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你果然沒有死
她坐在那裏，有些頹廢，方黎卻邪魅的笑了，他彎下腰，湊近卿瑤翾的耳朵，用隻有兩個人能夠聽見的聲音道，“怎麽？你後悔了？”
卿瑤翾鼓著嘴巴，搖頭，有什麽好後悔的，雖然她確實離正道越來越遠，但是她現在的魂魄已經修成了實體，再也不用擔心行走在白日的陽光下。
再說，隻有自己的實力提升了，她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
正道就算有無限多的好處，但是也有無限多的弊端。她不可能在跟以前的卿瑤翾一樣，軟軟弱弱，一輩子那把刀都不敢，最後冤死。
方黎看著她，隻是微笑，他伸手撫摸她的頭發，“這就對了，乖乖的，師兄帶你去見天道的二當家，你不是一直想要接觸天道的道主嗎？二當家可能是唯一一個見過道主的人！熹”
卿瑤翾抬眸，“我真的能見二當家了嗎？”
“當然，我已經跟他請辭，建議由你來接任法王宮，但是在這之前，你必須表露一些實力給他看，不然他不會相信你！”方黎輕聲說道。
卿瑤翾的臉色黯然，“可是我的實力，是肯定不如師兄的，二當家一定看不上！虛”
“你現在的實力雖然不如我，但是修理幾個一流玄術師還是綽綽有餘，我教你幾個陣法，你在陣法裏麵好好修習，陣法裏麵的時間，是一比三百六五，也就是你在裏麵呆一天相當於一年的時間，一個月之後你出關，你的實力差不多也能入的了二當家的眼了！”方黎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卿瑤翾的對麵道。
卿瑤翾蹙眉，“師兄你這麽熱心，又有什麽陰謀？”
方黎微笑，“你早就知道，我呆在天道唯一的理由，就是婠婠，不是嗎？可是這麽多年，我一直找不到讓婠婠醒來的辦法，與其這樣，不如將位置讓給你，或許你運氣好，真的能夠接觸到天道的道主，然後找到那些精元和壽命，最後幫婠婠續命……”
“師兄難道不怕，我找到那些東西，最後反而不給師兄所用？讓你的婠婠一直這樣沉睡下去！”卿瑤翾問道。
方黎隻是微笑，坐在那裏道，“我不怕，第一你打不過我，第二，你是個好人！”
卿瑤翾低頭，看著自己的指甲，好人和壞人的概念，真的已經很模糊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是好還是壞？
方黎給的陣法，一定又是傷天害理得來的陣法，雖然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其實她的罪孽，是一樣的。
她蜷縮在那裏，有些頹廢。
“你好好休息一會兒，我去幫你擺陣，你必須在陣中呆夠一個月的時間，所以現在你可以去交待一下未來一個月的事情！”方黎說著，就走了出去。
他似乎篤定了，卿瑤翾一定會在他布下的陣法中修煉一般。
隻要嚐到了邪術的好處，是不可能拒絕的，它就像阿芙蓉，一旦沾染，從此再無拒絕的道理。
卿瑤翾縮在那裏很久，然後失落的起身，朝著原安鎮的小河邊跑去。
她離開了方黎的宮殿，隻是輕輕的一抬腳，人已經站在了河邊的岸上。
岸上很多人在哭訴著什麽，湊近一看，原來是秦掌櫃一家人，旁邊還跪著小胖墩秦明。
秦明依舊是白發蒼蒼，老態龍鍾的樣子，她雖然可以幫他恢複神智，但是卻不能幫他恢複青春年少。
被劫持走的青春，隻有找到那些壽元才能補回，不然她也沒有辦法。
河麵上有人在劃船，正拿著竹竿打撈著什麽，秦掌櫃不住的哭泣，“白霜，是我害了你，是我……”
“老秦，白霜為了原安鎮，犧牲了自己，這河裏已經沒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可是白霜她……”丁彪扶著秦掌櫃，竟然也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了起來。
卿瑤翾歎了一口氣，不管怎樣，她是邪還是正，這兩人，始終是真正在意她的。
他們才是她的朋友……
她剛剛想躍入水底，可是那打撈的漁夫卻大叫一聲，“找到了，找到了……”
船上立馬有幾個彪形大漢跳入河中，然後抱著一具身體遊了上來。
那身體赫然就是卿瑤翾的身體，在水中整整浸泡了三天，卿瑤翾的身體一點變化都沒有。
將身體擺放在河邊，秦掌櫃和丁彪的哭聲更加慘烈，旁邊不少人都落下了淚水。
卿瑤翾上前，回到自己的身體，然後睜開眼睛動動手指。
旁邊的漁夫眼尖，大叫起來，“她還沒有死，她沒有死……”
卿瑤翾坐起身，“是啊，哪有那麽容易死？”
旁邊的人一哄而散，秦掌櫃和丁彪則是嚇的瑟瑟發抖，他們手中撿起一根樹枝當做武器，“你，你是什麽妖怪？”
“我不是妖怪，我是白霜，我在河裏被水鬼打暈了，就昏睡了三天，還好你們把我救上來了！”卿瑤翾伸展胳膊，坐起身，在陽光下抖抖自己濕漉漉的衣服。
“可是，可是……”秦掌櫃瑟瑟發抖，在水裏麵泡了三天，還能不死？
“我師傅教過我一種龜息大法，可以閉氣三天，裝死逃過敵人，這一次，剛好三天！”卿瑤翾微笑，看著陽關下躲在樹枝後麵的秦掌櫃和丁彪。
兩人不相信的探出頭，仔仔細細的看著她，鬼是沒有影子的，她站在那裏，有很長很長的影子。
鬼是沒有下巴的，她有下巴。
鬼也沒有腳，她兩隻腳都好好的站在那裏。
鬼更不可能站在陽光下，可是她不僅站在陽光下，她還抬頭看著太陽。
她真的沒有死，她不是鬼。
秦掌櫃和丁彪高興起來，哄笑著上前，一把抱住了卿瑤翾。
“白霜，太好了，你真的沒有死，你沒有死！”丁彪興衝衝地道。
“我當然沒有死了，我要是死了，這河裏的水鬼可就高興了！”卿瑤翾微笑著道。
“走，走，我們回去喝酒去，我要告訴全鎮子的人，你不是鬼，你沒有死！”秦掌櫃拉著卿瑤翾的衣袖，將她朝著客棧的房間拖去。
“噯，你們等一等，我有事情要離開一個月，一個月之後我再來看你們吧！”卿瑤翾阻止幾人，很輕易的就將自己的衣袖，從秦掌櫃的手中扯了出來。
秦掌櫃滿臉都是失望之色，“你要去哪裏？”
“有些瑣事，必須去辦一辦，一個月之後我再回來找你們！”卿瑤翾輕聲說道。
秦掌櫃點頭，“那你一定要回來，我和明明都等著你！”
丁彪隨著一起也點頭，“不管你遇見什麽困難，你都可以回來找丁大哥，丁大哥永遠站在你這邊！”
他豪氣幹雲的拍拍自己的胸口。
卿瑤翾微笑，點頭，“自然，你們保重自己！”
她話音剛落，人就朝著人煙稀少的地方走去，秦掌櫃和丁彪想要跟上，卻發現隻是眨眼的功夫，卿瑤翾已經消失不見。
來到了西路國的邊城衙門，卿瑤翾徑直來到後院皓皓的房間。
皓皓坐在台階上，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團。
旁邊是淩影冥，正拿著糕點哄勸著他，小家夥又不肯吃飯了……
“皓皓，你吃點東西，爹爹跟你保證，娘親一定會回來的！”淩影冥拿了一塊糕點，湊近皓皓的嘴巴。
皓皓搖頭，“不是娘親做的味道，我不吃！”
“皓皓……”淩影冥無奈，歎息著收回糕點。
“爹爹，上一次一定是有人在暗中迫－害雲薇阿姨，為什麽你不管不問？”皓皓質問的看著淩影冥，眉頭緊皺。
“皓皓，不是爹爹不管不問，是根本沒有證據，你一口咬定是王雅媛害死了卿雲薇，可是你有沒有證據？”淩影冥皺眉，問道。
皓皓搖頭，“雲薇阿姨初來乍到，在這裏根本沒有仇家，自然是王雅媛害的，那個女人包藏禍心，可是爹爹一直不理不問，難道是沉迷與她的美色……”
“皓皓！”淩影冥忽然嚴肅起來，他怒氣衝衝的站起身，定定的看著皓皓，“你的身體停留在四歲不能長大，你的心智也永遠都是四歲嗎？”
“是啊，我的身體永遠停留在四歲長不大，我還吃這些東西有什麽用？浪費糧食而已！”皓皓一把，將旁邊的糕點掃在一邊，站起身，朝著屋內走去。
淩影冥氣的咬牙，臉色難看到極點，但是偏偏不能發作。
那是他的兒子，他和翾兒的親生兒子，這麽多年來，不管他要什麽，想做什麽，他都一味的寵著慣著。
可是為什麽，他始終不能明白他的苦心？
卿瑤翾看著淩影冥憤憤離去的背影，歎息一聲，朝著皓皓的房間內走去。
關閉的房門，根本不是問題，她輕易的穿牆而過，站在皓皓的身前。
皓皓瞠大了眼睛，站在那裏，一瞬不瞬的看著卿瑤翾。
卿瑤翾微笑，上前抱住皓皓，“寶貝兒，是不是很想娘親！”
“娘，娘真的是你！”皓皓笑著，整個小腦袋都拱進卿瑤翾的懷裏。
“當然是我，我看見你和你爹爹發脾氣了！”卿瑤翾微笑，抱著皓皓坐下，然後拿了糕點喂他。
“娘，你告訴我，卿雲薇阿姨，是不是王雅媛害的？”皓皓嚴肅起來，接過糕點道。
卿瑤翾搖頭，依舊隻是微笑，“不是，不是她害的！”
“那娘親和卿雲薇阿姨，有什麽關係？”皓皓接著問道。
“沒有任何關係！”卿瑤翾接著搖頭。
皓皓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我總是看見，娘親和卿雲薇阿姨就是一個人，王雅媛又一次害死了娘親，原來真的是我的錯覺！”
“是啊，你錯怪了你爹爹！”卿瑤翾輕聲，微笑著道。
“那我等一下跟爹爹道歉！”皓皓握著卿瑤翾的手，溫順的道。
“能活在這個世間，很多人都為你付出了努力，皓皓，你要學會體會別人的苦心，不能這樣驕縱任性，知道嗎？你爹爹他，是愛你的……”卿瑤翾握著皓皓的手，慈愛的看著他。
若是這世間，還有唯一讓她牽掛的人，那就是皓皓。
她希望，皓皓能夠跟一個正常的孩子般活著，心中沒有仇恨，沒有悲哀，沒有殺戮。
哪怕是麵對一次次傷害了她的王雅媛，她也不希望，皓皓表現出極端的恨意。
他隻是一個四歲的孩子，應該有著孩子的天真，不用太早麵對，大人世界的血腥和殘酷。
“娘親，我錯了！”皓皓低下頭，看著手中的糕點道。
“嗯，知錯就改，才是娘親的好皓皓！”卿瑤翾微笑，撫摸他的頭發。
皓皓將糕點，一口一口咽下，“娘親，您能不走，一直陪著皓皓嗎？”
“現在還不能，但是娘親跟皓皓保證，總有一天，娘親會接皓皓走，離開這裏，在一個平靜的地方，過著平靜的生活！”卿瑤翾蹲下身子，彎腰，看著皓皓的眼睛，“皓皓答應娘親，不要將看見娘親的事情，告訴別人，好嗎？”
“好！”皓皓點頭，已經咽下了最後一塊糕點。
“真是懂事的孩子！”卿瑤翾微笑著，拂去他唇角糕點的碎屑。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皓皓是一個可憐的孩子，這麽小，就要經曆這麽多事情，就要失去一個孩子最基本長大的權利、
可是現在她才發現，皓皓是幸運的。
他比太多夭折的孩子，都幸運多了。
那麽多孩子，沒有飯吃，沒有衣穿，最後凍死在街頭，默默死去。
可是皓皓卻還能活著，身邊有這麽多人的陪伴，他有疼愛他的爹爹和娘親。
他真的很幸運……
察覺到卿瑤翾又要離開，皓皓站起身，拉住了卿瑤翾的手，“娘，不要走，陪著皓皓一晚好不好？就一下午……”
“皓皓想要娘親哄你睡覺嗎？”卿瑤翾彎下腰，抱起了皓皓。
皓皓點頭如小雞啄米，沒有哪個孩子，能夠舍得離開自己的娘親。
卿瑤翾歎息一聲，將皓皓抱的更緊，“好，娘親答應皓皓，皓皓睡著了，娘親再走，好不好？”
“娘，你下一次來看皓皓，是什麽時候？”皓皓摟著卿瑤翾的脖子，脆生生的問道。
“一個月之後，娘親一定來看皓皓！”卿瑤翾微笑著，將皓皓放在床榻上，拉起了一床薄被，蓋在他的身上。
皓皓不肯睡覺，一直看著卿瑤翾，握著她的手，“娘親在白天，也能來看皓皓，這說明娘親根本就不是鬼魂，娘親沒有死，娘親還活著……”
皓皓笑了起來，露出一口並不太整齊的牙齒，他的眼睛眯成一條縫，緊緊的握著卿瑤翾的手，生怕她會離開。
“娘親當然還活著，娘親還要看著皓皓長大，看著皓皓如普通人一般，娶妻生子呢……”卿瑤翾笑著道。
“娘，皓皓不娶妻，皓皓就一輩子陪著娘親！”皓皓將卿瑤翾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輕聲磨蹭著道。
“傻孩子，哪有長大了不娶妻的道理？”卿瑤翾撫摸皓皓的腦袋，然後蹙眉看著外麵。
外麵有人在偷聽……
她鬆開皓皓的手，然後朝著門口走去，門外站著一個探頭探腦的丫鬟，手中端著東西，豎著耳朵聽她和皓皓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