏡子裏照了照。


  這朵蓮花,按照他一貫的個性,他肯定是根本不可能留下這種身體上的缺憾。


  但因為當初他覺得留著還挺好看的,所以那時候他才沒想法弄掉,而是一直保留了下來。


  他就是喜歡好看的東西,所以隻是覺得好看就留著這個理由就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不過,這種隻要懂點佛門常識,就一眼會看出這到底是什麽的疤。最好還是先不要讓有些不該看到的人看到,否則不止是給現在事還辦完的他添事端,還有其他未知的麻煩存在。


  “……嘖。”


  當下,看著那花灑中的水流從上方像下雨一般落下,並沿著這兀自思索陷入的長發自戀狂的嘴唇,脖頸和胸膛一點點滾落,將他整個人從血腥屠戮中暫且釋放出來。


  在浴缸裏躺著,摸著自己那個蓮花疤痕的顧東來也從愉悅中,重歸煩躁地抿了抿唇,又閉眼繃直肩頭朝著上方發出了一聲低語。


  “真麻煩。”


  這三個字,捂著眼睛朝上方看著的他扭頭看著一邊說的很低,卻也似乎真的有被煩到了一下。


  作為一個什麽事都喜歡直來直往的人。


  顧東來這種人是真的很討厭一切感情用事的人和事,以及不能用一場最直接的勝負來解決還要拖拖拉拉浪費時間的問題。


  因為,恰恰是不能用武力來簡單解決的事,對他這種人而言才意味著很麻煩,真的很麻煩。


  而那些曾給他帶來心中諸多不痛快的事,現在提起來,估計對已經成佛了的有些人而言可能也已經算是沒大不了的東西了。


  可就是從這個轉折,使後來他身上的一切在那之後都經曆了一番巨變。


  他曾經把這些事遷怒於個人,陷入過,哪怕今後自我毀滅也要拉著那個人一起死的莫大仇恨中。


  然而那麽久了,他也早就不至於像當初那麽偏激短視了。


  因為他要是都這種時候了,還一直把這種事放在心上記著,反倒顯得已經和對方又一次並肩攜手過一次的他在大是大非前心胸狹隘,沒有那個人做人超脫坦蕩。


  而的確,在佛魔眾人即將麵臨的生死麵前。


  這點小的甚至不能算什麽對身體造成過正經傷害的事,隻是……某種雙方作為發泄一方和被發泄一方的破事,根本不值得一提。


  這世上更有大把的人,每天都可以隨便和不同的人去發泄和被發泄。


  人都不會把這種事當一回事。他一個已經不把佛和魔,男和女,正和邪這些放在眼裏的強者怎麽可能還能真的一輩子都不學著去放下。


  他不是那種想被人看穿曾經不起眼狼狽的人。


  所以幹脆,這件事之後就徹底給了斷算了,難倒這世上還有什麽人和事,現在能難得了他麽。


  他可是顧東來。永遠……別想讓他向任何一個人低頭,這根本不可能,就算是最後一個欲毒,還有那接下來必定橫掃惡佛的真正殊死一戰,他也自有辦法,根本不用在乎任何人。


  他絕不低頭,絕不。


  也是這心中種種劃過的念頭,使手臂撐著浴缸一側的他再度不悅地睜開了眼睛。


  而當他心裏徹底思索明白這一點,又再次看向眼前的鏡子裏,一時間隻見那浸透在一浴缸花瓣中的手臂和身體上的鮮花紋身在肌肉分布很漂亮,每一寸都讓人想親吻的胸膛起伏,連上麵的每一顆水珠都令人不想放過,簡直連他自己看了都要喜歡上這樣的自己。


  這一幕,也把以前就很自戀,現在更是一朝更是自戀完全翻倍了到達極致的長發魔頭給取悅到了一下,當下收拾掉了心裏那片刻的不開心,又一次一個人自娛自樂,完全不疲倦地照起了鏡子。


  “……佛母菩薩。”


  “你現在哪裏用得著和那種人較什麽真,你就是世上最好,最美的……誰會不愛你,誰又能真正打敗現在這樣的你呢……”


  “你這麽完美,這麽強大,自己殺出一條血路去吧,今後在這世上沒有人會不愛你的,你根本誰都不用怕,你根本就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很快你就能擺脫被你利用的有些人,然後徹底自——”


  這一番自我讚美,自我迷戀的話,當深黑色的手指自上而下地摩挲著嘴唇上的水珠,躺在浴缸裏的那個自言自語的長發瘋子的臉上也眯著眼睛浮現出愜意快樂的表情。


  可就在他這個‘自’,眼看還在嘴邊。


  某個在這個浴缸裏呆了接近於兩三個小時的魔頭卻在這時冷不丁地聽到了外麵的門被人單手敲了一下。


  聞言,自戀到已經屏蔽外界一切聲音的‘佛母菩薩’本人整個人一頓,下意識還舉著手裏的煙時,他口中那個要被他一腳踹開從此擺脫的人的聲音已經在門口響了起來——


  “已經快三個小時了,你到底在裏麵幹什麽。”


  “顧東來。”


  “……”


  這一句話,門口站著的對方問的冷淡且漠然。


  如果不是他在最後,還加了一個名字。這聲音,簡直就和曾經常年不來人世間,隻呆在千年古刹對著他的佛一點也沒人情味的那個人一樣,冷的簡直能把人給凍死。


  而要是往常二人正常麵對麵,顧東來也不至於被他聲音在耳邊突然出現而嚇一跳。


  可就是這刹那,前一秒還說自己根本就不怕世上任何人的顧魔頭已經下意識臉色變得古怪,又匆忙無比地一抬頭,像是怕被門口的人發生什麽般一下把手裏的煙扔進了浴缸裏。


  他這慌亂中一甩手,那被他丟進水裏的煙頭已經一下熄滅,可因為很輕,那個砸進浴缸裏的煙頭緊接著,像暴露證據般浮了上來。


  見此,一臉緊張兮兮皺著眉的顧東來還拿手下意識地揮了揮四周圍的味道。但才揮了兩下,被身體支配大腦,像小學生犯錯誤的長發魔頭卻又僵住了,緊隨而來的就是一種咬牙切齒,暴躁無語的自我懷疑。


  他,現在……這副樣子到底在幹什麽。


  自己幹嘛要怕門口那個人,不就是偷偷在浴室裏抽個煙,憑什麽一聽到他的聲音,就把手裏的煙給掐了。


  等等,偷偷……又是什麽意思,他什麽時候是偷偷的了,他明明就是光明正大躲在這裏抽的!


  這一通,長發魔頭自己的腦子都快不聽話,被帶跑偏了的‘天人交戰’還沒想完。他已經不耐煩地坐在浴缸裏一手抓著長發,又煩躁地把水裏的煙頭撈出來,想再度偷偷將東西藏到周圍什麽地方去了。


  可他這左看右看,還沒藏好手裏已經掐滅了的煙頭,外麵那個人又開口說話了。


  而這一次對方口中的這句話,更把人還坐在浴缸裏的顧東來給搞黑臉了。


  “顧東來,你從讓我給你弄了一浴缸的玫瑰花瓣,還說自己要洗澡之後就再沒有出來過,一個人洗澡,為什麽需要那麽多花瓣,你現在是坐在裏麵一片片地數麽。”


  “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心情不好,說話。”


  對此,一個人在這浴缸裏明明泡得很舒服,也不用看見他的長發魔頭被他這老師檢查學生作業的口氣搞得自然不想回應。


  聽著這人字裏行間,又在提醒自己他為自己怎麽了又怎麽了。


  顧東來更是煩的恨不得捂著耳朵不想說話,可就在他打算幹脆暴躁地裝聾無視這個人時,某位站在門口的太子卻又在這時補了一句。


  “你要是在裏麵二氧化碳中毒了,不要不出聲,我聽到你剛剛在裏麵笑得很奇怪。”


  “你如果是腿抽筋在浴缸沒有力氣和人求救,就隨便敲敲你手邊的東西,我希望你明白,不要覺得一個大男人洗澡洗太長時間,還坐在浴缸裏數花瓣最後數到二氧化碳中毒很丟臉。”


  “因為,一個人的生命是無價的,它比你的麵子遠遠要重要許多。”


  “……”


  門外的年輕佛祖這話說的又像在冷冰冰念經了,而也把魔聽了又要活活開始抓狂了。


  可眼看對方羅裏吧嗦煩的不行,知道自己再不出去,這個人真的有本事站在門口不停說下去。


  臉色聽得都難看了起來的顧魔頭也當即從浴缸裏一下渾身是水的站了起來,又隨便摸了快浴巾就圍在腰上,氣勢洶洶地冷著臉一下把門給拉開了。


  等伴著這浴室潮濕的門被單手來開,內裏滾燙炙熱的氣流一下湧出去。


  兩個人視線一對視上。


  門口那個本來還一臉清冷淡漠的黑發佛祖在親眼看到眼前這個長發魔頭半/裸的胸膛肌肉和雙腿時,沒什麽溫度的視線好像也頓了一下。


  緊接著,他沒來得及挪開落在對方身上的雙眼,卻見眼前圍著塊浴巾,根本不在乎自己這幾乎等同於沒穿衣服模樣落在別人眼裏怎麽樣的顧東來已經抓起一個手中的煙頭丟他身上了。


  “滾遠點,你說誰二氧化碳中毒暈浴缸,還有我讓你給我弄了一浴缸玫瑰花又怎麽了,這麽喜歡對著人念經,要不要給你個木魚直接去地獄接著念!”


  “……”


  這麽凶惡殘暴,又不喜歡講道理,亂扔人煙頭的魔頭,真是世上再找不到第二個了。


  之前拉著他下地獄,壘人頭的時候,還說二人可以抵靠後背,交托信任的了。


  這會兒一轉眼,翻臉不認人的顧魔頭卻又好像橫豎看自己這個大仇人不順眼一樣,拿剛剛躲在浴室抽了半天的煙頭隨便扔他了。


  而麵對自己躲起來抽煙,又再度被抓包的事。


  這個經過了今夜一戰,越發囂張自戀的長發魔頭還直接躍過他的‘大恩人’佛祖的肩頭,又一步步走到那張紫色大床上,一下子大咧咧趴上去像個大字型般占據了中央。


  呼。舒服了。當下,顧東來好像一下又放鬆或者說爽了起來。


  這個他自己認為很舒服的‘大字型’趴姿,把魔頭本人那長發下垂落下的美好腰背部和大長腿下的某些風光都快一覽無餘了。


  他躺的毫無形象。


  一旦脫下了一身女裝,他作為男人也是非常高的。那先天長在那裏的骨架,肩膀和腰肢更是一點不瘦弱的。


  那爆發力十足,隨便一腳上去都能把活人踹成死人的腿,光是這麽一躺下,都顯得他人比誰都要強悍無比,根本不可擊敗。


  但就是這麽個各方麵也很大隻,一點都不顯得小鳥依人的大魔頭,此刻卻又愜意滿足地像個可愛鬼似的,抱著個身下的枕頭十足懶惰撒嬌般在蹭。


  這德行,說他是個魔,都對不起魔。這就更把站在他身後,眼看著一幕‘美男/女抱枕圖’的黑發佛祖搞得不開口說話了。


  而心裏想什麽事從來也不是外人能猜的到,黑發佛祖淡漠地垂眸看了眼那個待遇比一般人都好的枕頭。


  接著,方太子這才一步步走到床邊挨著最外側床沿一邊坐下,一語不發拿了塊幹淨毛巾,又往床上這個老大一隻的家夥那頭長發上一蓋,用自己包著全新白紗布的雙手給他緩慢地擦起了頭發。


  這‘主動服務’的架勢,還挺反常。


  以前連靠都不靠他,現在又和人套近乎,這怎麽也不像是這位佛祖的作風。


  可趴在床上抱枕頭躺屍的這個,和坐在床頭挨著他的那個都有點神經大條,就也一起忽略了這種莫名安靜的氛圍下,他倆原本是什麽樣對著彼此喊打喊殺要殺對方的德行。


  顧東來之前一旦被他靠近一點就雞皮疙瘩起來的感覺也第一次奇跡般地失靈了。


  “舒服麽。”


  態度很好的方太子問。


  “還不錯,用點力,晚上沒吃飯麽。”


  撐著頭愜意趴著的顧魔頭還非常適應這種角色關係般使喚上他了。


  眼前,一聲不吭,隻是他說什麽都聽他吩咐的年輕佛祖這雙疤痕累累的手明明常年隻握著佛珠,連自己的刀不是經常握的。


  這會兒,他卻把這塊毛巾下的這一縷潮濕的長發當做了世上最金貴的寶貝一樣握在手心中一寸寸地嗬護。


  他那包裹在頭發上的手指一眼看著白皙冷淡,但當紗布隔著指腹碰上對方的發絲,他卻像是在摸著一朵漂亮的花一般仔細感受著對方身上的每一絲花香氣。


  也就是在品白色的佛光照耀下,長發魔頭那卷發上的水汽被年輕佛祖的雙手一點點消失,更讓人舒服到隻想被他按著頭,隻想這麽躺著不想動彈了。


  這時,某太子一邊替他擦頭發一邊順這頭卷毛,還抽空對此刻警惕性略微降低了一些的魔頭本人開口說話了。


  “顧東來,你有多高。”


  聞言,顧魔頭閉著眼睛躺著不動,聲音雖然還是帶著狐疑警惕,卻也軟下去了一點開了口。


  “你問這個幹什麽。”


  “隨便問問,作為一個不修邊幅,麵容醜陋的醜男。我隻是想單純了解一下你們這種優質帥哥的各方麵身體素質,而且,你還是那種和一般男人不一樣,連自己的腳指甲都要認真塗上指甲油的精致帥哥,肯定了解很多。”


  這又像嘲諷,他又像吹捧他的話一聽著讓人不想理他,但估計是此刻暫時心情真的不錯的顧魔頭停了下又再度閉眼,像個大爺似的開口道。


  “一八七。”


  ——果然和看上去一樣,是和他一樣高。


  “體重呢。”


  “一二四。”


  “最重的時候呢。”


  “一二五。”


  ——最重隻重了一斤,真不愧是對自己的外貌自戀到極致的人,而且竟然比他想象中還要瘦很多。


  可是這個渾身上下不見多餘一點贅肉的人非但不是那種難看又消瘦的皮包骨的身材,還有性感的腹肌,連半趴在床上時毛巾下遮擋顯露出的部分輪廓都完美無比,也難怪他的背上,腿和腰上也統統有鍛煉很久的痕跡,因此好像穿什麽衣服都好看。


  所以,難倒這就是大勢至那種思想不健康的人上次和他說的脫衣也性感,穿衣更性感,時而英俊,有時清純,實則又很妖豔的活體案例麽。


  “那腰圍呢。”


  看他不知道為什麽一個勁地對自己問東問西還盡是些廢話,顧魔頭頓時開始不耐煩想罵人了。


  “問什麽問,你問這麽多幹什麽,不知道,我又不是新娘子穿婚紗,誰好端端會跑去專門量自己腰圍,反正隻要是現成的衣服都穿的上不就好了。”


  顧魔頭這話,純粹隻是不想和他聊了才隨口一說。


  可正在慢吞吞給他繼續擦拭著頭發的某太子聽到他這話卻突然不吭聲了,而半天,就在顧東來以為自己終於不用再聽他說些沒完沒了的廢話時,某人卻又低下頭靠近他了一點,又冷不丁用一種二人私下對話的口氣開口了。


  “顧東來,你覺得剛剛那個玫瑰花澡泡的開心麽。”


  可顧魔頭一聽他這話,卻以為他再次提醒這件事是又想挑釁了,所以幹脆睜開一隻眼睛,又懶洋洋抬頭扯了下嘴角敷衍了事道,


  “還不錯,或者說……簡直爽的不得了,畢竟世上要是能天天有這種免費的便宜占多好,而且,我這一次也還是絕對不會對有些人說謝謝的,怎麽樣。”


  結果看他這個惡劣又要找他打架的樣子,某個脾氣本來也不怎麽樣的太子竟然還一副很寵著他這個德行似的,淡淡地注視著他這個野性難馴的魔頭來了句道,


  “不怎麽樣。”


  “但你要是真的天天還想泡,我可以再去給你每天弄一浴缸,讓你接著在裏麵慢慢泡,或者你喜歡什麽樣的浴缸可以告訴我,隻要你覺得開心,像剛剛躲在裏麵那樣,一邊腿抽筋一邊怪笑三個小時都沒關係。”


  “……我說了我沒抽筋,也沒怪笑,你給我閉上你的嘴!”


  這又被他栽贓了一次‘腿抽筋’和‘怪笑’,使聽到他開口說話就忍無可忍的長發魔頭想抽出懷裏的那個枕頭抽他了。


  然而,當他一抬手見這個人的雙手上還包著慘兮兮的白色紗布,一下爬起來準備暴打他一頓的顧魔頭本來想用枕頭惡狠狠砸臉的行動還是受阻了。


  接著,清楚自己的氣又出不成的他隻能幹脆盤起腿朝著裏側坐了起來,並把他放在床頭的刀一下扔給對方,又自己的黑色大戒刀橫在當中隔開兩個人的距離,索性遠離這個人翻了個身背對他。


  “你不要貼著我,還給我在這裏沒完沒了的說些奇怪的話,走開點,我不想和一個男人靠那麽近。”


  說著,顧東來身上那種奇怪的‘恐男’症狀依舊沒有得到根本好轉,露出的兩條胳膊上一種雞皮疙瘩又起了,等背著自己的黑色大戒刀才能安全感一般,一靠近他就頭皮發麻的長發魔頭閉眼生悶氣般地心煩背身開口。


  “還有,別再拿自己那雙廢人的手亂碰任何東西,在下一場我們約定好必須一起出現的‘勝負’開始,自己找個涼快的地方呆著去,把你手上的傷趕快養好,我們才能繼續殺出去。”


  這話是不想和他說什麽了。年輕佛祖心想。可殺來殺去,殺出去,殺進來,仿佛就是顧東來這個人現在最大的個人愛好。


  可這個人又總是對有些事有所退讓。


  就像是這個已經無所畏懼的魔的身軀本性中有著無論如何都堅持的東西一樣,他明明已經學會了一人獨行,卻到底對他命裏的有三個字太過在乎,也太過在乎他人疾苦了。


  對此,那個坐在顧東來半步,眼看那一把黑色大戒刀隔著兩個人之間這一點的距離的人也沒開口說什麽。


  可他也明白,麵對這些二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他不能真的讓顧東來再次用兩把刀來阻隔,這時,兩個這麽久了,眼看已經站在這一場陰謀迷局前最後一步的人才又開口說話了。


  “你覺得我們經過今夜之後,已經了解彼此,能作為交托信任踏上最後戰場的人了麽,顧東來。”


  這話問著,這一位穿著白色睡衣和睡褲,腳上白色的拖鞋更顯得居家感十足的黑發青年的佛祖也雙眼漠然冰冷地抵在床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問。


  他和這個人現在看上去都不太像是在外頭闖陰司,屠佛時的二人了。


  他指的今夜,自然是陰司和之前的那些事。


  因為眾所周知,陰司地獄有十八層。這十八層中,現在潛伏著數不清的叛佛,非他們二人之手所能輕易解決。


  他們倆就算佛魔雙格再高,也不可能一夜之間從地獄第一層就這麽闖進來,然後這麽輕鬆就殺到十八層底下去。


  所以見好就收,下次再來,就是兩個人之間接下來對於還要麵對的事做出的周旋,可這件事周旋等待再久,的確也需要一個結果了,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但恰恰是這種需要二人來共同麵對的結果,才令他相信真正確定一件事——


  “我們真的已經了解彼此的一切了麽,顧東來。”


  心想著,年輕佛祖像一陣會消失的月光般自言自語般又淡淡說。


  他的雙眸清清冷冷地像一輪月亮,誰也看不穿內裏到底是什麽,他的人就如同他的銀白色屠刀一樣,拿起時有著出世佛陀的不沾塵世的佛門威嚴,放下時也有著慈悲如雲一般的包容萬物。


  “我們為什麽一定要了解彼此,並且交托信任才能踏上最後戰場,是誰給你的這種自信,佛祖,是什麽讓你對一個魔的內心在想什麽如此狂妄的?”


  對此,那長發魔頭這麽反諷了他。


  似乎是對信任二個字並不存在討論的興趣。可對於信任二字恰恰很有討論興趣的某人這時卻又回答了他。


  “沒有真正地了解,怎麽算的上坦誠,沒有坦誠,怎麽算作相信,就像是兩把不同,卻又相同的刀一樣,如果你心裏根本不相信你自己身後站著的那把,那你會願意你們是彼此弱點的時候,無所顧忌地把自己的生死交給對方麽,你隻會在心裏不停地懷疑和擔心自己會不會成為對方的弱點,或者對方是不是成為了你的弱點。”


  “可兩個人一直在一起,是不應該害怕自己成為彼此的弱點,當你懼怕了這一點,你身上就不是全無弱點。”


  “而這樣,兩個人明明分開來各走一邊更好,在一起之後反而會成為對方的弱點,但凡在選擇和對方在一起隻會拖累彼此,害了彼此的結果,會是你心裏真正想要的麽。”


  “……”


  ——但凡在一起就會成為彼此的弱點,拖累彼此,害了彼此,還不如分開走更好。


  這像是把人舊疤都跳起來的話可把本來隻是和他隨便吵兩句。


  可現在顧東來一聽這話,心裏壓了好久的火氣都上來了。


  因為這個把什麽世上道理都看破了的佛竟然真的永遠能三兩句話,有本事把顧東來心裏最不想說的疤都拖出來,而且永遠是能把他直接給氣死的那種話。


  “你這話什麽意思。”


  顧東來當下十分危險地坐起來一點,用手撐著自己的那一把戒刀刀柄,以刀刃內側抵著一條胳膊,一身殺氣也又開始上來了。


  “你現在是想說誰拖累誰就幹脆說明白點,你要是想分開走,我也隨便你。”


  而感覺到口氣一下從非常好哄,變得陰沉可怖的顧東來身上的那些看不見的‘刺’一下又豎起來了,這一次某人卻也沒真的等到二人直接翻臉一句話也聊不下去才開口,而是主動折中般,抱著懷中的銀色屠刀表情冷漠地緩緩開口來了這麽一句。


  “我沒有想說誰拖累誰,我也沒有想和你分開走,我們都沒有拖累彼此,而是你不如現在也主動問我三個問題,看看我現在到底夠不夠算是了解你,隻要我每答對一個問題,你就讓我——”


  “讓你怎麽樣。”


  察覺到這話語中的現今,像已經在和他動手邊緣的顧東來有點提防地眯眼冷冷問。


  “等我都答對了,我再說,但最後你不想,我也不會勉強你。”


  某人這時又這麽有所保留地回答他。


  “……那你說說看,我最喜歡什麽,還有,我提前說一句,我不是傻子,不會問你我身高體重腰圍的,你別給我妄想提前下套。”


  顧東來說著一下背朝他躺下,一條腿在床上這麽支了起來,明顯也不想和他多廢話就用了最快解決掉他的辦法。


  正如他所說,他不想和這個人兜圈子。


  他隻心想著以這個人的個性根本不可能做到真正了解自己,所以直接不耐地扭頭拋出一個最直接不拖泥帶水,也最能反駁這個人自以為是的問題。


  可聽到顧東來這麽問,他身邊在床頭坐著,和他並排著麵對這張大床的這個人倒也一副很有話說的樣子,直接沉默了下又似乎是心中仔細認真地斟酌了一番才這麽開口道,

  “你喜歡你自己。”


  “而且,是自信驕傲,不需要依靠別人幫助,隻是活出你自我的你自己。”


  “無論是穿著這些在別人看來不應該被你穿的漂亮衣服的你,還是每一次殺人都要化上妝把自己打扮的最完美的你自己,你太喜歡你自己的一切了,顧東來,就是因為你對自己如此篤定,你才能一次次化險為夷,重新站起來。”


  “哦?是麽,那你倒是說說看,我最喜歡什麽樣的我自己?”


  似乎得到了一個還挺獨特的答案,說著,那個長發身影也微微轉過身來將胳膊墊在身下,等拿手指敲了敲床,顧東來眯眼側過一邊肩膀,撐著一頭長發盯著這個人反問。


  “你最喜歡現在的你自己,你對現在的自己是最滿意的。”


  見他並不排斥這種對話了,那個一身白衣坐在燈下的人倒也語氣越發慢了些,又在真實和他走近著彼此的內心一般再度開口道,


  “如果不是發自內心地喜歡做這些事,你不會因為簡簡單單地在別人眼中的那些挫折,就故意醜化你自己,更何況,你這麽對自己做出各種事的時候還根本不醜,你其實一直都在用自己的辦法變得更好,更符合你自己對強大的定義,哪怕是困境之中,當你決定要開始改變自己時,你已經想好未來的你自己是怎麽樣了。”


  “……”


  這話,這世上還真是第一次有人對顧魔頭說。


  但本來還在抱著一種和他抬杠諷刺對方,誰也說服不了誰觀點態度的顧東來卻不說話了,連放在床的內側手指一下掐在掌心時的表情都有些不對了。


  當下,顧東來沒有立馬說話。可是他心頭莫名開始沉下去化為一團沉悶寂靜,卻又解釋不清楚是什麽感覺的心髒卻也直白地反饋著一點。


  ——那就是這個人……竟然一點沒說錯。


  這個什麽都不說的人真的從一開始就看穿了自己,從二人再度碰上,並且他完完全全了解顧東來心裏想要什麽。


  顧東來已經不再是顧東來。


  這個人也已經不是過去那個人了。


  可就像這個已經脫胎換骨的年輕佛祖說的,自己真的從來沒有純粹隻是因為挫折難過,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從他想要做出改變的那刻起,他就是在以一個想把自己變成現在的態度去做這些事的。


  他樂在其中,且終有一天都會變成這樣,這就是顧東來自己原本想成為的自己。


  而一時間,無法去形容這種和他說這種事的心情,心裏有點癢意的,卻也很不耐煩這種癢意的顧東來索性倒在床頭,和他一樣抵著身後又把玩著自己的長發不屑一顧地開口道,

  “說的頭頭是道,其實廢話連篇……所以那你倒是再說說,我為什麽現在喜歡化妝,又穿女人衣服,上次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跳舞,我總不可能是為了跳舞,去取悅那些注定要被我殺的人吧。”


  “你當然沒有想用跳舞這種方式來取悅世上任何人。”


  看他一邊聽著自己這話,一邊玩著自己那一頭頭發玩的開心,那黑色的指甲從長發魔頭的嘴唇,喉結一路滑到了胸膛以下。


  年輕的黑發佛祖並不介意把自己對於他心中的一切看法和了解說出來。


  事實上,他的雙眼從來不瞎。而他對於眼前這個人更是即便不用自己的眼睛,都能看個分明的那種純粹用某種直覺去感悟的特別存在。


  “你隻是在單純享受那些人怕你,恨你,厭惡你,卻又被你的美麗折服的樣子。”


  “雖然每一次你的出現,麵前都沒有鏡子,但那些人的眼睛對你來說就是鏡子,他們在折射著你的模樣,這才是你為什麽一次次都要這樣,把別人對你圍攻和一場場殺伐當做表演的原因,你穿的衣服,跳的舞都是給自己看得,你隻是享受自己一個人的‘表演’,你太想讓每一個人看到你的這種‘表演’了。”


  “你心裏的表演欲總是很強烈,這才是支配著你去不斷擁有更強大的自己,而且你天生很喜歡這種被人盯著,並帶著懼怕著看你一個人表演的感覺,我說的對麽。”


  ……屠刀太過了解戒刀的心。


  這可真是不妙。


  兩把刀作為同類之間永遠有斬不斷的那一份惺惺相惜和互生共存,和他們作為兩把刀刃過於凶狠的凶器之間,一旦近距離觸碰一些,又必然會產生的幹戈碰撞也讓這兩把刀實在不能靠的太近。


  一旦靠的太近,不是沒完沒了的爭鬥,就是兩個人都要搞得頭破血流,不死不休。


  這種苦頭,一輩子吃一次就夠了。難倒……現在還要不長記性,死不悔改地重頭再來一次麽。


  “我無論說你的話對和錯,你都有話說,可你還是說錯了一點,兩把刀不需要一定了解彼此,懂得自己怎麽殺人就夠了,刀和刀之間不必一定將對方當做什麽。”


  “我現在要躺下睡覺,而這張床,在我的下一場‘表演’開始前,都歸我一個人了,你既然什麽覺得都知道,那今晚就自己想辦法解決吧。”


  而想到這裏,顧東來先抵著床頭一下翻身坐起來,等他扯下浴巾,抬起一條手臂先把這個人擺在床頭給自己準備好的衣服睡褲一下都穿在身上。


  長發魔頭這才幹脆利落,一點不拖泥帶水將黑色大戒刀往床頭一橫上去,直接背身躺下開口說道,


  “還有,我……已經說過了一次,不妨再對你說一遍,除了接下來一致對外的時候,我們倆根本沒必要給對方任何承諾。”


  “什麽情義什麽信任。這樣的承諾一句都不要有,我隻相信自己,你也不要對我有絲毫的相信。”


  “這世上所有隨隨便便能對人講出來的承諾,我現在聽著就隻覺得煩,所以,在我拿這把刀直接砍你之前,今晚別再靠近我,也不要再說一句話打擾我睡覺,聽懂了——沒有?”


  這句話,就這麽成了當夜二人單方麵的最後一句話了。


  說完,長發已經半幹,丟開頭上那塊毛巾的顧東來關燈倒頭閉眼就睡,那拿一個枕頭和戒刀擋在中間也一起不理對方的模樣,像極了個任性鬧別扭和人要糖果的小孩子。


  對此,被他殘暴冷血趕下床的某個人也不能多說什麽,頂著一雙‘殘疾人’的手,和‘老年人’的腿,自己從床頭拿了一個枕頭下來,就索性真的弄了個鋪蓋在床邊冰冷的地板上睡下了,睡前還不忘很懂禮貌地閉眼來了句。


  “晚安。”


  那人話音落下,眼前接近床頭的一抹燈光已經暗了。


  黑暗中,床上床下背身躺著的人,誰也看不清楚誰臉上到底是什麽樣的表情。


  但伴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並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在這段短暫的休息之外的顧東來一個人背著身,蜷著身子卻表情相當煩躁。


  他的一頭長發因為側躺著的姿勢蓋在臉上,冰冷的一邊手背抵著也不知道是剛剛真的泡久了,所以二氧化碳中毒,所以有點發燙眩暈的額頭,那下巴和嘴唇更是死死抿著,顯得身體裏一切關於某段回憶的事都跟著湧上了。


  他像是回到了一個四麵黑漆漆的,隻存在他一個人記憶裏的地方。


  但此刻躺在黑暗中咬牙切齒,身上一陣雞皮疙瘩都起了的顧東來卻覺得自己的心再度不適又膈應,甚至是忍不住又要忍不住暴怒了起來。


  他額頭一陣陣地發燙,難受地感覺到頭頂仿佛都是那地方上方一滴滴下來打在他臉上的水。背後是冷硬撞的他後背都被完全蹭破了一大塊的石頭和一個除了下巴和淡色嘴唇,看不見臉的人。


  兩個人和失去了理智的野獸似的都不說話,隻是悶頭持續著一種木然痛苦,所以更顯得無趣恥辱的事情,他知道那個人是誰,心中既悶痛又覺得萬分恥辱,可被強迫著跪在地上的他卻隻能從噩夢邊緣依稀聽到那時的自己在流著眼淚一遍遍喊著對方的名字。


  ‘方定海!’‘不,不要。’‘方定海!我殺了你!我這輩子……一定要殺了你!’


  那種一邊怒吼著一邊被人粗暴捏著下巴抵在那潮濕的石頭上,掐著脖子像條玩弄糟蹋的狗一樣失去自由,隻能哭叫並從裏到外喪失一切尊嚴的事,他哪怕把什麽都給忘了,就是這一切他始終忘不掉。


  承諾,情義。


  他當初……拿二人的承諾和情義來求這個人隻是放過自己時,他自己又真正做到了麽。


  為什麽……這個人永遠能做到虛偽地先拿這種他曾幾何時最容易相信的話騙他,真下手搞他,要他死的時候一點不留情。


  可他要是當做什麽事都忘了,或者說什麽都發生,那這種當時當做個什麽東西,然後又隨隨便便被人白玩了一把的火氣,卻又怎麽都消不下去。


  ……每個人,都有自己一生中始終跨不過的‘第一次’,偏偏這種‘第一次’,簡直糟糕的讓人哪怕這一輩子都不想回憶起來,卻也真的不當回事都很難。


  而最關鍵的是,他一個人為此埋在心裏百般思索,在意了那麽久。


  事後,他卻可以看出這個人根本什麽都不在意,甚至完完全全地沒有當做過這是一段他腦子應當有過的回憶。


  而他就算現在實話實說,把自己的最在意的一點和這個人開誠布公明白了,並企圖得到一個公平合理,屬於兩個人負責任的答案,那個人也未必會懂他心裏的感受和在意來自於哪裏,甚至還會覺得顧東來的在意,是如此地不值得一提。


  這就更顯得‘這件事’的存在,作為二人當初決裂,從此不見的理由……是那麽可笑至極。


  什麽情義不情義,承諾不承諾。


  在這種人心裏根本也沒把他們曾經的一切情義當回事,隻是隨隨便便就能把自己變成不受身體控製的野獸胡亂背叛彼此情義的自私之欲前麵,統統都成了一場笑話。


  而他當初就是信了這個人的話,才把自己這輩子全部的情義都投注到了對方身上,這就是他這輩子犯過的……最愚蠢,也最不可饒恕的錯誤!

  “呀,哈,顧東來……哈哈……你說的對……情又到底算是什麽東西……凡人情愛,眾生男女之間不過隨淫/念而生,我佛早說了,淫才是欲所主宰的毒藥,那個人根本沒把你當做可以信任的人,不然當初怎麽會這麽下作地對待你,你已經被騙了一次,難倒還要信他這種騙取你信任的話一次麽……”


  “情義才不是世上最寶貴的東西……欲才是,淫才是,這些東西才是輕易用雙手可以得到,讓你能直接忘掉自己心頭那些煩惱,痛苦,淤積一切的好東西呀……”


  這個主宰心中正邪,佛魔偏向性的念頭一下竄上心頭,卻也把此時此刻本來腦子裏就混沌渾濁的長發魔頭攪和的心裏和身體像是一起墮入了一團地獄烈火中。


  這汙濁不堪的話,伴著耳邊冷不丁響起的古怪嘶啞,非男非女的吹氣和誘哄聲。他咬著牙一扭頭沒發出喉嚨裏的聲音,額頭上卻已經都是因為心頭怒火燥熱出來的奇怪汗水。


  對此,抿起的嘴唇也燙的厲害,像是渴望著水源的魚一樣的顧東來隻得伸出一隻手抓住床頭踉蹌著坐起。


  可等他強行翻過身子,嘴裏強行咽下那一陣不正常的破碎聲音,他卻隻能半跪在床上,趴下來啃咬著枕頭和自己的手背,緊緊閉著自己那泛紅潮濕了的眼睛,難受而無助地趴在床上拿手抵著額頭。


  他想用自己手去找一些身邊能夠抓得到,令他冷能快速靜下來的東西,可當他的手指摸過壓著的枕頭,旁邊的大戒刀又下滑到刀柄,還迷迷糊糊地差一點就要把手伸下去往床下有一個人的背影。


  那個背影,那個背影是……那一瞬間,眼睛血紅被欲毒俯身下亂了心神的顧東來腦子一熱差點就直接摸了上去。


  但下一秒,眼睛血紅,認出對方的他就一下惡狠狠逼自己清醒過來,又向著旁邊甩甩頭,埋下一頭長發狠壓著牙齒一下咬上了舌尖。


  ——呃!


  那凶狠殘暴咬碎舌尖的痛感襲來,那本來就被毒素汙染了很久不人不鬼的舌頭上劇痛的鮮血淋漓順著他的嘴唇滑下來。


  他眉心的紅曼陀羅和一頭蓬鬆柔軟垂在鼻梁上的的長發因為這種異樣催化下開的更豔了,慘白的嘴唇滑落下淒豔的血,因為身體和精神內部正在進行的這種拉扯,一股因為心裏想發火而若隱若無的花香氣息再次開始蔓延在整張床上。


  這時,他再強硬地壓下心裏咆哮的念頭以三法去試探自己到底怎麽了時,那已經企圖鎮壓身體裏這股‘異常’的心頭也終於得到了一個答案。


  是……欲毒,第五個……欲毒,最後一個他還沒被擊敗的欲毒。


  佛經雲,人欲根本,萬物繁衍催生輪回之物,就在於淫。淫是最容易壞佛門弟子修行的一惡念。


  男/淫,為毒,女/淫,為貪。想生淫,穢物方生。而此欲一旦人要是沾上,更是萬劫不複,法身具毀,從此沉淪於三惡道化為顛倒欲魔,再難重回純潔光明的佛門之路。


  可該死的……他不能在這裏發作這個毒。


  他不能今晚在這裏就這麽發作出來,也絕對不能讓這種情形下的自己就這麽暴露在任何人眼前。


  因為有一個人……就在他旁邊不遠處。要是讓對方親眼看到自己這副丟臉的醜態。那又和當初那好不容易被抹掉的一切又有什麽區別,自己這一輩子難倒在他麵前就沒一點基本的做人的尊嚴麽。


  可為什麽,自己為什麽……到現在又要怕在他麵前丟了尊嚴。


  他現在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他的力量足以支配他的心靈根本不用去在乎任何情麵了,他就算是現在幹脆趁人之危,以牙還牙地搞這個人一次又怎麽樣……


  對,就是這樣,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把當初那種事也原原本本對他報複個夠,讓這種根本沒有人性的人也知道被人摁著像痛打落水狗一樣羞辱,奪走一切尊嚴到底是什麽個覺!


  而當心裏一萬個煩躁,心亂,不想失了這一生中唯一尊嚴,又有一股非他所想的惡念湧上的長發魔頭一步步爬起來,並張開一隻手摩挲床沿搖搖晃晃地下了床。


  從床上時走下來時,他赤著腳好不容易在找到地到底在哪兒,但鬼使神差,又萬分凶惡地從旁邊摸了一個床頭上的台燈在手中。


  而估計是覺得一個台燈不能讓這個強大的佛祖臣服自己,長發魔頭的手又把身後床上戒刀拿上了,這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就內心一跳一跳,摸著黑向著那雪白的睡衣衣角緩緩地觸摸了過去——


  他要……他好想要這個人。


  他好想要這個人……就是他怎麽也得不到,一生一世都得不到的這個人……他真的好想得到……


  可當他心裏一團邪魅祟火作亂,又像個吞咽著炙熱心魔的惡鬼一樣從背後把這個現在根本沒反抗能力的人給一下撲倒,並讓他的人索性失去直覺,並且先斷了他能夠逃跑的路。


  一團熟悉又邪惡的三惡道欲毒之力,已經前所未有地化為了一團紅色魔氣纏繞住了他的雙手雙腳。


  一下子,他的雙腿就發軟無力了,失去重心的前提下,更把這個雙眼血紅,怒火中夾雜羞恥咬著嘴唇,此刻更是因為不想被人發現,渾身失去了反抗力量的魔頭反向朝著地板和那個人的方向一邊筆直地倒了下來——


  “——!”


  這人向下傾斜著身子一倒,如果神智喪失下的顧東來的手是空著的,那他還可以用自己經常殺人放火的雙手,去借助手臂力量支撐一下自己身體的重量。


  可偏偏他的手上還抓著一個‘作案工具’台燈和一把戒刀,所以當他幾乎是‘作繭自縛’般衝著那個他瞄上的‘作案對象’摔下來時,就徹底重心失去平衡,又像個喝醉了酒的半死人一般砸享樂另一個睡在床旁邊一動不動的半死人身上。


  而當下,一個個子這麽高的大男人抱著個台燈和一把刀從床上砸下來,就算是另一個大男人也得被砸死了。


  所以相應的,有個半死人也卡著剛好的時機‘活’了,又剛好在這時坐起來一點,剛好用自己的兩條手臂一把那個人接住了摟在了懷裏。


  這個兩個人緊緊交頸擁抱在一起的姿勢,剛好將長發魔頭每一寸皮膚都已經滾燙又敏感到迅速被點燃,根本不能讓人多碰一點的身體完全地攬在了懷中。


  他抖的更厲害,偏偏這個懷抱,那麽冷,卻單單地為他留出了心口一塊,讓趴在對方身上感受到那一點餘溫的顧東來整個人的腿更沒有站起來力氣了。


  不僅如此,當抱著顧東來的腰,讓對方能完整地鑲嵌在自己懷中的某太子冷冷清清睜開一雙無機質眼睛,並發現自己懷裏躺著的是個夜半三更帶著台燈來‘投懷送抱’的魔頭,他的連語氣好像都平的沒有一絲起伏。


  “顧東來。你怎麽了,為什麽大半夜好好的摔下床。”


  “……我沒有事,放……放……開我,讓我自己用腿站起來,我要上洗手間。”


  這話問答著,顧東來咬著牙把頭埋在他肩膀,麵色通紅,一身冷汗哆嗦地是在生一場大病,但看到他手上抓著的東西,某人卻發問了。


  “你喜歡半夜背著戒刀帶著台燈去上洗手間麽,洗手間不是有燈。”


  說著,某太子摸著他一後背已經和衣服完全貼在了一起的冷汗又問道,

  “……我就是不喜歡洗手間的燈……喜歡自己帶台燈去洗手間怎麽樣,我就是喜歡……背著菜刀砍刀什麽刀去洗手間……都和你沒關係,我想背著什麽就背著什麽去……滾開點……還有,立刻放開我的腰,讓我自己站起來……”


  都這種時候了,脾氣比誰都壞,嘴比誰都硬的魔頭本人到現在還在和他賭氣,一邊和自己的心和身體做著抵抗一邊咬牙切齒地說著滿嘴亂七八糟的胡話,

  “但你現在額頭很燙,手上身上還都是汗。”


  “你廢話怎麽這麽多……因為我,我之前浴缸裏的玫瑰花……泡太久了,現在二氧化碳中毒……你沒見過泡澡泡太久站不起來的人麽……”


  “……”


  ——這下,雙眼血紅抖個不停的顧魔頭是真開始說胡話了。


  “那我先開燈,再抱你從地上起來去上洗手間。”


  “不,不要,現在……別開燈!也別抱我!一根手指也別靠近我!”


  這一句話,聽到他要親手抱自己起來就立刻大吼一聲,嗓子一下變調時發出的聲音都已經‘不正常’長發魔頭一邊說,一邊還在咬著牙羞紅著臉忍耐大喘氣。


  但他說完雙手無力重新趴回到了這個人的身上,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抽掉了佛骨,變成了一灘隻能癱軟在對方身上的春水,他的睡褲和身體每一個地方現在好難受,他卻什麽都不能去做。


  但他就是不想服從這世上任何人,更拒絕用這種醜陋不堪,沒有一絲情感存在的方式把自己變成一個失控發狂的愚蠢可笑的野獸。


  所以,性格真的很固執也很瘋癲的顧東來隻能繼續凶狠地咬著舌頭用身體自虐式的強忍和逼迫自己冷靜,以阻止他這種不堪的幻想。可當後背冷汗浸透衣服貼緊了皮膚,和寬鬆的睡褲都令他不適到隻能地蹭了蹭身下的同時,他更覺得自己這副鬼樣子,對於今晚來說真是比殺了他還要羞恥難受。


  方定海……方定海……


  腦子一片混沌無比難過的情況下,這一輩子心中唯一,也僅有的那一個欲的長發魔頭竟然迷迷糊糊開始又一次和從前一個人時想著這三個字。


  畢竟,在這世上,這三個字,從來都是他留在心裏最深處不輕易被人看到的隱秘,無論是過去將來,他都沒有辦法做到不去在意那個人的存在。


  而也是看他已經整個人聽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麽了的前提下,那個平躺在地上,一直懷抱著顧東來在和他說話的黑發佛祖隻扶著他坐起來一點,等先讓他整個人能單手捂著眼睛,又將對方的背抵在床頭。


  黑發佛祖眼看對方長發蓋在了朦朧失聲的眼睛上,上衣的鎖骨敞露,那嘴唇通紅微微張開,拿舌頭舔的發亮的嘴角更是已經都是銀色了,他身上到底出什麽事了,僅僅從自己視線透過夜色落在對方身上的某些明顯到藏不住的異狀也可以看出來了。


  “顧東來。”


  “……”


  “顧東來。”


  這接連叫了他名字兩聲,那個充耳不聞,臉色漲紅痛苦的長發魔頭都隻是支著腿靠在窗邊,用腳背反複地磨蹭著地板,咬著嘴唇低低地在用鼻子吸氣也不說話。


  “顧東來……有一個人不就在你的身邊,過去誘惑著他,玩弄他,然後盡情地把他留在今晚又如何,你又不是打不過他,他怎麽對你,你也怎麽對他不就好了,反正你們倆之間早就不幹不淨,當初什麽事都已經發生過了……為什麽現在你反而覺得這種事對你來說是一種打敗你的羞辱呢……


  這‘欲毒’所化成的魔物口中的滿口的邪笑和胡言亂語,並且直戳他內心深處那塊舊疤的這一句句話,把當下身形蜷縮躲在陰影中,抱著頭抖的厲害的顧東來幾乎快要折磨瘋了。


  最後一點機會,最後一個待解決的欲毒。


  以及……成敗,生死,還有一切陰謀算計下的真相能否迎來一絲翻盤的機會都隻在眼前這最後一點機會了,所以他也需要去仔細想想除開這一切,他內心真正關乎於這場生死之爭前他的個人抉擇了。


  可生死抉擇這回事,有時候越接近結局和尾聲,反而令人陷入某種對於過往和眼前的困局中。


  他能夠真正信任一切人和事麽。或者,經過這一次後,他和那個與他經過一番並肩作戰後,除了仇人和死敵這一層的身份還能有什麽。


  這種事,他真的很難不去想。


  因為他真的不想在這種時候繼續拖延磨蹭一切所剩不多的時間,以至於亂了接下來真正重要到影響一切的事。


  可現在這種時候,讓他把事情一次性攤開來和打架一樣直接說明白,卻也是一種考驗。因為要是別的事也就算了,偏偏這件事,對於他而言又格外——


  而並不知道顧東來現在究竟一個人在抱著頭想什麽,隻是感覺到他真的很‘難受’,幾乎已經在‘難受’的邊緣快要崩潰了。


  黑發佛祖隻不言不語地低頭沉默看了下自己綁著紗布暫時動不了的雙手,又像是隻為了他般半跪著輕輕彎下腰,做出了一個放在之前任何一個人,包括……他自己之前都不敢去想他這種人會做的事。


  “——!”


  當下,本來脊背和雙腿軟的像化成了一灘水,冷汗包裹著麵頰,像是沒有安全感隻能一個人低頭咬牙的顧東來卻也又熱又冷,麵紅耳赤,無助地像個第一次碰上這種事的孩子。


  緊接著,本來還渾渾噩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長發魔頭一下就醒了。


  等渾身發毛,如墜冰窟的他用挪開手掌下血紅的雙眼惡狠狠瞪麵前對方一眼,他又一把推在那個人肩膀上凶狠殘暴地大吼了一聲——


  “你……做什麽,你給我……去死,你現在要做什麽!!”


  他問出這話時,兩個人已經這種怪異而生硬的姿勢再次抵上了彼此了,再度被他來占據了的顧東來雖然凶殘地瞪著人,第一次被人這麽對待下腦子裏完全懵了,平常殺人放火時都沒見害怕的麵色一下慘白,眼睛泛紅了起來。


  他閉眼一邊發抖,一邊抵著身後的床,將手擱在眼睛上方。那已經麵色漲紅到咬牙不想說話,回到了一開始兩個人對抗般的趟姿,又翹繼續一邊閉眼發抖,一邊時不時還因為對方的動作而伴隨著一滴滴眼淚掉落在了地板上。


  “你給我滾開……那種地方……別給我亂碰……”


  這用盡了全身力氣,怒吼著拚上一口勁一推那人是倒了一下,但緊接著,那個黑發的混蛋卻是又一次攬住顧東來已經被冷汗浸透了的背,彎下腰再度把這件沒完成的事給做了下去,而滿臉淚痕,已經哭得像個小孩子的顧東來對此的反應隻能是手腳無力,不停掙紮,又終於是在徹底一次性將從前的積怨給爆發了。


  “你他媽……這輩子不……靠近男人會死是麽!!會死是麽!一刀了斷的是你……翻臉無情的也是你,你這個一輩子把什麽好處都占盡了的人……給我趕緊去死!!趕緊去死!都是你幹出來的好事!”


  “我之前說了!我根本不喜歡男人……你這一輩子……是不不碰男人……是會死的……在你眼裏,我到底是什麽,你是不是哪怕留給我一點尊嚴你都不樂意……你給我立刻滾遠點!滾遠點!!啊啊!!滾啊!!”


  他這恐怖狂躁,幾近被這羞辱逼的瘋狂起來的口氣,就像是完完全全因為眼前這個人而回憶起了一場最刻骨銘心的噩夢。


  兩個人不管不顧徹底打到了一起。或者,這次更接近於顧東來一個人在打那個他早就想狠狠動一次手的人,那個人卻隻是什麽也沒說,隻是任由他這麽往臉上招呼。


  而話沒說完,內心越說越狂躁的情緒徹底被激怒了,又給了他麵頰一拳的長發魔頭直接吼著,抱著頭像是躲避鬼一樣拽起一邊睡褲就躲到旁邊埋頭倒在床上,情緒崩潰一般捶了下眼前的床。


  他死死咬著牙關,緊緊閉著通紅眼眶,但心裏忍了那麽久的眼淚卻從鼻梁上不斷地掉下來。


  他根本不想睜開眼看身後那個人,隻是一手抓著自己一頭長發,人倒在這黑暗中口中不斷重複著的話,就像是把心裏所有記了那麽久的疤痕一次性都給痛苦難當地說了出來——


  “你是這個世上……最不要臉最不配和我說情義和承諾這兩個字……的自私鬼……你這種最自私到了極點的人……竟然現在還敢問我為什麽從來不去找你……”


  “是你……先背叛了我們的情義和承諾,還把我們之間一切情義都弄成這樣的,要是你當初不去先背叛你自己說的那四個字……我怎麽可能會再也不去找你,怎麽可能為不陪你一直走下去,哪怕,哪怕……那個時候你已經說出一刀了斷了……我又怎麽會可能會真正放下情義這兩個字……”


  “我隻會繼續纏像以前著你……陪你在任何一個我們兩個都喜歡的地方閑聊,說話,然後沒完沒了一起把那一個個玩笑開下去……直到,有一天,你真正地擁有了自己最了不起的成佛之路,我根本也不會去嫉妒你,傷害你,想要殺你,甚至去一次次和你陰暗惡毒地比較我們現在究竟誰更強大,更能把誰比下去,因為那個時候的我,隻想……和你一起變得更好……我根本不會希望你被任何人傷害一分一毫……我隻想一直保護你,還有抓著你的手……”


  “……”


  “就是你……讓我既不能做你的敵人,也不能做你的朋友……更不能成為一直站在你身旁的人,也失去了……自己本來以為可以一生去信任的那份情義……是你讓我再也沒辦法去為你履行朋友的承諾……哪怕心裏在想,你是不是哪裏痛,或者過了那麽久傷是不是還沒好,也沒辦法再去見你……”


  “是你讓我再也……不可能去見不了你,成為了一個主動逃避背叛承諾,還否定了自己全部過去的人……變得連我自己都覺得是不是我太在意,而辜負了你……辜負了你曾經願意為顧東來犧牲眼睛也要為我換回一條命的情……”


  “而你這種人永遠都不可能懂……我從頭到尾……從你身上要的不是欲,我要的……根本不是欲!!顧東來要的……根本就不是你方定海給的那一份欲——我要的不是這個!”


  這一句話,眼睛一下通紅,哭的像個小孩子似的長發魔頭卻是抱著膝蓋,惡狠狠在月光下咬著牙瞪著眼前這個人。


  可他就是這樣,他絕對不要做一個服從欲的人。


  在顧東來眼裏,情永遠比欲要貴重。沒有愛的存在,他連一根手指都不會碰任何人,更不去想碰世上任何人,因為不愛他的人,他不愛的人,都不是他想要真正擁抱,一生再也不放開的人,而這世上,誰也逼不了……他做一個不堪,醜陋,又背叛了他生存信念和價值的人。


  生和死,都打不敗他。但是,他也永遠放棄自己活著唯一追逐的這份東西。


  眼前,顧東來的眼神是那麽傷心,那些從他邪氣放肆,本該強勢狂妄的眼睛隨著月光,所有破碎了的眼淚都流淌到了他的下巴上,這就像是在某一個記憶深處的夜晚那樣,這個從來不可打敗的人,也是僅僅因為眼前這個自己就在大雨中哭成了這樣,


  哭成了……這隻讓人多看一眼,就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跟著他一起破碎,自己實在罪該萬死的樣子。


  “……”


  這麽想著,從來對世上的一切人和事都無動於衷,性格也是冰冷漠然的燃燈太子竟好像是空蕩蕩的心頭,又或者是某一個遙遠的不在此處的地方湧上了一層相似的痛感一樣。


  緊接著,年輕無心的黑發佛祖眼看著顧東來臉上的一滴滴眼淚,他先是很輕很慢地對著顧東來的臉伸出了一隻手,又在用紗布下的另外一隻手掌拉住對方手中的刹那,那眸子一直灰色的,始終落不到實處的眼眸邊也像是有什麽古怪而陌生的澀意一般泛起……


  “……”


  然後,一滴冰涼,淺淡,幾乎讓人以為像雪一樣一落地就會消失的眼淚就這麽落在了二人的手掌心。


  ——這是。長發魔頭肩膀頓住了。不可能。這是。


  可一滴。


  一滴。就像是斷了線的雨水,又像是山門前下起了的雪,從黑發佛祖無神而茫然的眼睛裏流淌下的眼淚一滴滴無比真實地映照著顧東來為了他哭泣的樣子,可,無法否認,這真的是這個沒有心的人這一生唯一一次落下的眼淚。


  他好像已經為顧東來再一次在他麵前哭成這樣的樣子而心碎了。


  他在心疼著顧東來。


  在不受控製地因為這些話而眼淚掉下,並因為顧東來口中的這些話而心痛茫然到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


  即便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一語不發,並且不知道該對顧東來說什麽才能讓他開心,即便他那張清冷出塵,沒有一絲人味的臉上依舊是沒有一絲一毫活人應該的表情,可是這一次,一生本不該有這一滴淚的年輕佛祖卻跟著顧東來掉下了他人生中第一滴屬於凡人的淚。


  而兩個臉上都是淚水,眼睛通紅茫然地注視著彼此的人當下這麽坐在這混亂不堪,交托內心最重要的時刻,就在表情空白一片的顧東來看著他下巴上的眼淚,已經忘了自己到底要說些什麽時,長發魔頭卻眼看那黑發佛祖在這時一點點拖動著已經動不了的腿俯下身,又在用那雙包著白色紗布的手溫柔而動情地捧起他的臉後——


  ……在他的嘴唇上烙下一個輕到像是蝴蝶扇動一般落在了他們之間的吻。


  一刹那,縈繞在周圍的花香柔美安寧到不可思議。這一個兩個人親昵纏綿到完全能聞到對方身上花香氣息的吻,把顧東來渾身上下對於這個人的一切外在保護殼全部擊垮了。


  長發魔頭那一度情緒失控而塌下來的肩膀緊繃,黑色指甲死死掐著手指,通紅注視著對方的雙眼不可置信,卻隻感覺到對方輕輕地將這個落在他嘴唇上的吻一點點加深,又像是真的愛慘了顧東來這個人一般如同一朵佛花般完全吻得兩個人呼吸都亂了,心跳都快了時,才捧著他的臉,抵著二人鼻梁分外不舍得地閉眼慢慢開了口。


  “……佛經雲,佛曾是僧人,亦是一位出生高貴的王子,可自剃度遁入空門後,他的一生需守九戒,不得愛人。”


  “所以,悉達多王子當年出家,整整五年去往大雷音寺不歸,而他的妻子,那年留在家鄉的佛妃耶輸陀羅就一直等待著,可五年之後,悉達多卻依舊沒有從那西天世界回來。”


  “人人都勸耶輸陀羅放棄她和佛祖之間的塵緣,因為佛祖在成為佛後,已經忘了她,並且再也不能用那顆佛的心去繼續愛她了……可是耶輸陀羅卻依舊不肯放棄,甚至以凡人女子的身軀爬上須彌山外的刀山,隻願親自去向悉達多要一個答案。”


  “當她跨過刀山,每個人都以為她第一句要責問佛祖對她的無情和拋棄,可佛妃向著十七萬眾佛問佛祖的第一個問題是,我佛,我來到這裏,並不是想要詢問你的負心,而我現在要問的不過是一個問題,一個即便你已經忘記了,也至少讓我知道你還好不好的結果。”


  “因為這五年,我真的每一天害怕你此刻過的不好,這甚至比你已經不愛,我還要讓我萬分擔心。”


  “所以,顧東來,我知道你要的從來不是欲……我真的知道了。”


  ……


  “因為你是我的耶輸陀羅,也是我的佛國百花,更是我的靈山玫瑰。”


  “你將來開在哪裏,你的花香在哪裏,我的心就會追隨到在哪裏。”


  “顧東來,我一直一遍遍問你,你為什麽一直不來找我的後麵一句,從來不是我和你因果已斷,我也已經接受了這件事,覺得我們沒有結局了,而是……我真的很想你。”


  “我真的很想你,每時每刻都在想你,在想你為什麽還不來,為什麽不來找我,想自己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再次見到你……”


  “我喜歡你,我的佛花,我是真的……愛你。”


  “顧東來,我要對你親口說的這句話,一直就是我真的……愛你,我愛你,你……現在聽清楚了沒有?”


  ※※※※※※※※※※※※※※※※※※※※


  ①佛的梵語寫法是?????。


  正文裏好像不能顯示這個梵文,但那些被舅舅用惡佛骨頭活生生拚出來的,就是這個文字。


  ②一八七,一百二斤左右的男性基本上是啥女裝都可以無壓力穿上了,而且隻要身材保持的好,體脂特別會少卻不影響有腹肌,加上男性的體脂一少,腿就會尤其地細,長和美,肌肉就會特別緊致,別問我怎麽知道的,我是專門去研究了一圈歐美仙男係男模走台步時的各種三圍尺寸的猥瑣之羊()——

  莫名覺得舅舅這種在外麵是活閻王,回來隻能像小朋友一樣躲在洗手間抽煙,還不想被發現的樣子很可愛哈哈哈哈。


  一邊照鏡子,一邊自己瘋狂讚美自己也是真的個人表演欲望很強烈了哈哈哈哈哈。


  太子,你老婆本來隻是一般自戀一個男的,為什麽現在會變成這種愉悅狂表演犯的樣子,你真的不覺得自己要稍微負點責任麽哈哈哈哈哈哈,都是你在他後麵一邊撒玫瑰,一邊瘋狂亂誇他搞出來的事哈哈哈

  話說本來想一次性寫到後麵開打群毆現場的,但我覺得這個吻需要一個單獨的章節。


  這個吻,對於他們來說真的都等了太久了,必須要有儀式感!要夠美!這才對得起舅舅當初憋那麽久,一個人偷偷哭鼻子了那麽多次嘛是吧!

  話說,上章評論蜜汁很少T T大家要是有啥啥想法可以評論評論嘛,其實每次寫很長都是覺得斷在一半對大家觀看體驗不太好,而且特別激情地在半夜寫完,哪怕很困,當時我真的很想和大家話癆話癆的……對,我的內心就是這麽弱受,一點根本離不開你們,嗚嗚,大家不要千萬嫌棄我啊哇哇大哭……


  感謝在2020-02-25 00:45:22~2020-02-27 14:10: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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