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神童皓皓
“為什麽天下之大，他哪裏都可以去，偏偏邊城不能來？”淩影冥眯起眼眸，看著眼前這漂亮的女人，直起身體道。
“因為這裏亂！”卿瑤翾冷然，拿過皓皓手中的雞蛋，全部還給淩影冥，然後拉著皓皓轉身就走。
皓皓回頭看了一眼淩影冥，亮晶晶的大眼睛，不住眨啊眨，然後隨著卿瑤翾一起離開。
向左看見卿瑤琪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他站在那裏，手中抱著兩桶青草汁，定定的看著不遠處蹦蹦跳跳的卿瑤琪，忘記了怎麽走路。
直到卿瑤琪拉住了卿瑤翾的胳膊，兩人牽著一個髒兮兮的小孩兒，他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不止卿瑤琪，連卿瑤翾也來到了邊城輅。
他茫然的跟著兩人，來到了一家客棧，站在門口，掌櫃的熱情招呼。
“向侍衛，您又是來要幾個饅頭和燒餅嗎？你回去告訴王爺，總是吃這個，身體會扛不住，以後讓他來我這吃熱飯熱菜，我都給他免費！”掌櫃的上前，看著他手中的青草汁道，“哎呦，這不是艾蒿水嗎？哪家的豬生病了？”
向左眼睛愣愣的看著卿瑤琪，開口道，“東村鬧豬瘟，看過了很多大夫，都不起作用，所以王爺讓我那艾蒿水去試試……尕”
“那您趕緊去，豬瘟萬一傳染開來，可就不好了！”掌櫃的甩動毛巾，搭在肩膀上。
“噯——”向左應聲，眼睛依舊呆呆的在卿瑤琪的身上，卿瑤琪始終沒有轉身，隻是背對著他，逗弄著那個髒兮兮的小孩兒。
卿瑤翾在他站在門口的時候，已經發現了他，隻是瞟了他一眼，如不認識般，默不作聲。
他疑惑的轉身離開，朝著東村的方向走去。
五年了，這五年來，他經常在想，她過的好不好，病好些了沒有，有沒有人欺負她。
可是現在相見，他卻突然發現，他們之間的距離，不是一星半點。
縱使她將第一次給了他，縱使她曾經懷過他的孩子，縱使他是王爺的棄妃。
可是依舊，他不能靠近她半分。他們之間的身份，天差地別。她是金燦燦的鳳凰，是京城出名的千金小姐。縱然落難，昔日的貴族氣息猶在，他們之間是不般配的。
將艾蒿水放在一邊，向左坐在那裏，手中拿著一根青草，漫無目的的晃著草，臉色黯然。
“向左，去張貼官榜，尋訪民間名醫，若是有人能治的好這豬瘟，賞銀百兩——”遠遠的，淩影冥的話傳來，向左卻如沒有聽見一般，隻是坐在那裏，拿著手中的草，晃來晃去。
向右對著向左的方向點了點下巴，“他從打艾蒿水回來，就這樣了，跟失了魂一般!”
淩影冥皺眉，撩起衣衫起身，朝著向左的方向走去。
向左坐在那裏，依舊沒有反應，他用腳踢了踢向左，向左彈跳起來，臉色“唰”一下就紅了，木訥的道，“爺，怎麽了？”
“你怎麽了？”淩影冥反問道。
向左搖頭，臉色難看，“沒事！”
“真的沒事？”淩影冥重複了一遍，神情疑惑，“沒事就去張貼官榜吧，現在全村的豬死了一半，若是再蔓延下去，就要傳染到別的村了……”
“哦！”向左點頭，朝著後方走去，卻被淩影冥一把抓住，然後另外一個方向推道，“這邊——”
向左木然的轉身，離開。
淩影冥看著他的背影，搖頭歎息。
回到衙門的時候，據說官榜已經被揭了，淩影冥有些詫異向左行動的神速。
揭官榜的，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兒，小男孩兒四歲左右，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他手中拿著剛剛張貼出去的官榜，一見淩影冥跑來，他跳起來，整個人差點掛在淩影冥的脖子上。
“下來，下來……”向右上前，扒拉下這個可愛的孩子，將淩影冥護在身邊。
“好了，向右，沒事的，我認識他！”淩影冥微笑，推開向右，將小男孩兒抱在膝蓋上，坐在一邊。
小男孩兒嬉笑著摟住淩影冥的脖子：“我可以幫你，把豬瘟治好，但是我治好了豬瘟，你得答應我，讓我以後跟在你身邊，做你的師爺——”
“我不需要師爺！”淩影冥伸手，點點小男孩兒的鼻子，“皓皓是嗎？你來我這裏，你娘親知道嗎？”
“她不知道，她若是知道，肯定不會讓我來找你！”皓皓搖頭，抿唇笑著，他的嘴唇是菱形，笑起來的時候，唇瓣中央嘟起一塊兒，特別漂亮。
淩影冥沒來由的喜歡這個孩子，他摟著他：“可是不讓你娘親知道，娘親會擔心，皓皓這樣做，是不對的，知道嗎？”
“那你究竟要不要我幫你治豬瘟？”皓皓不耐煩的皺起眉頭，搖晃著淩影冥的手，坐在他的膝蓋上，十分不安分。
“皓皓真的有辦法治好豬瘟？”淩影冥挑眉問道。
“當然，我娘親得到鬼醫嫡傳，我也學了一些皮毛，治人有問題，但是治豬肯定保準有效！”皓皓點頭，篤定的道。
淩影冥扶額失笑，隨即答應了皓皓的請求，帶著他一起去東村看看那些生病的豬。
皓皓看了之後，竟然真的像模像樣開了方子，並且叮囑，按照方子裏抓藥，三碗水煎一碗，然後給豬灌下去。
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淩影冥依舊吩咐下去，先拿一頭病豬試驗，然後帶著皓皓離開。
一大一小兩個人，走路的姿勢，出奇相似，遠遠的，兩人手牽手，笑的甚為開心。
卿瑤翾站在那裏，眉頭緊蹙，她沒有打擾兩人，隻是獨自走回了客棧。
客棧中，更深露重，打更的在外麵喊著，“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卿瑤翾撥了撥燈芯，將火調的更大一些，撐著額頭，靜靜的等著皓皓回來。
天明時分，皓皓終於打著嗬欠回來，四歲的孩子，臉上透著跟他年紀不搭的成熟之感。
“娘，我回來了……”皓皓進門，發現卿瑤翾坐在那裏，走到她身邊，依偎著她坐下。
“皓皓，為什麽要接近他？”卿瑤翾蹙眉，嚴厲的道。
她是一個開明的母親，從皓皓出生開始，她就想辦法，給他無盡的愛，彌補他沒有父親的遺憾。
可是皓皓不這麽想，他似乎比一般的孩子，都要聰明，聰明到可怕。
斷斷續續，從韓元梅的口中，他知道了卿瑤翾的過去，甚至猜測出了，他的親生父親是誰。
卿瑤翾原本以為，皓皓第一次離家出走，是為了找淩影冥，可是他沒有，他隻是去京城，將她曾經住過的地方，全部都走了一遍。
她實在看不出這個孩子的想法。
皓皓依偎著卿瑤翾，將自己的腦袋擱在卿瑤翾的胳膊上，嘟囔的道，“娘，我隻是想知道，當年他為什麽拋棄你，如果真的是他對不起你，我會替你，懲罰他……”
“我的事情，你不要插手，皓皓，明天跟我和小姨離開這裏！”卿瑤翾一把抓住皓皓的手，色厲內荏。
皓皓搖頭：“娘，我已經看到他有威脅，我必須在他身邊保護他，還有，小姨和向左叔叔出去了，你可能，再也帶不走小姨了……”
卿瑤翾沉默，定定的看著皓皓，她知道，皓皓天生有陰陽眼，他能夠看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也可以看見未來會發生的事情。
如果他說淩影冥有危險，那麽淩影冥，就真的是有危險了。
雖然她不想跟淩影冥有任何交集，但是也不想看著他死，畢竟，皓皓需要有一個同父同母的兄弟，來延綿他的福澤。
她坐在那裏，柔唇緊抿，神色嚴肅。
皓皓卻握住了她的手，“娘，你不用擔心，娘親若是不願意，皓皓永遠不會讓他知道，我是他的兒子，隻是皓皓陪了娘親四年，也讓皓皓為自己的父親，做一些什麽，可好？”
皓皓聲音清脆，帶著稚嫩的童音，神色卻如成人般穩重，讓人忍不住生憐。
卿瑤翾伸手撫摸皓皓的腦袋，緩慢點頭。
向左帶著卿瑤琪在大街上，將街邊的一切指點給她點。
“這邊，我們來的時候，這裏全部是民房，後來為了建集市，四爺在西村蓋了方子，全部讓他們移了過去……”
“還有這裏，這裏原本是沒有客棧酒樓的，但是集市蓋起來之後，這裏就開了許多大大小小的酒樓……”
“你看那邊，那邊你知道以前是什麽嗎？說出來嚇你一跳，那邊以前都是亂葬崗，但是四爺來了之後，那邊也變成了市井繁華之所！”
“向左，我是不可能喜歡你的，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四爺，雖然四爺不要我了，但是我也不可能再嫁給你！”卿瑤琪看著向左，突然道。
向左放下指著前麵的右手，一時沉默起來。
卿瑤琪再次道，“你知道四爺跟我姐姐是怎麽回事嗎？為什麽我一直覺得，他喜歡的人，是姐姐？”
“我不知道，主子的事情，哪裏是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能夠過問的！”向左突然就覺得失了力氣，想要再帶著她逛逛，已經沒有了興致。
他轉身朝著衙門的方向走去，“我先衙門了，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做！”
“哦，好，記得不要告訴四爺，我來邊城了，雖然他可能不會在意！”卿瑤琪點頭，看著向左的背影道。
回到客棧，皓皓已經睡著，卿瑤翾坐在旁邊，神色落寞的看著熟睡的皓皓。
推開虛掩的房門，卿瑤琪走了進來，坐在卿瑤翾的身邊道，“姐姐，又在擔心皓皓的身體？”
卿瑤翾點頭，“皓皓看見了淩影冥有危險，我擔心他會為了淩影冥，折了自己的身體！”
“皓皓是個有分寸的孩子，放心吧，沒事的，等我看看淩影冥之後，我們就帶著皓皓離開！”卿瑤琪托著腮，無奈的歎息。
其實前些年，她根本就不是生病，隻是暗中被人下了降頭，擄走了一魄，所以神誌不清，現在那一魄已經被鬼醫找回，她已經沒事了。
但是曾經的心結，依舊在心裏，抑鬱不散。
她喜歡淩影冥，那麽深的喜歡，連她自己的家人性命，都不管不顧，那個人怎麽可以如此心狠？
“瑤琪，你還恨淩影冥麽？”卿瑤翾淡漠的輕聲問道。
“我不恨，隻是，我不會這麽快嫁人的！”卿瑤琪小聲的道。
卿瑤翾笑笑，“可是恐怕由不得你，皓皓說，你不會走了，你就要呆在這邊城，恐怕向左，會娶了你……”
“見鬼！”卿瑤琪站起身，“皓皓真的這麽說？”
卿瑤翾點頭，微笑浮上唇角，其實若是瑤琪能和向左成了好事，也算一個不錯的結局。
卿瑤琪恨恨的道，“我才不要認命，嫁給向左，門兒都沒有！”
卿瑤翾搖頭微笑，不予評價。
皓皓醒來的時候，額頭上全部都是冷汗，他坐在那裏，睜開眼睛，迷茫的道，“娘親，今天晚上子時，淩影冥會遇見刺客，碰巧他腿部不適，王雅媛會出現，幫他擋箭，他從此就會對王雅媛死心塌地，娘，娘你要阻止！”
“我為什麽要阻止？”卿瑤翾更加迷茫，握著皓皓的手。
皓皓著急的搖頭：“娘，我不要淩影冥娶別人，等我查清楚五年前他拋棄你的原因，讓他跟你道歉，你再嫁給他，好不好？”
“不好！”卿瑤翾搖頭，看了一眼皓皓，“我說過，他不是你的父親，你的父親，是淩影安……”
“娘你不要再騙我了，我已經查過五年前的事情，五年前淩影冥和淩影安，根本就是一個人！”皓皓搖晃著卿瑤翾的手，神色焦慮。
卿瑤翾卻根本不為所動，皓皓隻得拉了她的手，逼著她換衣服化妝，然後朝著衙門的方向跑去。
衙門裏麵，向右正要出門，一見皓皓拉著一個漂亮的女人過來，趕緊上前道，“皓皓少爺，我正要找你，你給的方子，真的起作用了，但是其中有一味藥，整個邊城都很少，所以四爺問問你，那位藥能不能換一種代替？”
“什麽藥？”皓皓抬頭，問道。
“魚榴……”向右回答。
皓皓點頭，“那就用清明草代替，記得，二兩清明草，代替一兩魚榴！”
向右應聲，隨即去準備藥材。
皓皓來到淩影冥房間的時候，淩影冥的房裏正好有客人，王雅媛拿著一件灰色的衣衫，手中針線，縫縫補補。
而淩影冥手中拿著書本，不時的用筆，將重要的地方標記下來。
看見卿瑤翾的那一刹那，王雅媛停止呼吸，卿瑤翾卻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裏，神色淡漠。
“皓皓，你來了……”淩影冥放下書本，上前，抱起了皓皓。
皓皓摟住淩影冥的脖子，“皇子叔叔，我今天晚上想要和你睡，可不可以？”
“為什麽？”淩影冥覺得好笑，看向一邊的卿瑤翾，點頭示意。
卿瑤翾頷首，回了一禮。
“因為客棧鬧鬼，我和娘親都很害怕，想要在你這裏借宿一晚！”皓皓回答。
淩影冥點點他的鼻尖，“你現在是整個邊城的小功臣，當然可以，你以後不要住在客棧，搬來跟叔叔一起住吧！”
“卿瑤翾，別來無恙！”正在所有人以為，王雅媛不認識卿瑤翾的時候，她卻放下手中的衣物，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著卿瑤翾，和淩影冥懷中的皓皓。
“素素你認識他們？”淩影冥詫異的道。
“當然，阿風你應該也認識她，她是……”王雅媛想要解釋，卻被卿瑤翾一口打斷，“大姨子，我曾經是的大姨子，你應該記得卿瑤琪——”
“你是瑤琪的姐姐……”淩影冥有些疑惑，為什麽感覺那麽熟悉，這種熟悉，不是屬於親戚之間的熟悉，而是撕心裂肺般的痛苦的熟悉。
他站在那裏有些迷茫，看著卿瑤翾的神色，顯然心不在焉。
“皓皓，不準調皮，跟娘親離開！”卿瑤翾伸手，想要抱過皓皓，卻被皓皓阻止，他將淩影冥摟的更緊，“不要，我要跟皇子叔叔一起住！”
“那好，你呆在這裏吧，娘親回客棧找你小姨！”卿瑤翾有些生氣，收回手，朝著客棧的方向走去。
“娘！”皓皓叫住了她，攀在淩影冥的脖子上，他左搖右晃，“你忘記我們在客棧說的事情了嗎？”
卿瑤翾頓住腳步，是啊，不管怎樣，她都必須救皓皓。
而唯一能救皓皓的人，就是眼前這個，他的親生父親。
她站在那裏沒有動，王雅媛已經吩咐，幫兩人打掃房間，安排兩人住下。
她沒有辦法，隻能在衙門住了下來。
夜幕十分，王雅媛來找她，她一點也不意外，大概是生下皓皓之後，遇見了太多的意外，所以她的生命中，就再也沒有一件事情，可以稱得上意外。
“你這次回來，究竟想要做什麽？”王雅媛握著自己的手，敵意的打量卿瑤翾，清冷的道。
“如果我告訴你，我回來是為了搶回淩影冥，你打算怎麽做？”卿瑤翾嘲諷的看著她，這麽多年，她已經喜歡了，這樣帶刺的生活，她發現這樣生活，可以讓自己少受很多傷害。
以前的自己，太弱太弱了……
王雅媛果然瞬間就變了臉色，她緊咬下唇，一字一頓道，“是你給風下了藥，讓風整整昏迷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他失去了很多，卿瑤翾，你是淩辰希的人對嗎？你走了之後，淩辰希一直在找你……”
“找我的人，太多了！”卿瑤翾冷笑，她當年並不想離開京城，可是被他們逼的，瑤琪落水，韓元梅病重，她不得已，隻能帶著她們離開。
這其中，不乏有人想要殺了自己。
要知道，當年她隻是一個身懷有孕的弱女子，醫術懂些皮毛，可是根本不精湛，就連皓皓，也在腹中受到了傷害。
要不是遇見鬼醫，她和皓皓，很可能一屍兩命。
“你這次回來，究竟想做什麽？如果為了銀子，我可以給你！”王雅媛怒道。
卿瑤翾看著她，唇角勾起一抹嘲笑，“你能給我多少銀子？”
“你要多少？”王雅媛似乎如豁出去一般。
“你能給多少？”卿瑤翾再次道。
“我給你十萬兩，黃金！”王雅媛聲音篤定。
“哼，那好，我給你二十萬兩黃金，換你離開淩影冥！”卿瑤翾冷然，清澈的眸子，嘲諷之意盡顯。
“你……”王雅媛啞口失言，小臉上花容失色。
“當年瑤琪掉入護城河，我也被推入枯井之中，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是誰幹的，王雅媛，人在做，天在看，你的報應，就要到了……”卿瑤翾緩慢的，一字一頓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