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真相(四)
臨走前,他留下了我一直食用的藥丸,囑咐我:“此藥並非毒物,隻為你入傾城幻境時減少痛苦與恢複氣血之用,如若不想一病不起,便按時吃吧。”
他走後,我那門也很聽話地合上了。
夜,又恢複了寧靜。
興許是最近睡得太多了,又或者是解開了我心中的硬結,我思緒萬千、一夜未眠。
我本以為是他策劃的這一切,可方才他已經說的很明白,是有人為他在布局,而我們在明,那人在暗,連他都不知道是敵是友的話,更別說我了。
按照他的說法,他母親之死也僅僅隻是個開始,奈一是這一屆隱孔族的聖女,他隻是借著那背後之人給出的台階,將計就計,一步一步地走,很明顯成效並不大,不然依照他那種脾氣,又怎會任人擺布?
他說得好聽,是讓我自己選擇,繼續還是放棄。但很明顯,他隻是想讓我知道什麽叫做騎虎難下。我不配合,那麽真相可能就會被掩埋,而我就隻能留在這裏陪著他孤獨終老。如若配合他完成任務,說不定還能柳暗花明揭開真相,然後我便可以了結此事回歸故裏。
說來說去,我本身就隻有一條路可走。這人還真是陰險狡詐老謀深算的緊。
桃子一早,天蒙亮,便來房裏,端來了洗漱物品。
她似乎沒有休息好,一直在揉著腦袋,連在為我梳頭時,梳子都險些掉到地上,幸好我反應快,接住了。
她趕緊接過,慌忙致歉:“小姐,對不起……”
我擺手:“你怎麽了?”
她又揉了揉太陽穴,回話道:“無甚,隻是今晨醒來,頭有些暈沉,興許是秋寒露重,夜裏睡得太沉不小心著了涼。”
我若有所思,想起昨夜確實沒見過桃子查過夜,如今想來,估計是宮琛搞的鬼,也許是神不知鬼不覺給我這院裏的人下了藥吧。也是,若是桃子或是長工來不小心聽去了某些東西,怕不是要旁生枝節了?
日光薄薄地灑在院子裏,梳好頭後,我又搬出了靠椅,坐著曬起了太陽。
已經習慣了我這幾天的行為,桃子也妥協了,拿了披風蓋在我腿上,長工來給我搬桌子時那副睡意朦朧的勁兒也算是間接證實了我的猜想,後來桃子又端來了早膳,瞅著我吃了不少,才換了茶水上來,然後在我的威脅下,退去屋裏休息去了。
如今瞧著,我這日子確實過得挺渾噩的,頗有種混吃等死的架勢。
定了定心緒,我還是決定將自己交給宮琛。
既然如他所言,他喚我來這個地方,隻是將計就計而已,那麽他一定有了運籌帷幄的資本,興許就連被我無意發現這件事,他也早都有了對策。不然,又何來昨夜那番躊躇滿誌、井井有條回答問題的模樣。
依照他那種惜字如金的性子,言若懸河那麽久,若不是有心傾囊相告,怕是連麵都不屑讓我看到的吧。
突然想起,這些年外界傳言他的各種暴虐無道、暴戾恣睢,興許也隻是他隱匿於世、韜光養晦的借口,這樣一個深藏不露、老謀深算,一個布局便可布上幾年之久的人,他的陰謀心、權術心,還有那股不驕不躁的韌耐心,該是多麽的可怕?
誠意,或許是談判中最好的籌碼。但是資本、後台,卻是談判中必不可少的條件。
很明顯,這一局,我必須與他合作。
沐浴著日光浴睡了一覺,一睜眼便瞅見他白衣若雪站在院裏,甚至我都不知道他站了有多久,由此讓我對我那堵牆的不安全感又加劇了一些。
“你何時來的?”
他回頭望我,氣色明顯比昨日好了很多,連眸色都淡褐了不少。
“不時。”應該是經過昨夜開誠布公的交心促談之故,我竟覺得他連音色都起了些柔和質感。
我覺得我有毛病了。就這倆破字我竟然能聽得出來與先前的差異……
桃子出來時瞧見他,驚慌失措,差點兒沒軟在地上,她驚魂未定,還是不忘施禮問安:“琛長王子君安。”
他沉聲一“嗯”,與我道:“走吧。”
走吧……雖然不知道去哪裏,可我還是起身,任由他拉著出了門。沒錯,這次走的是門,我覺得挺稀奇的,難不成剛才他是從大門進來的?
我不解地望著他,這樣一個心機深沉,毫不外露的人,這麽些年到底是怎麽與外界溝通的,又或者是暗中布局規劃的?
他回眼對上了我,道了一聲:“好好看路。”
我不得不尷尬地繼續前行,身後的桃子還在跟著,一直到府外,他才對她道:“本王帶你家小姐去新府邸,奈相回來後莫忘通稟。”
言外之意很明顯,不希望桃子跟著。
說來也怪,我總覺得桃子見到宮琛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瞧著他如此說道,她還是瑟瑟發抖地回了一聲:“是,琛長王子。”
我拍著她的肩,安撫她:“莫要擔心,我盡快回來。”
我覺得我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我竟覺得今日的他格外好看。人群熙攘,但遇上他,卻自覺讓開一條道,他背手走在前麵,背脊挺拔如長槍,連秋風吹過他衣衫的形狀都飄逸如仙,更別提他突然回過頭來,對上我的那副笑眸,簡直就是勾人心魂的狐狸……
“這公子好生俊俏噻!不知是哪位世家的郎兒?”
“確實哦。就像是那天上的郎君……”
這誇讚將我瞬間拉回五年前,那場廟會的哄亂,簡直就是個災難,她們說我是啥來著?
“這麽醜的孩子……”
我去他大爺的,醜……現在想想,我那時雖不算好看,但也不至於讓人用醜來玷汙吧?
不過時至今日,我卻不是以那孩子的容顏出現,畢竟好女十八變,越變越好看的麽。
當眾人的視線從他的眼神歸處探索到我這處時,卻有人說了:“那是誰家的小姐?也是俏得緊緊哦。”
“是哦,你瞧,那小嘴兒是小嘴兒,小眼兒是小眼兒的……”
我差點兒沒一口老血噴出來,會不會誇人,真的是……
他伸出手,大刷存在感,很明顯就想當著眾人麵表明一下他是我什麽人的架勢。
我快步上去,將手遞上去時,一片唏噓之聲襲來……
“哦呦,原來是一對哦,這女子是誰家的,竟然能得此絕世官人,還真是好生的福氣的。”
“誰說不是嘞,你瞧那官人長得,簡直就是天官哦。”
我斜眼望他,小聲嘟囔:“你是故意的吧?”
他竟咧唇笑了,卻很快收住,俯身貼耳與我細道:“做給有心人看的,你無需緊張,配合便是。”
“你瞧你瞧,人家好生恩愛的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