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季揚被抓

  很快的,案子重審的結果下來,卿東陽無罪釋放,卿瑤翾覺得,自己的黴運已經走到頭了,天似乎變得好了很多。


  再也沒有香草死的那晚,那樣淒厲的寒風,也沒有那麽大的雪,總之,一切都雨過天晴。


  春雪消融的四合院,柳樹抽出綠芽,在灰暗的院子裏,那綠色越發鮮嫩,似乎要從樹枝上滴下來一般。


  卿瑤翾站在院子裏,心情大好,她將剛剛買回的米麵放進廚房,然後將蔬菜水果全部浸泡在清水中,最後去燒火煮飯。


  韓元梅去接卿東陽出獄了,大娘雖然對自己很差,時常有潑婦行為,但是總體來說,她對卿東陽很好,隻要涉及到卿東陽的利益,她立馬變得無比精明輅。


  這樣的一家人,讓她很心酸,但是有家人總比沒有家人好,除了他們,她已經再也找不到別的親人了。


  將飯煮好的時候,外麵響起了腳步聲,接著是韓元梅欣喜的聲音,“慢一點,慢一點,這是我們的新家,雖然沒有相府那麽大,可是這裏很溫暖!”


  卿瑤翾微微一笑,新家?她喜歡這個詞語姊。


  放下手中的燒火棍,卿瑤翾走了出去,看見門口那個鬢發蒼蒼的老人,她的眼淚毫無征兆的就落了下來。


  “爹……”她朝著卿東陽跑去。


  “瑤琪,瑤琪,我就知道,你不會不要爹的,瑤琪,我的女兒,對不起是爹連累了你……”卿東陽哭著上前,一把抱住了卿瑤翾。


  卿瑤翾站在那裏,突然就覺得諷刺,她臉色難看,眼淚掛在臉頰,定定的看著卿東陽。


  韓元梅有些尷尬,對著卿瑤翾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壓低聲音道,“你知道,他受不了刺激,所以這裏有問題,別計較……”


  卿瑤翾不再說話,隻是推開了卿東陽,朝著屋內走去,“你們洗手,準備吃飯了!”


  一頓飯,韓元梅和卿東陽吃的很開心,卿東陽提起卿瑤琪的時候,總是笑嗬嗬的,似乎很得意自己的寶貝女兒。而韓元梅跟他糾正,眼前這個是卿瑤翾,而不是卿瑤琪的時候,他有些茫然,甚至問韓元梅,他們除了瑤琪,還有別的孩子嗎?

  卿瑤翾有些尷尬,神色落寞的起身洗碗,而韓元梅則是跟卿東陽調笑著,恩愛無比。


  夜晚的時候,季揚過來找卿瑤翾,兩人沿著護城河走著,卿瑤翾將頭垂的很低,濃密的睫毛遮住眸中的心事,神色恍惚。


  季揚頓住腳步,清朗的麵容,浮起一抹疑惑,“翾兒,你爹放出來了,你不開心麽?”


  “不是,我隻是不想再留在京城,這裏已經沒有什麽值得我留戀的了!”卿瑤翾看著遠方,淡漠的道。


  “你想去哪兒?”季揚忍不住問道。


  “去全國各地四處走走,也或者,去別的國家隨便看看!”卿瑤翾的聲音很輕很淡,似乎天空飄渺的雲彩一般,被風一吹,就消散的無影無蹤。


  季揚有些著急,站在那裏,“你要走了,你父親該怎麽辦?他身體似乎不大好!”


  “他不能成為困住我一生的理由,何況,他還有大娘和卿瑤琪!”卿瑤翾睫毛微眨,看著遠方的青山如黛,唇角泛起一個冰花般的微笑,絕美豔致。


  季揚頓時感覺不能呼吸,他臉色難看的看著她,“可是,你還沒有找到菊娘的屍體,香草還在這裏,每年的清明,你得掃墓!”


  “菊娘或許根本就沒有死,因為沒有人能證明她被丟在了亂葬崗,一切都是道聽途說,至於香草,我想她此刻一定在天上看著我,支持我所做的每一個決定!”卿瑤翾微笑著,忽然覺得,春天來了,一切都釋然了。


  “那我呢,翾兒,你想過我沒有,我被當做犯人必須留在京城,我哪裏都不能去,你不能留下來陪陪我麽?”季揚著急的看著她,伸手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


  她定定的看著他,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他握住了她的手道,“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在這裏,隻有你肯跟我說話,跟我做朋友,我在他們的眼裏,就是犯人!”


  “你不是犯人,早晚會有一天你會回到嶺南,等你繼承了嶺南王的王位,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整個西路國最有權勢的人之一!”卿瑤翾緩慢的道。


  季揚搖頭,悲哀的看著她,“你不肯留下來陪我,總之,你要走,你不肯留下來陪我……”


  卿瑤翾低頭,沒有說話,京城這個地方,對她來說,實在是傷心之地,若是有機會離開,她會選擇,一輩子都不再回到這裏。


  “翾兒,你怎麽忍心丟下我一個人?”季揚皺眉,著急的問道。


  “我沒有丟下你一個人,你身邊還有很多朋友,我隻是其中一個!”卿瑤翾淡然,將兩人的界限,劃的很明顯。


  “你打算什麽時候走?”季揚喘息著道。


  “明日清晨,我今日出來,主要是跟你告別!”卿瑤翾眉眼清淺,漂亮的臉上,風輕雲淡。


  “明日清晨,好,那就明日清晨,你明日在這裏等著我,我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季揚微笑著,朝著自己的住宅方向跑去,遠遠的他對著她招手,“記住,一定要等我……”


  卿瑤翾看著他的背影,清眸中浮起一抹疑惑之色,唇角揚起一抹笑意,然後轉身,朝著自己租來的四合院走去。


  不遠處的遊船,歌舞曼妙。臨近窗戶的位置,一個白衣男子斜坐在那裏,他手中端著酒杯,雖然沒有坐姿,但是姿態卻說不出邪肆風流,尊貴無比。


  他倚在窗戶上,眯起眼睛,看著不遠處的卿瑤翾。


  她瘦了很多,也淡漠了不少,完全沒有了以前小女兒的嬌媚,但是代替的,卻是洗淨鉛華的淳純和美好。


  這樣成熟,寵辱不驚的性子,無端的讓他心動,他坐在那裏,端著酒杯的手,甚至有些激動的顫抖。


  當他眸光落在歡快離開的季揚身上的時候,驟然變得陰沉起來,捏著酒杯的手也不住用力。


  明日清晨,離開京城?

  哼,她真當他已經死了嗎?

  若不是他想給她時間,讓她慢慢想清楚,其實淩影安就是淩影冥的事實,他也不會讓她這麽輕易的,將她爹給放了出來。


  既然放的太鬆,她就會飛走,那麽還不如,收緊線,讓她乖乖的自己回來。


  四合院中,韓元梅笑著,跟卿東陽卿卿我我,卿瑤翾看著桌子上的果品,秀眉一簇。


  “瑤翾,你快過來看看,這是吐蕃的蜜瓜呢,很甜……”韓元梅用牙簽紮了一塊蜜瓜,喂在卿東陽口中。


  卿東陽吃著蜜瓜,不停點頭,“瑤琪,你跟太子的婚事,還是盡快辦了吧,爹明天就給李尚書寫信,讓他在皇後麵前提提這事!”


  “老爺,都跟您說了,她是卿瑤翾,不是瑤琪,我們瑤琪現在是皇子妃……”韓元梅不滿的道。


  “大娘,吐蕃的蜜瓜,要五兩銀子一顆,這樣昂貴的東西,不是我們小戶人家可以吃的!”卿瑤翾淡漠的道。


  “你不是還剩下一千兩銀子嗎?”韓元梅不解的道。


  “那一千兩銀子,已經被你們揮霍的所剩無幾了!”卿瑤翾站在那裏,漂亮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那你去找季揚要一些啊,他是世子,肯定有很多銀子!”韓元梅不以為然的道。


  卿瑤翾懶得跟她解釋,她和她的思想,永遠都不是一個世界,她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繼而又走了回來,將手絹中的銀票遞在韓元梅的身前道,“大娘,這是那五千兩銀子剩下的四百兩,我留下一百兩,剩餘的三百兩都給您,您和爹爹好好的安度晚年,明天我就要走了……”


  “哦,好!”韓元梅上前,接過了那三百兩銀子,揣在懷中,然後又開始跟卿東陽吃喝玩樂。


  翌日,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卿瑤翾收拾好自己的衣衫,幫韓元梅和卿東陽做了最後一頓飯,然後緩慢離開。


  她走到護城河邊,太陽剛剛升起,一輪通紅的火球,如頑皮的孩子,將一池江水照耀的霞光萬丈。


  她站在那裏,迎著晨風,發絲飛舞。銀色的衣衫,裙裾飛揚,沿著河邊,步履蹁躚,如一個隨時都會乘風歸去的仙子。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依舊沒有季揚的影子,她看著高掛的日頭,打算放棄等他,包著包裹,朝著城門的方向走去。


  身後有人輕拍她的肩膀,她回頭,卻是一個陌生的男子,男子絡腮胡子,麵容有些熟悉,可是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翾兒,這樣你都認不出來了?”季揚微笑,捋著自己那兩屢假胡子,笑著看著卿瑤翾。


  卿瑤翾驚叫出聲,“季揚?你做什麽這樣打扮?要去打劫麽?”


  “沒錯,我要去打劫,以後天南海北的做個土匪,請問翾兒你願意跟我這個土匪一起麽?”季揚一本正經的道。


  卿瑤翾笑了起來,她捂著自己的嘴巴,臉色微紅,“季揚你玩什麽?別鬧了,我可不是出去遊山玩水!”


  “我沒有要出去遊山玩水,呆在京城的日子,我早就厭了膩了,剛好有此機會,我們一起,從此以後浪跡天涯,再也不回這裏,好不好?”季揚正色道。


  卿瑤翾搖頭,眸光落在他身後的包裹上,“你知道你這一走,意味著什麽嗎?”


  “我知道,從此以後,我不能再叫季揚,我也不再是嶺南王府的世子,我隻能隱姓埋名一輩子,可是我願意,瑤翾,讓我陪著你,照顧你一生一世,好不好?”季揚迫切的看著她,上前幾步,握住了卿瑤翾的手,眸光灼灼。


  卿瑤翾緊咬下唇,眼淚卻已經落下,“我已經不幹淨了,我是淩影安的棄妃,我根本配不上你!”


  “傻瓜,你怎麽可能配不上我,呆在京城這麽多年,你是我遇見最幹淨的姑娘!”季揚抬手,幫她擦拭去眼角的淚水。


  “可是,可是……”卿瑤翾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幸福來的太突然了,這麽好的季揚,她怎麽配擁有?

  而且這一走,意味著他從此和嶺南王位無關,他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生活著。


  “別哭了,我知道讓你短時間接受我很難,但是不急,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我帶著去蝶夢國看蝴蝶飛飛,帶你去雲水國看潮起潮落,帶著你去雪蓮國看冰封萬裏。總之從今以後,你不是卿瑤翾,你也不是棄妃,我不是季揚,也不是嶺南王質子,我們給彼此時間,慢慢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幸福,讓時光靜好,好不好?”


  “好,當然好!”卿瑤翾點頭,哽咽著,落下眼淚。


  季揚微微一笑,幫她擦拭眼淚,然後從衣袖中拿出一枚指環,將指環重新掛在了她的脖子上,她詫異的看著他,蹙起眉頭。


  “這個,才是我真正送給你的禮物!”季揚笑著看著她,將指環放入她的領口,順著她的肌膚墜下。


  “季揚,你太好了,好到我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卿瑤翾忍住洶湧的眼淚,站在那裏,神色淒迷的看著他。


  “傻丫頭,你不用怎麽辦,隻要安安心心的享受我對你的好,以後看見什麽想要的,隻要對我說,季揚,我要那個,季揚,我要這個,然後我就立馬乖乖的雙手給你奉上!”季揚笑著,逗著她。


  卿瑤翾臉頰上掛著淚,卻“噗嗤”一聲笑出來,她看著陽光的季揚,忽然覺得,心底的一大片陰霾被陽光驅散了不少,她站在那裏,用手背試著眼淚,如一個孩子般,微笑純真。


  不遠處響起一陣巴掌聲,卿瑤翾沿著巴掌聲看去,隻見淩影冥帶著一隊人馬,押著一個人朝著這邊走來,她看不清那人的麵容,但是直覺腦袋“轟”一聲,所有的東西在腦中炸開,頓時一片混沌。


  季揚看著卿瑤翾的臉色,察覺到不對,緩慢回頭,臉色瞬間難看到極點。當他的視線落在向左押著的那人臉上的時候,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慘白如紙,他站在那裏,怔怔的看著淩影冥。


  淩影冥不停鼓掌,嘖嘖的看著兩人,俊美的臉上滿是嘲諷之色,鄙夷的道,“當真是郎情妾意,羨煞旁人!”季揚皺眉,看著被他隨從押著的,戴著他的人皮麵具的下人,冷聲道,“淩影冥,你想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我倒是想問問你,季世子,你想怎麽樣?”淩影冥冷笑連連,一把揭開那下人臉上的人皮麵具,冷厲的道,“身為質子,竟然想要私自離京,季揚,你當真以為,這京城沒有人可以約束你了嗎?”


  他勃然大怒,將手中的人皮麵具狠狠的擲在地上,用森冷的眸光看著卿瑤翾,咬牙道,“還有你,身為冥王府的人,卻和季揚私奔,你還要不要廉恥,要不要你這張臉?”


  卿瑤翾臉色慘白,站在那裏沒有說話,她不想和他狡辯什麽,她是冥王妃也罷,是棄妃也好,總之,和他都沒有太大的關係。


  充其量,他隻是一個欺辱了她的登徒浪子,而她,隻是一個被強迫的嫂子。


  現在是他的三哥不要她了,休書上寫的很清楚,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他的三哥都沒有出來管她,他又憑什麽管她?

  “她現在不是冥王府的人,她已經和淩影安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季揚上前,將卿瑤翾護在後麵。


  卿瑤翾隻是低著頭,並不說話。


  淩影冥冷笑連連,看著季揚,冷聲道,“來人,將他拿下,修書嶺南王府,季世子叛逃京城,論罪當誅!”


  卿瑤翾臉色頓時慘白如紙,慌忙跑到季揚的身前,展開胳膊攔在他身前,護住了季揚,“他沒有要叛逃,你們不許抓他!”


  “有沒有叛逃,不是你說了算,身為質子,竟然不安分守己,找人假扮自己呆在質子府,自己卻跑來這裏跟女人卿卿我我,季揚,呆在京城這麽多年,你的好日子過的膩味了?”淩影冥警告性的看著季揚,一把抓開了卿瑤翾,微微的頷首示意,讓身邊的侍衛抓走了季揚。


  季揚回頭,無奈的對著卿瑤翾張嘴,他沒有發出聲音,可是她看的明白,他說的是,“對不起,你快走……”


  卿瑤翾當然不可能一個人在這個時候離開,清澈的眸子中盈滿淚水,定定的看著淩影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你要怎樣才肯放過季揚?”


  “我要怎樣,你很清楚!”淩影冥回頭,捏住了卿瑤翾的下巴,用拇指一遍又一遍的撫摸她滑膩的下顎。


  這樣的觸感很好,他很喜歡,總之,他迷戀她身上的一切。


  這麽久沒見,原本以為,他對她的思念和喜歡減少,可是再一次見麵他才發現,他恨不得現在就將她狠狠的壓在身下好好疼愛。


  她是他身上無人能夠觸及的一塊***,連他自己都不明白,這樣強烈的思念是從何而來,可是偏偏這個小女人,連多看他一眼都不屑。


  他不懂,究竟什麽時候開始,他變得這樣沒有魅力,連她的眸光都不能吸引。


  卿瑤翾搖頭,擺脫開他的手指,後退幾步,冷笑道,“你休想,季揚是嶺南王質子,關係到西路國的和平,你若是殺了他,嶺南王季明賢不會放過你,皇後季明芳也不會放過你,我不信你真的敢殺他……”


  “你不信?那我就殺給你看!”淩影冥冷笑,話語從牙縫中迸出,森冷無比,“傳令下去,嶺南王世子叛逃京城,殺無赦,刑期訂在,明日午時!”


  卿瑤翾的腦袋,“轟”一聲,她臉色瞬間煞白,身體搖搖欲墜的看著淩影冥,淩影冥根本就不理會她,隻是轉身離開,身形堅定。


  她如一具沒有思想的木偶般,搖搖晃晃走回城裏的時候,城裏的所有人都已經在議論,嶺南王質子叛逃要被砍頭的事情,所有人都用同情的口氣議論質子。


  這個質子,七歲來到京城,一直安分守己,可是沒有想到,十二年之後,他竟然叛逃,而且被抓個現行。


  想想也是,沒有人願意在監牢中生活一輩子,有機會逃,當然要逃。


  可是他們都不懂,季揚不是要逃,季揚隻是厭惡了這個地方,所以想要離開。


  離開這裏的紛紛擾擾,從此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為什麽他們不懂?將話說的這麽難聽?


  卿瑤翾站在那裏,神色淒迷的看著議論紛紛的人們,卻沒有辦法反駁他們。


  回到小四合院,還沒有進屋,就聽見了韓元梅的哭聲,推開屋門,韓元梅立刻從地上起來,哭喊著,“瑤翾,你快救救你爹,你爹又被刑部的人給抓走了,說死刑繼續執行,不能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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