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8章 第一千零九十八話 燈油的機關
昌和君說的得罪,其實就是在去年的某個時候,昌和君還沒來到這裏,青蕪台的那位老伯便曾在公開的場合下評論過昌和君與鍾離瑾的為人,聲稱自己是更看好內斂溫謙的鍾離瑾的。這話怎麽就傳到了昌和君的耳朵裏,昌和君因繭印之事來到這裏,就隻來過青蕪台一次,自此雖留連風月之地,卻再也沒踏進過青蕪台的門。
“.……這是為何?”我在聽他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說清楚後,反倒不解,“既然這老伯曾因支持鍾離瑾而得罪過你,那你來了這裏,此地又是曹地和宋地的交界,地處鍾離家的範圍之內。要麽就不來,讓人知道這老伯得罪了你,要麽就三不五時找些麻煩,痛痛快快的多好。”
為何來過一次,就再也不來了。
“你怎麽連這些都看不明白呢。”昌和君數落起我來,“若這裏的人都知道,像我這樣常常出入這種地方的人,隻來過這裏一次,便再不登門。那指定是這裏沒有其他地方好.……”
“就這?”我覺得他這不算是耍心機,頂多算是小孩子鬥氣。
“那是自然,我既登了門,便也是給了他們臉,所以其他人將此事當做茶餘飯後的笑談時,也不會說是因為我的小肚雞腸,故意孤立這青蕪台。他們會覺得,我既來過一次便不再來,說明這青蕪台比不得其他三處.……”昌和君說。
“你想多了。”來這裏玩的人,還能明白誰在孤立誰嗎。方才聽著那老伯向昌和君求情的時候,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他,從頭到尾就隻有昌和君一人在計較此事……我看著覃晤等人將這青蕪台裏麵那些香粉什麽的搬出去不少,隱約嗅到了更明顯的燈油味,“又是燈油?”
我走到牆壁前,伸手摸了摸,這牆壁上似有一些沾了燈油的痕跡,近處聞,味道就更加明顯一些。“.……這像是剛剛才弄上去的。”
可是他們每日打掃,為何沒有人注意到呢。
“我猜想,打掃的人隻怕並沒有多心此事,這裏也是剛剛修繕過的,為了保養這些木頭,難免會擦一些保色的鬆油上去,這樣的話,這些木頭就算到了夏時再到冬時,也不會輕而易舉的就裂開了,來的人還能看到這裏常常保持著一種嶄新的樣子,這房子也都像是新的一樣。隻不過打掃的人沒想到,這並非是先前修繕的時候擦上鬆油,而是更容易引起大火的燈油。”昌和君說笑歸說笑,對這些事情倒還算是認真。“鬆油本身就是有味道的,隻不過為何從沒有人懷疑過這油有問題,卻很奇怪。”
“因為價錢。”我想到了,“我們在長仙居問過香婆婆,一開始這個做工的人主動找上了茯苓閣,說是自己能夠幫忙修繕,後來茯苓閣的焦二見此人做事細心,就將他介紹給了香婆婆,香婆婆提到過他要的工錢並不多。說明焦二和香婆婆最看重的,還是此人要價低,既然要價低,自然也是用不了什麽好材料的,但隻要他做事夠細心,把該做的事情做了。香婆婆他們那裏會顧著他用了好的鬆油,還是差的鬆油,隻要能給自己省出些錢來就足夠了。這園子裏打掃的人,知道這些管事的人從中謀了錢,所以即便修繕房子的人用了一般不太好的材料,誰會去給自己找這個麻煩呢?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就完了。”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修繕房子的人用的不是鬆油,而是燈油。
“那房子牆麵上的燈油能夠這樣解釋,但是垂幔上的燈油,該怎麽解釋呢?”
昌和君暗暗思忖,卻還是解不開這個迷。
垂幔若是染了燈油,自然會被發現,這不比牆麵,不可能如此輕鬆的就瞞天過海了。
“是啊.……”我也覺得疑惑,垂幔沾染了燈油,氣味會很特別,而且……我拉過垂幔聞了聞,不對.……跑到一旁,逐一將垂幔檢查過,這些垂幔上雖有燈油的味道,但是摸起來,卻並未浸過燈油。“這簾幔的味道,不是浸了燈油的味道,而是它沾染了這屋子裏牆麵的味道,你摸摸看,這垂幔的手感清透,和長仙居不同。”
昌和君上手確認。
“還真是。可這樣說來,那凶手是如何在失火之前,將它浸過燈油的呢?總不會,是要再折回來完成這些動作的吧?”
應該不會。凶手應該還不知道,自己如何牆壁上塗抹燈油的行為已經被發現了,但是他既然離開了,如果再折返回來的話,必定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可既然是這樣……
我想要找出垂幔浸過燈油的原因,便抬起頭往上看。這裏的挑高足有六七米的高度,加上光線的問題,所以房梁上黑漆漆的一片,也無法看得清楚那裏到底是有什麽.……“有沒有梯子?什麽樣的梯子都行。”
“覃晤。”昌和君叫來覃晤,“去搬個梯子過來。”
“是。”
覃晤一會兒就找來了梯子,帶著人搬了過來。
我指揮著他們幫忙把梯子放在了房梁下麵,“扶好了啊。”
確認無誤,我就爬上了梯子。
“你這是做什麽?”昌和君問。
“確認一件事。”當然是想知道,這黑漆漆一片下麵,有沒有藏著什麽不能見人的東西。
等我好不容易爬上來了,也看到了房梁上的情況,確實和我所想相近。“果然如此。”
“你究竟看到什麽了?”昌和君問。
“燈油。”我說,“有人在這裏設置了機關,特別簡單的機關。”
“機關?”昌和君不明白我在說什麽?“機關跟燈油,有什麽聯係嗎?”
我試著伸手去取下一個“機關”來,慢慢地,慢慢地從梯子上爬了下來,動作已經很輕了卻還是難免弄灑了,隻因為……這機關簡單得簡直是侮辱智商了。
一個類似於像碟子一樣的木盤,盤口並不算特別淺,裏麵盛著滿滿的燈油。
就是因為太滿了,以至於我如此小心地斷下來的時候,它還是沾濕了我的衣袖。
覃晤從我手裏將“木盤”接了過去,交給身邊的人拿著,然後自己又爬上去確認了一下,回複昌和君說道,“這上麵有許多這樣的裝置,下麵大多都是掛著垂幔的,往上爬的時候,燈油的味道特別強烈,可是站在下麵所聞到的,卻遠不如上麵的味道那樣。”
“這是,木頭雕的?可這木頭,怎麽能用來盛燈油呢?”昌和君端著那木盤子研究。
“油和油之間的密度不同.……說白了,如果找到一種比燈油密度還大的油,將這些雕出來類似於木盤一樣的東西,在油裏浸泡過之後,它便會不那麽容易泄露。但依然還是會泄露,將這些裝置裏盛滿了燈油放在上麵,隨著時間,它便會一點點地開始泄露,這裏的簾幔並不會天天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