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休離王府
淥水軒書房中,淩影冥低著頭,旁邊是向左拿著一疊公文,當他說起小米飯的時候,淩影冥這才將頭抬起來,向左遞上來一個藥瓶道,“四爺,這是嶽空空讓小米飯轉交給你的藥,塗在臉上,小米飯可以讓你的臉恢複原樣,甚至一點疤痕也無!”
淩影冥皺起眉頭,接過藥瓶,翻來覆去的看,“這是三哥的意思吧?”
向左隨即沉默,不再說話。
“莫北那邊,有什麽消息沒有?”淩影冥放下藥瓶,不緊不慢的問道。
“莫北來信回複,皇後已經派人刺探虛實,她似乎知道了,南方的三爺,是您派人假扮的!”向左一五一十的回答。
“看來那個丫鬟投奔她了!”淩影冥閉上眼睛,想起了那日在梨園外麵,逃掉的一個丫鬟,歎息一聲道。
“爺,要不要我派人,去將皇後的人做掉?”向左擔憂的問道。
“不用,南邊小北可以應付,既然皇後已經知道了那邊是我找人假扮,她現在一定在懷疑我的身份,猜測我究竟是淩影安還是淩影冥……”淩影冥緩慢的道。
“爺,您若是再不恢複四爺的身份,這輩子,奪嫡就沒有希望了!”向左擔憂的看著他,忍不住提醒。
三爺的身份,已經對外宣布,雙腿殘廢,並且是太監。這輩子奪嫡沒有希望,所以若是四爺再用三爺的身份繼續下去,那皇後隻需要轉頭對付四爺,將四爺殺之,回頭昭告天下四爺已死,那麽她就無後顧之憂了。
開始四爺用三爺的身份行事,目的也是轉移皇後的注意力,牽製她所有的力量。
現在基本上皇後的虛實他們已經探了個清清楚楚,沒有必要再繼續用三爺的身份下去了。
“傳令給小北,三爺在南方遭遇刺殺,生死不明!”淩影冥睜開眼睛,像是決定了什麽一般,淡漠的道。
“是!”向左眼眸驟然變得閃亮無比,兩年隱忍,四爺終於要嶄露頭角了嗎?
淩影安遇刺,生死未卜的消息傳到京城的時候,皇後顯得手足無措,淩影安早就應該死了,可是不應該是這個時候。
她已經抓住了淩影冥的把柄,馬上就可以拆穿他的把戲,可是偏偏,這個時候傳來淩影安遇刺的消息,而且皇上一定以為,淩影安遇刺,是她在背後做了手腳。
她有些惶恐,這麽多年來,第一次感覺到了危機感。
似乎一個逗弄著老虎的狐狸,卻突然發現老虎醒來,正眼睜睜的看著老虎將要反撲一般。
她不安的坐在長秋宮,等著太子淩辰希的覲見。
淩辰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坐在那裏看著自己的母後,皇後卻不知道怎麽開口,該從哪裏開口。
太子一定不會相信,他最敬重的三哥,和他最討厭的四哥,竟然是一個人。
她也沒有辦法教他去恨一個人,恨一個人是痛苦的,而她不要她的孩子,痛苦一輩子。
“母後,你要是沒有事情,孩兒就先回府了,府內一些事情,還等著孩兒回去處理呢!”淩辰希不耐煩的道。
“澄兒,你多陪陪母後,不行嗎?”皇後看著她的孩子,她有種感覺,他們能夠這樣安靜相處的日子,不多了。
“當然行,隻是母後,你也知道,還有半個月,我就要大婚了,很多事情,都等著我來處理,我沒有辦法在你這裏呆太多時間!”淩辰希無奈的道。
“澄兒,你喜歡你的太子妃嗎?”皇後忽然想起那個沒有規矩的曹曉魚,問道。
“不喜歡!”淩辰希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澄兒喜歡誰?卿瑤翾?她絕對不可以!”皇後怒道。
“母後,時間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兒臣跪安了!”淩辰希起身,不耐煩的看了自己母後一眼,隨即轉身離開。
“澄兒,澄兒……”皇後在後麵喊著,淩辰希卻已經走遠,頭也不回。
皇後隻感覺到了一股心酸的感情,從心底油然而生。
澄兒,兒臣要乘著你大婚之時,做一件事情,若是成功,你就能夠君臨天下,屆時殺了老四,這輩子你都可以高枕無憂。
若是失敗,澄兒,你也不要怪母後,母後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母後老了,竟然鬥不過一個毛頭小子,若是讓淩影冥得勢,他勢必不會讓自己好過。
他母親的血債,一定讓自己血償,還不如,孤注一擲。
卿瑤翾在聽見淩影安遇刺消息的時候,整顆心都提在了嗓子眼裏,後來聽見獄卒說,他隻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心裏又安心了一些。
以前她跟他一起墜崖,他都沒有死,這一次,他一定可以平安回來的。
她隻要在牢中等著他,默默的等著他,每天為他祈禱,他一定可以平安回來。
可是她已經等了十天了,十天來,她每次都要問獄卒,王爺回來了沒有。
開始獄卒還能心平氣和的告訴她,沒有,王爺沒有回來。可是後來,獄卒已經開始不耐煩,她剛剛開口問話,他們就粗暴的打斷了她的話。
她呆在暗無天日的牢房中,每天想著淩影安的安危,有時候,她會用打碎的瓷碗劃傷自己的手腕,證明自己還活著,證明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噩夢。
寒,你究竟在哪裏?
寒,你知道不知道,我在牢中等你。
寒,我可以一輩子呆在牢中,但是我求你,求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太子大婚的前三日,孫閣老再一次來到冥王府要求處決卿瑤翾,可是被淩影冥打發了回去。
三哥隻是下落不明,不是死了,你這麽快要求處決了三嫂,是不是篤定三哥已經死了?
孫閣老一聽這話,慌忙退了回去,這麽大的帽子扣在他的頭上,他可擔待不起。
但是卿瑤翾不死,他心裏的氣難平。
這卿瑤翾也是卿東陽的女兒,若是能殺了卿瑤翾,也算解了他心中的一口惡氣。
太子大婚的前兩天,地牢的大門終於再次打開,一絲光線順著門縫竄了進來,卿瑤翾眯起眼睛,不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線。
隨著門哐啷一聲被打開,卿瑤翾被放了出去,她茫然的看著為首的獄卒,獄卒對她的態度很不友善,有些不屑一顧的道,“還不走,是不是想一輩子呆在這裏麵白吃白喝?”
“請問,是王爺回來了嗎?是王爺回來,幫我洗刷了清白,所以我可以出去了,對嗎?”卿瑤翾微笑著,問道。
“哼,做你的春秋大夢!”獄卒白了她一眼,然後將她推著出了地牢外麵。
很多天沒有洗澡,她自己都聞到了自己身上一股酸臭的味道,她有些茫然的朝著淥水軒走去,淥水軒被侍衛層層包圍,香草哭著,被他們拖著押了下去。
香草眼眶紅腫,兩邊的臉頰,鼓的如吞下了兩個雞蛋,若不是認識她的衣服,卿瑤翾壓根忍不住香草。
“香草,香草你怎麽了?”卿瑤翾察覺香草的腿,一瘸一拐,慌忙上前,攙扶住了香草。
旁邊的人聞見卿瑤翾身上的味道,全部捂住了鼻子,嫌惡的看著她。
“小姐……”香草哭了起來,聲音嘶啞模糊,她哽咽著握住卿瑤翾的手,指著淥水軒室內,隻見裏麵的人正在不停抬著東西,將所有屬於卿瑤翾的衣服全部扔了出來。
“你們做什麽?你們做什麽?”卿瑤翾喊著,上前,想要阻止他們。
“這淥水軒臥房需要騰出來,以後給四爺做書房,你幹什麽?讓開!”那侍衛推推搡搡,一把將卿瑤翾推到在地,然後繼續同另外一個侍衛一起抬東西。
“這是我的房間,你們沒有資格這樣做!”卿瑤翾哭著,想要阻止他們,卻根本無能為力。“冥王爺被刺殺,下落不明之後,四爺一改往日的作風,雷霆出手,將很多皇後和丞相府的黨羽,全部軟禁,最後提出重審淳皇後病逝的案子,皇上也沒有辦法,因為現在,皇上病重,躺在龍榻上,目不能視,口不能言……”香草哭泣著,說出了目前的局勢。
“為什麽會這樣?前些日子,還好好的,爹爹一把年紀,卻晚節不保,他這個時候入獄,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堪……”卿瑤翾呢喃,臉色煞白,依舊沒有明白,現在到底是怎麽了。
“小姐,所有人都說,冥王爺死了,他真的死了嗎?我不希望他死,小姐……”香草哭著,淚流滿麵。
冥王爺雖然麵容猙獰,但是他對小姐是真心的,她看的出來,小姐被欺負的時候,冥王爺會生氣,小姐生病受傷的時候,王爺也會心痛。
那個對小姐很好,很寵愛小姐的冥王爺,究竟去了哪裏?
為什麽他會休掉小姐,她不相信,不相信!
香草哭著,如一個孩子般,嚎啕出聲,她站在大街上,引來不少人的圍觀。
卿瑤翾牽著她,朝著京城郊外的一個破廟走去。
如今她被休棄,丞相府已經被抄家,她和香草無家可歸,而且她身上沒有銀子,目前可以想到的地方,就是京城郊外的破廟。
破廟中,有不少乞丐窩在那裏,所有人都用不壞好意的眸光看著卿瑤翾和香草,兩人蜷縮在一起,天色暗下來的時候,兩人終於忍受不了這裏的詭異氣氛,朝著外麵跑去。
在街頭的屋簷下,兩人呆了一宿,香草發起了高燒,時而糊塗,時而清醒,卿瑤翾為了照顧她,隻好當掉了頭上唯一的首飾,紫玉發簪一枚。
這紫玉發簪,是第一次淩影安送給她一堆禮物中的一樣,她隻是瞧了樣式喜歡,就一直戴著,沒有想到,現在會成為她的救命稻草。
隻是上好的發簪,在當鋪卻不能當出好價錢,這種宮廷裏出來的東西,所有當鋪都不敢明目張膽的收購,怕來路不明,最後隻能以五十兩銀子的價格當了出去。
頭上沒有了發簪,卿瑤翾隻能用簡單的白綬綰發,她模樣本就秀絕無雙,再加上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似乎麋鹿一般,惹人生憐。
悅來客棧中,她找了一間最便宜的人字號房間,裏麵除了一張床榻,一張桌子和四把椅子,別的再無其它。
除了交了半個月的房錢,再請大夫給香草看病抓藥,五十兩銀子已經所剩無幾。
她看著桌子上的碎銀子,又看了一眼床榻上高燒昏迷的香草,腦子依舊無法正常運轉。
接下來的日子,她該怎麽辦?
菊娘死了,屍體被丟在亂葬崗,她不能讓菊娘葬身荒野,她必須給她一個可以去拜祭的地方。
卿東陽被打入了刑部大牢,她不能看著他死,她必須想辦法救他。
雖然他對自己並不好,雖然在自己出生的時候,他就想著,要將自己淹死。
可是自己依舊不能看著他在天牢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