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真相(二十七)
轉場很快,遲子衣所料不及,卻還是恍然後問道:“你很心悅她?”
宮琛麵容緊繃,稍後點頭,“嗯。勝之吾命。”
勝之吾命……勝之吾命……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值得沉匿十五年之久,孤傲決絕的你,重出江湖,冒此一險?
遲子衣道:“若不介意,與我說說吧,何樣的奇女子竟能得你這般青睞?”
宮琛一眼便是深淵,隻道:“她不屬於這裏,是我執念太深,才將她卷入這漩渦之中。”
遲子衣挑眉:“答非所問。”
宮琛默了許久,侃侃而道:“母妃薨逝那一年中元節,是她生辰。她七歲時便以古琴一曲《陽春白雪》震驚天都,區區孤女,鋒芒畢露必惹禍端,頻死之際我派人救了她一命。”
說到這兒,他冷笑出聲,接著道:“不過,她們還真是喪心病狂。我宮琛婚配兩家女子,皆死於非命。那年她十歲未至,剛至許配之齡,她們處心積慮讓皇伯將她賜予我為妃,其中用意顯而易見,無非是想借無名之手借刀殺人……又或者是,欲栽贓嫁禍……“
是啊,那個奈一在那一天確實是死了,若不是他知曉了她聖女之身,一直心中有所它念,派人暗中監視著她,怕是當夜的天朝又會出現一盛世傳聞,那個瘋魔長王子第三任婚配女子又死於火海了……
這樣的話,怕是這個她就不可能出現了……
那日,他得到皇伯賜婚的消息,便知事有蹊蹺,趕到時卻為時已晚。他瞧見她的婢女、下人拽門踹門,而門外卻掛著一把鎖子。他一記懸力自掌心漫出,瑩白穿堂、隔空一擊,那把鎖便掉在了地上。她的婢女與下人趕緊出院往另一處的庭院跑去尋人施救,他趁此進入院內,一眼便知她已斷氣,僅剩死後一縷餘息。
他想起那個禁忌秘術,他監視她這麽久,徘徊不定,便是為了這一刻……
腕上的傾城鐲似乎有所感應,發出灼藍之光。他並非良善之人,自從知道她與母親一樣的聖女身份後,便有意無意關注於她。興許他是懷念母妃,覺得她與母妃一般寶貴,興許是覺得她年幼可憐不該這般早逝,興許是最初也是最重的那股欲探究母妃之死真相的欲望……
總之一切釋然,一念成型。守影琛日早知他心思,一直不讚同他用此禁術,是禁術自然有超乎尋常的代價,故而在瞧出他的想法後,便欲阻攔他這般兩敗俱傷的做法。
豈料他卻快了一步,早就隔開一道透明結界,將琛日困於結界之外。他掏出匕首一刀刺入心尖,借真氣回旋,引出一股心頭血,拿血為引,澆灌傾城灼藍之怒……隱光破光而出,在空中飛速旋轉,繞出一圈灼藍屏障,他手中匕首左右交刺,刺破十指為線,十根血線在空中附於隱光琴弦之上,拉出一尾綿長幽怨之聲,他道:“吾名宮琛,願以命相剖,一分為二。隱光破曉,舊者之魂,出……”
如此孤注一擲,無論成功與否,他都會命損一半。還好上天眷顧,長達半柱香,血不知流出多少後,總算探出一縷母體之魂,隻聽他道,“借魄……歸!”便見那地上之人的眼瞼顫了顫~!
這穿魂禁術,竟是成功了。
他在她的下人們回來之前,又隱匿了身段。瞧著他們將她從後門推走,才吩咐琛日鎖門善後,留守於此,造出她還在院內的假象。
果然,當晚來了幾個蒙麵人,在她門前欲縱火行凶。隻是他們哪裏知道,此時門裏是天朝最厲害的守影,琛日隻是一劍劃過,那幾人便齊齊倒地。他處理了屍體,然後才撤回王府向他的主子複命。
他閉眼冥思那一日之事,聽道遲子衣問他:“然後呢?”
然後呢……
宮琛道:“然後,我又一次救了她,去見了一次她父親,讓他將她送往舊都生活,遠離不軌之人,這樣她便可安然成長,待至及芨之年,返回天都,與我成婚。”
遲子衣頓了許久,瞧見真沒了下問,問道:“就這樣?”
宮琛釋然一笑:“自然,那五年我都在陪著她。你知道的,眾人言我窮凶極惡、避之不及,故而我這行蹤更是無人問津。”
他說得輕巧,卻聽得遲子衣心中很不是滋味,原因自是如他所言那般,一為嫉妒她,二為同情他……
他瞧著宮琛回憶這些時,有著不可言說的痛楚,便心下一軟,道:“算了吧,你既說她打小便能彈出《陽春白雪》,那自是習文戀琴之人。既如此,我北池也以文為尊,而且正直秋詩盛會,那麽便以此詩魁為準,如若她奪魁,我便應你之邀,護她一命,如若不甚被我所拿……”
“好。”他話未說完,宮琛便一口應允。
這一下遲子衣倒驚了,回答的這麽幹脆利落,看來此女子的文才造詣在琛兄心中很是不菲呀。
遲子衣齜牙,警覺不妙,於是便又開出了另一個條件,便是決定那一件彩頭之事。
青禾匕首,是琛兄曾贈予師妹莞映雪之物,方才琛兄也與他講了師妹其實並非失蹤,而是身殞之事。他提及那把匕首是師妹唯一留給他的物件。他想試試那位女子是否也有如此地位,真能令他……傾其所有………
如今這般瞧著,觀琛兄稍有遲疑,他難免興奮:“看來那王子妃在琛兄心中也不過如此……”
宮琛思量許久,似是下了決心,才道:“並非我不願,隻是那把匕首自雪兒死後,便再未出鞘,委實不配這秋詩勝景。”
“琛兄莫不是舍不得?在找借口?”
宮琛瞧見他心意已定,終是應允。
後來拿出青禾,遲子衣接過後便拔刀出鞘,刀身一如十五年前那般鋒利,隻是把手上少了那串紅纓。他將腰間禁步一把扯下,拆了長長的瑪瑙環扣、大小不一的玉珠,將禁步上一塊最不顯眼的碎石纏繞捆綁,當作飾物,用禁步做成了一串綴飾紅纓掛於青禾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