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魯特基地篇終·鬼的往事其四
尾荷山，並沒有因為冬天的來臨而有太多的改變，盡管樹上的枝葉少了不少，但依然是綠綠蔥蔥，尾荷山上有大量米櫧，作為常綠闊葉林主要組成樹種之一，米櫧具有常綠闊葉林的特點，在冬季基本很少落葉。
所以，即便是已經到了十一月了，未央奈眼中的尾荷山也是一片蔥綠景象，隻是秋風吹過，樹影婆娑，增添了幾分恐怖感。
沒有遲疑，未央奈走進了這座山！
入目的皆是相像的樹木，未央奈擔心會在山林中迷路，所以並沒有走的很深入，她似乎也不打算深入山林，隻是在找些什麽。
仔細看著地麵上的痕跡，可惜未央奈沒有學習過什麽刑偵學，也沒有大偵探的強大觀察力，她什麽也看不出來。
“好了，偵探活動結束！”未央奈拍了拍手，自語道。
身後的飛鳥一愣，還以為未央奈是發現了什麽，來到這裏求證，結果就這樣放棄了？
未央奈看不見飛鳥，自然也管不了飛鳥的心情。她轉過身，笑著自嘲道：“還以為會發現什麽奇怪的事情，還趁老師不在，偷偷翻看聯絡簿，結果什麽也沒有發現！”
摸了摸自己的臉，如果被千佳她們知道，一定又要取笑自己了，都怪平時電影看太多了！
未央奈把自己剛剛的行動怪罪在懸疑電影上，都是它們，才讓自己覺得可能會發生什麽大事件呢！
剛剛自己還以為，前田桑不是真正的前田桑，他是別人假扮的，目的就是為了探尋尾荷山的秘密！
可惜，未央奈並沒有發現什麽秘密，前田桑的住址真的就在這一帶，隻是方向上和未央奈不太相同，平時其實也會走經過那條小道的方向，那裏隻要再轉幾個拐角，就到一片住宅區了。至於未央奈沒有見過，單純是她根本就不會留意這些，更何況未央奈在夏天前還在田徑部參加活動，前田不可能和她同時放學（前田是歸宅部）。
夏天過後，未央奈從田徑部引退，因為不習慣太早回家，所以經常到“小家庭”閑坐，自然也就不會見到前田了。
也就是說，一切都是未央奈想太多了！霓虹姓前田的不少，不過是恰好同姓而已！
飛鳥也明白了過來，所以自己之所以看不到聯絡簿上的信息，是因為這具身體的主人，覺得這是一件超羞恥的糗事，所以潛意識中不想讓別人知道。
那為什麽自己又在經曆這些？
從山上下來，未央奈看了眼天空。
“糟了！”
在千子婆婆那裏消磨了不少時間，之後又是跑回學校，又是跑到這裏，實際上現在已經超過五點鍾了。
哥哥雖然會晚一點回家，但如果我回去的晚了，就到晚飯的時間了，到時候媽媽一定不會讓我吃明太子的！
想到這裏，未央奈急得撒開腿就跑！
結果，她被什麽東西絆倒了，摔倒在地上。
“痛！”
看了一眼腳邊，是一根藤蔓。
看來自己並沒有發現，在山上下來的時候，不小心扯到了這跟藤蔓，一下山就被絆住了。
把自己的腳從藤蔓中弄出來，看了看開始恢複潔白的腿，沒有什麽損傷，倒是膝蓋有一點擦破。
平時練習，也經常有皮外傷，未央奈已經習慣了，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麽，就是摔下去那一下，手掌在地上擦了一下，破了皮，那裏才比較“嚴重”。
就在未央奈起身，準備回去的時候，她聽到了山上傳來的聲音……
飛鳥也聽到了，往山上一看，那是一個男人，一個戴著眼鏡，穿著得體的男人。
他是誰？
未央奈和飛鳥同時在心中猜測著。
在這種地方遇到一個陌生男人，作為女性的未央奈終究是本能覺得危險，便急匆匆離開了。
“那個男人不會是殺了人，正在毀屍滅跡，被我撞到了吧？該不會要被他滅口了吧？”未央奈又開始幻想著這種驚悚的劇情了。
按照慣例，那個男人很快就會追上我，因為我現在受了傷，一定跑不快，在這個偏僻無人煙的地方，走上二十分鍾的路，一定會被那個男人追上的，然後我就要被毀屍滅跡了！
“啊！！！”
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未央奈大吃一驚，驚叫起來！
“那、那個……你好！”
那個戴眼鏡的男人果然追了上來，他一邊喘著氣，一邊說道：“太好了，我剛剛迷路，跑上了山，左兜右轉才找到路出來，你是附近的居民吧？能不能帶我出去呢？我是遊客，不太知道這裏的路怎麽走？”
原來是遊客……
那個男人穿著筆挺的西裝，看那模樣還挺帥氣斯文的，而且還挺高的。
一想到剛剛自己被嚇到大叫，未央奈那逐漸變得白皙的臉龐就紅了起來。
未央奈支支吾吾地答應了，便一言不發地走在前頭。
剛剛一定是被當成是怪人了，太羞恥了！
未央奈心情的激動，甚至連飛鳥也感受到了。
“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躲起來不見人的！”飛鳥慶幸地說道。
好在戴眼鏡的男人似乎真的是遊客，並沒有心思和未央奈搭話。
兩人一前一後，默默走著，因為未央奈想快點擺脫這羞恥的一幕，所以不自覺走得快了，這段二十分鍾的路程，硬是十五分鍾不到就走完了。
“那個，前麵就是住宅區了。”未央奈怯怯地說道。
“Oh！Thank you very much！”男人說著英語感謝。
未央奈盡管英語苦手，但這種小學生的英語還是懂的，磕磕絆絆地回了句“You’re wee”，就頭也不回地往前跑。走出這段小道，自己就可以不用管這個男人了！
對了，說到這個，那個男人有說起自己是要去哪裏嗎？
算了，不管了，反正我也不知道。
還有幾步就可以離開這裏，未央奈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會有人穿著一身西裝到這些荒郊野嶺的地方“迷路”嗎？
最重要的是，他是要去哪裏？如果是外國遊客，即便來到住宅區，也應該是認不了路的吧？小道是穿過整個尾荷山前的，可以通往市的另一邊，說不定他就是從那邊過來的？
可是，他總不至於會忘記自己來的方向吧？
我們這邊可沒有旅店啊……
突然，未央奈肩膀一沉……
“我，為什麽要停在這裏……”
不，不是我要停在這裏，而是我“不知不覺”停在了這裏……
我……
未央奈倒在了那個戴眼鏡的男人懷中。
看著已經熟睡的未央奈，眼鏡男無奈地說道：“有您的幫助，是很感激的事情，隻是，麵對一個普通女孩子，用不著用上魔法吧？”
一個年輕的男生卻有著蒼老的聲音說道：“嗬嗬，老夫隻是為了安全而已。原本附身在那對死去不久的父子身上，在這個國家潛伏了大半年，東找西找才總算是找到了尾荷山的蛛絲馬跡，那個鬼人種生前最後到的地方就是這裏，好不容易才在這裏找到那具屍體。在這個關鍵時候，任何不起眼的螻蟻都是潛在的危害！”
“要不是怕驚擾這裏的人，我早就直接殺掉她了！”
聽著他的話，眼鏡男笑著道：“幸虧您並沒有這麽做……杜克隊長和卜果博士很快就會來到這個國家了，到那個時候，至少還得把實驗體準備好。”
“這點老夫清楚。李晟，實驗材料的事辦得如何？”
李晟無奈道：“既要未成年，還得不引起轟動，這一點很難，霓虹可沒有那麽多孤兒難民。”
“這點老夫也知道，隻是，我們要做的實驗是絕對不可以暴露在大眾眼中的，至少在實驗有成效之前，不能暴露。”
知道事關重大，李晟點頭。
“所以，老夫剛剛想到了一個好點子……”
“嗯？”
“這個女孩如何？就把她捉回去如何？”
“可以是可以，但怎麽看，這個女孩子都是那種有家人的普通女中學生吧？”
“嘻嘻，你說如果在這座山上發現了她的鞋子，會是怎樣？”
“……雖然簡單一點，但確實是一個掩蓋的好方法。”
“那就這樣吧！”
就這樣，未央奈就被這個戴眼鏡的男人帶走了。
隻是一個轉場，飛鳥就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房間。
房間裏頭，有著一個人影，一個飛鳥很熟悉的人——
未央奈如此安靜地坐在房間的角落，看上去無比無助。
她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隻是因為好奇跑到尾荷山前，結果為什麽自己就會被綁架到這個地方？
看著眼前的吃食，未央奈實在沒有胃口。
雖然這裏的人沒有虐待自己，可是自己已經不知道被關在這裏多久了。
“誰都可以，請救救我吧……”
飛鳥見狀，心生惻隱，可是現在的她，卻什麽都做不了。
從之後的情況，飛鳥大致也猜測出，未央奈是被這群解放聯盟的人捉了起來的無辜平民，被當做人體實驗的實驗體，究竟經曆了什麽，飛鳥不知道，但是結果就是，現在的未央奈，可能就是自己剛剛對戰的“鬼”。又或者，更加悲觀的是，她已經死了，隻是身體被“鬼”借用了，身體還殘留一些活著的記憶。
之後，飛鳥便見識了堀未央奈在這漫長的一年多的時間裏，所經曆的一切。
一開始是被注射了不知名的藥劑，自那之後，未央奈便沒有一刻不疼痛的，發著高燒，神誌不清，虛脫流汗。
當然，在未央奈的模糊記憶中，不僅她，似乎還有很多人，隻是這些人的樣貌都是模糊的，顯然未央奈根本記不清這些人的模樣了。
這一段的時間，非常漫長，飛鳥從一開始的震驚到麻木，未央奈日複一日地接受著各種實驗折磨，很快，她的身心都產生了變異。
身體上，首先是手指，指甲開始變長，皮膚開始變得蒼白無血色，看上去像是營養不良。
頭發沒有經過修剪，已經變得很長了。頭發不僅變得很長，也變得很幹燥，黑色的長發，也逐漸染上了一層灰霾，如同幹草一般，枯燥難看。
臉上的細致紅潤也逐漸被一種死人一般的慘白所代替，血管也越發的清晰，眼睛裏的瞳仁也越來越大，黑色的瞳孔縮小得像是針尖一般，而且也逐漸不再漆黑，而是詭異的綠色。
牙齒也開始變得鋒利，犬齒逐漸伸長，像是動物的獠牙一般，當然並沒有長到那麽誇張，隻是也頗為明顯了。
最重要的是，頭上隱隱有兩個肉角突出。
這不就是畫中惡鬼的樣子嗎？
飛鳥打了個惡寒，想到了剛剛的那個“鬼”。
果然，這兩個是同一人，那個“鬼”是人類變成的，被人製造出來的！
用人類作為材料，製造出了“鬼”！
“鬼人種……”飛鳥自語道。
至於精神上，未央奈也越發的安靜。
一開始，她會反抗，會哭泣，會憤怒，會掙紮。
然而，當她逐漸習慣了自己的變化，習慣了自己的異常，習慣了沒有人會來救她，習慣了孤獨一人……
她，開始忘記了自己的名字，開始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自己是誰，來自哪裏，為什麽會在這裏。
她放棄了，放棄了“活著”，放棄了抵抗，放棄了人類，她開始渴望著死掉，像那些先走一步的“朋友們”一樣，沒有意義的死去，也是一種幸福……
諷刺的是，她“活了下來”，在那殘酷的實驗中，活了下來，僅僅隻是活了下來……
那充斥而來的負麵的，悲觀的，絕望的情緒，即便是旁觀者的飛鳥也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如果這樣能讓自己舒服一點，那就這樣吧……
如果放棄人類，會變得不那麽痛苦，那就這樣吧……
如果變得憎恨人類，可以讓自己不那麽絕望，那就這樣吧……
在最需要拯救的時候，少女失去了被拯救的機會，在這暗無天日的日子裏，孤獨地活著，孤獨地成為怪物。
也許這是諷刺的，人類最終成為了駭人的怪物，幸福最終成為絕望的肥料。
“未央奈失蹤了？”
“好像已經失蹤了好多天了……”
“聽說好像是獨自去了深山野林，說不定掉進山底下死了！”
“死了？不會吧？太可怕了……”
“我還打算向她告白呢，真是走運……”
“你也太壞了吧……”
“什麽啊，要是你，剛有女朋友，那個女朋友就死了，難道不覺得晦氣嗎？”
“好像也是啊……不過，她挺可愛的，太可惜了！”
“什麽可惜？”
“像她這麽清純的女孩子，不覺得可惜嗎？”
“切，她？還清純？不過是個碧池罷了。天天在那裏裝著一副樣子，我早就看不過去了。要不是她在男生那裏有點人氣，我早就不理睬她了！”
“我說，千佳，你這也太過分了吧？她不是你的‘好朋友’嗎？”
“你別笑話我，什麽過分，我說的都是真的！明明知道我喜歡她們班的前田，竟然還要搶了我的人！”
“千佳這是怎麽了？這麽憤憤不平？”
“你不知道吧？千佳昨天向那個前田告白，結果被別人拒絕了，而且還反過來想讓千佳拉近他和堀未央奈的距離呢！”
“原來如此，看來那個叫堀的也不是好人，撬千佳的牆角！”
“沒錯，現在她死了倒也好，省得繼續狐媚其她人！”
一群學生在那裏肆無忌憚地談論著已經變為怪物的人類……
……
飛鳥靜靜地看著，她不知道未央奈的記憶中為什麽會有這些片段，也不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她隻知道，她信了，她看清了世界的“真相”！
這就和過去的自己一樣！
這個人和自己一樣，都是孤單的。相同的是心境，不同的是際遇。
飛鳥伸伸手，手指似乎就要觸碰到那個女孩了，但是途中，飛鳥卻停了下來。
什麽相同的心境……明明不一樣，沒有人是一樣的，沒有人可以拯救別人。
無論我在這裏如何努力，她的“未來”已經注定了，她已經不再是堀未央奈了！
她隻是一個，身心都徹底放棄繼續為人的怪物，手上早已沾滿了數不盡的鮮血！
強迫著自己這樣想的飛鳥，單純地認為，隻要這樣，自己就可以狠得下心討厭眼前的敵人。
她伸出了手，捉住了眼前人的手腕！
飛鳥看著自己手腕上的一雙潔白的手，抬頭看到的是和堀未央奈一模一樣的女孩！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懂最後猴莉的“朋友”閑言閑語的部分，包括這段記憶，理論上猴莉是不可能知道的，但猴莉偏偏知道了……沒錯，我又在這裏留了白，但其實我在本章已經給了答案了，總感覺這是有點多餘的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