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第七百九十九話 嫌疑人與我們的距離
“這正是最難的。”我無法否認,基於平等和公正,到底什麽樣的程度才算是最公平的。每一件案子,都有自己的獨特性,即使同樣是凶手和凶手之間,也是有著不同的區別,不可能僅僅為了維護同一種的公平,就一概而論。不曾親身經曆,沒有仔細分辨,就無法確切定奪是與非。基於人性而考慮到的量刑條件,也未必會為每一個人都帶去真正的公道。是否有別有用心之人利用了這一條件,也會影響真正的公道。
所以.……凡事並非那般好定奪的。
“你知道自我繼任鍾離家家主以來,最有感觸的是什麽嗎?”鍾離瑾問我。
“是什麽?”我也很好奇,他到底感觸到了什麽。
“最有感觸的,就是從前我以為隻要身在這個位置上,便能扶正的一切,到頭來卻為了要不要扶正它,而困住了我自己。”鍾離瑾說完,頓了好久,我慢慢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以後,心裏也不甚感慨。他偏過頭來,惆悵萬千,眼底是散不去的陰霾,我覺得他在這一瞬間,好像老了很多。“是不是很矛盾?”
“角度不同,考慮的問題,自然不一樣。”我說。
“是啊.……所以有的時候,我會很好奇,你究竟會考慮多少問題呢。”他笑笑說道,“似乎,你關心的事情很多,但是往往,你並不糾結於一個結果。”
“你說的,是最後對於凶手的裁決?”我聽出來了。
“每一次,我見你在查案的時候都是很努力,很拚命的,為了一個真相,你可以把自己的生死拋之腦後。可你要的,似乎也隻是一個真相而已。可是這個真相的背後,那害人的凶手是否得到了他們應得的報應,那些僥幸脫罪之人,難道就沒有存心害人的時候嗎?不,他們也曾經想要害人,隻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得已中斷了而已,如果不是那些意外,他們也會害人的。隻是最後,卻讓這些人僥幸逃脫,你真的甘心這樣的結果嗎?”鍾離瑾說。
“.……這不是我要考慮的問題。”我說,“我能做的,就是查出真相。我所知曉的律法,與現階段這個世界的律法許多情況下,並不相通。目前階段的律法,需要一步步進化,甚至,連我所知道的律法,也是在很多人的督促下逐漸完善,沒有人可以說,到了哪一步就已經做到了最好。可我們必須去維護這個律法,即使我們心裏對它某一種約束並不認可,如果每一個人都對此提出異議,去反抗它,那麽這個世界就亂了。隻有律法可以約束人,我們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去成為一個專製的獨裁者。”
這是本質上的區別,即使心有不滿,但也應以此為根本,去促進它更加完善才行,而不是去推翻它,一旦推翻了它,結果可能是我們最不想見到的那種。
“婦人之仁。”鍾離瑾評價我的想法,居然是這四個字。“你此時說的,與我一開始堅持的又有什麽區別呢,不過是從烏蘿村變成了律法而已,我們的仁慈不見得能夠換來美好的明天,不過是給了他們機會,將我們碾壓得粉身碎骨。”
“你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我不認可他的說法,我認為鍾離瑾眼下可能是受到的刺激,加上他自尊心承受的壓力,導致他的思想變得極端。“烏蘿村和律法,本身就是兩個不同的事情。”
可是沒等我倆繼續爭辯下去,蕭玨已經打開門從裏麵出來了。
我們的注意力,立刻集中在蕭玨那邊。
“如何了?”我問。
“可以確定,他是被人勒死的,死後遭受虐打。但是他並不是剛剛才遇害,他已經死亡超過兩天了,因為天氣的緣故,所以屍體還未出現過於嚴重的腐敗。”蕭玨說完,像是在猶豫著什麽。
“怎麽,還有什麽疑問嗎?”我聽說這人死了超過兩天,心裏便不由得空了一片,這麽說來,他極有可能是在失蹤當日就已經遇害了。
“他屍體上的被虐打的痕跡,卻是新的。”蕭玨說。
“.……這是什麽意思?”我有些不太確定,我是否理解了蕭玨的意思。
“意思就是說,他死亡超過兩日,屍體卻一直都藏了起來,直到不久前,有人狠狠的虐打了屍體後,才將他的屍體吊在了村口。他身上的傷,是人死了超過一天,屍身徹底僵硬之後造成的。”蕭玨皺著眉頭,“.……我在想,他死之後,他的屍體被吊在了村口,距離我們最近.……”
“你懷疑,殺害他拋屍的,是和我們住在一個院子的?”鍾離瑾聽出了蕭玨的意思。
“伏四找了昨夜守夜之人,證實了在天亮之前,他去休息以前屍體還是沒有吊出來的。但是卻在接下來,天剛亮,伏四起身要著手安排一天事務的時候發現了……在這中間,我們都沒有察覺到任何動靜。”蕭玨不安的,是因為他這個發現可能會證明……凶手可能鍾離家的人。這對我們很不利,所以他剛才急著去驗證他的猜測。
“你是擔心,能夠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將屍體吊在村口的人,隻有距離村口最近的這個院子裏的人才能夠做到?”我問。
若是凶手是村子裏的人,那麽將屍體從村子裏藏屍的地點帶到村口來布置,很難保證中間不會發出任何響動。若凶手是村子外的人,那麽他就很難確定,我們這院子裏守夜的人到底什麽時候換班去休息……
所以,最有嫌疑的人,還是我們這個院子裏的人。
伏四趕來,告訴我們謁拙已經帶人來了。
“還是我去吧。”鍾離瑾說,“這事怎麽也逃不掉的,該是我去麵對的時候了。”
“你……”我有些不放心,他現在的情緒並不穩定。
“相信我吧,不管怎麽說,我都是鍾離家的大家主,這本來就是我的事情。”鍾離瑾很有信心,他已經鼓足了勇氣,去麵對前來討要說法的謁拙了。
蕭玨攔了我一下,我們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鍾離瑾前去麵對謁拙了。
“讓他自己去吧。”蕭玨說,“他說的沒錯,這終究是他要自己麵對的事情,我們幫不了他的。即使今天幫了他,也不能幫他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