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她的建議
而另一邊,南慕封的院子裏也是燈火通明,杜晗煙正端著一碗藥走進臥房,伺候南慕封喝藥。
南慕封麵無表情地看著手裏的湯藥,忍不住嘴角微微揚起,自嘲一笑。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落到如今這樣的地步,即使他爹因為對他的愧疚,對他越發地好了,眼看著這世子之位是坐穩了,並沒有因為他娘親和妹妹的事被連累,而湘郡王也始終沒有退婚,雖然沒有明確表示願意再等三年,但是至少以目前情況來看,是可以樂觀以待的。
而這些,都是他用一句健康的身體,和一身的武功換來的,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到底是值得還是不值得。
“封郎,夜深了,早些休息吧。”杜晗煙的聲音輕柔,在夜裏也不顯得突兀,反而像是融入了這夜色中似的,讓人冰冷的心裏微微暖和了一些。
等他喝了藥,杜晗煙接過藥碗,放到一旁,複又拿過另一旁的披風披在他的身上,一邊緩緩說道:“封郎如今身子不同以往,這冬日裏最是容易生病了的,大夫說了,封郎如今體虛,萬萬不能著涼,不然到時候就麻煩了。”
她從前喚他封郎,如今重生而來一時間也改不了口,而南慕封顯然並沒有注意到她喚他的名字有什麽改變。
然而她的話,並沒有叫南慕封回過神來,他依然是出神地望著前頭的空地,像是在思考什麽嚴肅的話題似的。
“你真的覺得,楚遙會插手南漓香的事?”南慕封忽然開口。
原來,讓南慕封去同楚遙攤牌說出南漓香的事,是杜晗煙的主意。
“梓彥的性子,封郎該是很了解的,但是漓香……這是個不穩定的威脅,不管她是幫梓彥,還是幫她自己,她都是敵人,既然是敵人,那就沒什麽好說的。”杜晗煙走動一旁的塌子上坐下,緩緩說道,“如今府裏,最沒有威脅的就是二房,封郎不去找他們,又能去找誰呢?”
其實杜晗煙是知道的,南慕封骨子裏藏著極深的驕傲,對他來說,不管是向南謹軒低頭還是向楚遙低頭,都是無法忍受的事,但是因為南漓香的出現,和五皇子的咄咄逼人,他最終還是選擇去了軒遙閣,想著將二房的這兩個拉到自己的船上來。
沒錯,楚遙猜對了,壓垮南慕封的最後一根稻草,便是五皇子,他早先就緩緩將他手裏的人脈權力收回去,如今更是將他視為廢子,南慕封是多高傲的一個人,怎麽能容許別人如此踐踏,就算那人是個皇子,他也是絕對不會容許這樣的事發生的。
“可是,楚遙根本就……”南慕封脫口而出,隻是說了一半又沉默了,他到底是驕傲的,不願任何人看到自己的浪費,即使是杜晗煙,他也不願意。
“妾身同七公主打過一些交道,對她的性子也是有所了解。所以,以妾身猜測,她定然將封郎奚落了一頓,但是那又如何,隻要她沒有表明是站在南漓香那邊的,不就可以了麽?”杜晗煙望著南慕封,神情淡淡的,卻是讓南慕封眸子一亮。
是了,七公主性情古怪叛逆,別人越是想讓她做,她就偏不做,這幾乎已經是她的個性了。
“那你認為,接下去該怎麽做?”也不知道南慕封是病急亂投醫了,還是當真想聽聽杜晗煙的意見。
他的問題,讓杜晗煙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道:“漓香和袁氏,能將一個秘密隱藏了十多年,整個南忠公府上下和江南老宅,那麽多人那麽多雙眼睛,他們能在這麽多人眼皮子底下蒙混過關,可見心思有多細膩。”
這話,南慕封是同意的,從前不知道南漓香秘密的時候,他隻覺得以後處事要盡量避開她,因為她實在太讓人看不透了,但凡是對著自己看不透的人,南慕封自然會希望盡可能地避開,不要正麵衝突。
“所以,這個秘密一定要爆出來,但是怎麽爆如何爆由誰爆,都是需要封郎細細琢磨的。”杜晗煙說話間,朝著南慕封含笑說道,“想來,這些事封郎心裏該是早有了備案了,妾身不過是班門弄斧。”
這樣的話,實在是太容易取悅人了,饒是南慕封這樣的人,也緩和了臉色,淡淡地說道:“你能想到,也是很不容易的了。”
杜晗煙見他神情放鬆下來,這才走到他的身後跪坐下來,伸手在他肩上輕輕地捏了起來,一邊輕聲說道:“多想無益,封郎還是要保證身子才是。”
這話很中肯,但是聽在南慕封的耳中卻仿佛一根細針似的刺中他的胸口,叫他開口也不是不開口也不是。
“七公主那邊,你要多走動走動,我記得你們從前關係就不錯。”南慕封忽然問道。
杜晗煙應是:“妾身明白,會尋七公主閑聊的。”
說是閑聊,一方麵是增進關係感情,另一方麵自然是為南慕封探聽楚遙的立場和態度了。
“你素來心細,我總是放心的。”南慕封拍拍搭在自己肩頭那隻手,溫柔地說道,“你對我的心,我是明白的,這些年委屈你了……”
在他背後的杜晗煙,眼底射出冰冷的眼神,嘴角微微扯出一個冷笑的弧度,他從前也是這樣對她說的,讓她感動莫名,隻覺得自己的付出他都能看得見,才越發努力地為他謀事,隻希望他能將這份情記在心裏。
如今,她才明白,就連楚遙那樣傾盡一切的犧牲都未曾被他放在眼裏,就足以證明,這個男人是沒有心不懂愛的,這樣的人又怎麽會真正將她的心意放在眼裏,他或許是明白的,可是明白是一回事,願不願意搭理又是另一回事。
“你的手法越發熟練了。”南慕封微微閉起眼,隻覺得渾身的疲憊都消散了,杜晗煙手裏的輕重力道恰到好處,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散發出來,讓他更是舒服。
“封郎喜歡就好。”杜晗煙淺淺地回了一句,見他身體放鬆下來,手裏的動作也慢慢放輕。
屋子裏的氣氛異常和諧,暖洋洋的炭爐在旁燒著,塌子下頭墊著厚厚的毛毯,兩人都沒有說話,屋子裏隻有兩人淺淺淡淡的呼吸聲。
直到杜晗煙以為南慕封睡著了的時候,他忽然又開口了:“我要守孝三年,到底是委屈你了。不過你之前才小產過,好好養著身子,待孝期過了,我們再生個孩子。”
“嗯。”杜晗煙軟軟地應了一句。
隻是心底,卻是冰冷如雪山一般。
孩子?他還有有臉同她提孩子麽?那個被他害死的孩子,他難道從不曾想起過麽?亦或是,就因為想到了那個孩子,所以才會這會兒就許他一個孩子麽?
可是三年以後,蘇蓉嫁進來,總是要先給正妻一個孩子的,她這個侍妾自然是要排在後頭,那麽久以後的事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