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真相(五)
話音剛落,便不知是誰說了一句:“那……那小姐,是奈相府的嫡長女……”
人群瞬間炸了。
“奈相府的嫡長女?是那個深居簡出的大小姐嗎?那……那那這公子……”
“天哪……她許配的人家,不是宮王府那長……長王子嗎?”
“哪個長王子?”
“你傻呀,自然是那個殺人如麻……啊……快走快走……”
“快快快……這邊這邊……”
“……”
頃刻間,人群轟炸一片,大家四麵八方逃跑保命,方才其樂融融的大街,瞬時便孤零零地隻剩下了我們二人。
我與他四眼相對,卻瞧見他眸裏的戲虐陰冷,哪裏還有半點兒方才的眉語目笑。
他握著我的手緊了緊,我覺得格外淒涼,這麽驕傲的一個人,人群視他為猛獸,與我前幾日對他的那種恐懼又何差別?隻一瞬,我便察覺到這個男人沉到骨子裏的孤獨。
他薄唇勾起,沉聲與我道:“別回頭,走。”
我心不由一緊,想起剛才莫名其妙突然被人認出,便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
我二人不緊不慢地走在大街上,似乎人群的疏離逃跑並與我們無所關聯。一直步行到一處張燈結彩、紅柱喜聯的府門前,門內有人忙忙碌碌張羅著,瞧見我們,趕緊上前施禮:“奴才拜見琛長王子、琛王妃。”
他著宦官服,明顯是宮裏的人。想起之前皇帝的話,再瞧這匾額上的字——“長王子府”,便知道這是我的婚房了。
他點頭示意起身,拉著我進了府門。
後來我才知道,雖說是當今聖上放話,按照儲君的規格辦,但終究是時間太趕,又在宮琛的要求下,用了以前宮王爺的老府邸,再說這老府邸一直以來也被下人們照顧得很是不錯,除了換那個門匾,所有建築園林構造幾乎都未讓移動,故而操辦布置起來也算是省心些。
宮琛帶我一路參觀,走馬觀花似的,臉上雖不動聲色,但我知道他在注意府內的每一個細節,而在這個古代本來也就沒去幾個家竄過門的我,總算在遊完了這座府邸,走到一座後門時,想起了為何這裏看起來這麽似曾相識。
這不就是當年我和熙兒跟著宮瑄一起翻過的那扇門嗎?再細想剛才走過的小橋、亭台樓閣,總算是與當年的記憶重疊在了一起。隻不過,宮王府的那處如同廢墟,而這裏,每一處都被保護的很好。
宮琛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他上了最近的亭子,示意我坐下,輕聲道:“稍等,本王去去就來。”
很快,有一人端著茶水糕點來了,是碧紅。
她精神狀態很差,一望見我,眼圈又紅了。
我雖心有所動,但麵上還是紋絲未動。
她走近了,為我斟了茶水,後守在一旁,低下頭,聲也不出。
說實話,對於她我確實很是憤怒,那種你認為的至親之人的隱瞞背叛,很傷人心,雖然到後來,我捋清了一些東西,畢竟他是她的主人,而且在照顧我時有明顯的反常與不舍,那種心情是做不了假的。如今事已敗漏,她內心的煎熬估計也同樣不比我好受多少。
我喝了一口茶,斜眼望她:“這麽大年紀了,也不嫌害臊,還哭?”
瞧見我沒心沒肺的嚷嚷,她喜極而泣,方才輕聲細語留下的淚,瞬時變成了傾盆而下……
“小姐……你總算原諒我了……”
我從懷裏掏出帕子,遞給她:“用完了記得給我洗幹淨。”
她吸著鼻子擦著淚,很是激動:“小姐……對不起。”
“知道對不起我,以後就不許再騙我。”
她猛點頭,卻又搖頭:“小姐放心,能說的碧紅一定知無不言。但有些事情,就算是騙小姐,也請小姐相信碧紅,碧紅絕無害小姐之意。”
我嘖嘖有聲:“你這算啥?意思就是以後還會騙我?”
她趕緊搖頭:“小姐當知,有些事天機不可泄露。小姐隻需記得,碧紅一腔衷心,此生隻為主子與小姐馬首是瞻。”
這話說的義憤填膺,就像是上戰場的將軍立軍令狀似的,頗有氣魄。
“行。以前的事,你家小姐我寬宏大量既往不咎,但往後你若還想跟著我,得先答應我一件事。”
“小姐請說,碧紅一定做到。”
“誒……”我叫停她,“大話先別說得這麽滿,先聽聽是何事再說。”
“……”聽我這般說,碧紅瞬間瞪圓了眼。
我招呼她靠近些,在她附耳至我嘴旁時,小聲說道:“等量交換你知道嗎?”
她一臉狐疑的看著我。
我繼續勾手指:“你將我出賣給他,便要同樣的將他出賣給我,告訴他一件我的事情,作為公平條件,我也需知道他一件事情。如何?”
她眉頭蹙起:“小姐,你不相信碧紅。”
我搖頭:“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問題,我相信你不會傷害我,同樣,我也知道你不會傷害他。可是知己知彼,總不能我這一邊總受委屈吧?”
她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但還是在沉默不久後,點下了頭,道:“隻要不是對主子有害的問題,碧紅如若知曉,定會告知小姐。”
我笑著點頭,拿起茶水一飲而盡,而後笑道:“好,我們的事情說完了,長王子,你也可以出來了。”
話音一落,隨著白影閃現,宮琛便出現在了眼前。
他如此大費周折將我帶我此處,我可不信是為了讓我來參觀婚房的。而且,我們剛才一出相府,便被人跟蹤,他慢悠悠動作,也隻不過是將計就計、引蛇出洞,那人既然當眾挑明我們的身份,自然是有所目的的,我可能不知是什麽,但他卻極有可能知道。
“主子。”碧紅施禮。
他點頭示意她下去,眸子平淡微瀾,與我道:“看來你是決定了。”
我回眸望去,既然如今決定了一些事情,知道了一些東西,那麽我們的關係,便是合作互利的兩人,那些什麽高貴低賤的身份,以及繁文縟節,似乎都被拉平了。
人類的情感就是這麽奇怪,對一個人的改觀也許就在頃刻之間,至於我對宮琛是什麽時候,後來我研究了許久,興許就是在那次夜裏的……算是坦誠相待以後吧。
我與他道:“我隻有一個條件,事成之後,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