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別鬧了,一個傻子,還會宣示主權嗎
“師傅師傅,等一下等一下……”總算是在追了公交近五十米後,好心司機給我停下了車子。
我也真夠點背的,我做服裝導購快一年了,自從第一次上班那天不了解怎麽銷售掛了零之後,從來沒有再在哪一天掛零。今天真是我的災難日,再次趕上了一顆鴨蛋……
啊……好大一顆蛋……
上車刷卡,這也是見鬼了,這車上除了司機,竟然隻有我一個乘客……幸好我這人不做虧心事,沒啥好怕的,不然這晚夜22點半的公交連個人兒都沒,這氣氛未免太詭異了。
我找了後門前最近的位子坐下,雖然上麵貼著“老弱病殘孕專座”,但是無所謂的,我們這些坐公交的,從來不在乎這些,當然如果有以上人士出現,必然也是會讓座的,隻是這裏真的太方便下車了,這是沒法拒絕的誘惑。
然而,就在我剛坐下不久,我就眼睜睜的看著這輛公交在過十字路口時被一輛載滿建築垃圾的黃色大卡攔腰截斷,而被截斷的地方,恰巧就是我身前十公分處,有十公分嗎?我回想了好久……應該是有的吧?亦或者沒有?隻是還好,我沒有被切成兩截,但是我應該是死了的吧?不然我怎麽會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這個曆史上都沒有的朝代。
你問我追公交後悔嗎?
說實話,在我知道我穿越了後,而且還穿越到了一個九歲小姑娘身上時,我悔的肝腸寸斷啊……
我靜下心來就會想,如果那天我不要追那輛車,會不會我就不會來到這裏?但是我發現,不會,因為我在照銅鏡時候、看到那張九歲娃娃的臉,雖然跟那小桃子一樣,麵黃肌瘦的,但是我認得出來,這就是被餓瘦的我。雖然我九歲時候特別富態,足足比同齡女娃娃能超重個二三十斤。但是那眉眼,那輪廓,我再連我自己都不認識了,那豈不是活得太糊塗了?
兩個一模一樣的我,如果說這還不是命運安排的話,那就是真有鬼了!
我一直都相信二維空間的存在,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那種感覺,就是明明在找一個東西,上一秒看它不在那個地方,但是下一秒看它,它赫然就出現在那個地方,也許這就是未知世界的奇妙,也許是因為我們的內部組裝一樣,所以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一樣遭遇不幸,因此兩個世界的我們重疊了,她走了我來了。或許在那裏,我走了她去了……
養身子,是目前我最重要的事情,隻是那耐人尋味的中藥真的是人生一大難題,苦中帶酸,酸中帶澀,不小的劑量,一日四回,真的是渾身難受,一喝下去就得反胃個十來分鍾,跟空腹吃了生蔥似的,嘔漲嘔漲的,剛開始喝的那兩天,每次都要吐出來,又再端來新的繼續往下灌,我想我這輩子都不要生病了,這古代的病,生不起,不被病死都要被這中藥的味道折磨死。
在吳小爺這裏呆的第五天吧,我記得應該是第五天了,總之我還是不能動的,我一度懷疑我被那莞姓老媽子打殘了,但我問了吳小爺好幾次,他都說,沒有。桃子也隻是說她隻是拳腳相加揍了我,並沒拿棍子,而且是隻打身子不打臉,我還在想,難不成這家法還帶杖斃的嗎?這要是真拿棍子,怕這九歲小姑娘早就得廢了!還能撐得住我來嗎?
這一日,我還是在那簡陋的屋子裏躺著,桃子正在給我擦身子,說實話,我一護校畢業的小護士,被別人這幾天貼身護理,吃喝拉撒,樣樣不落,簡直不要太羞澀,但是沒有辦法,胳膊與腿應該是都有輕微的小骨裂,那吳小爺叫桃子給我塗了一層層的藥膏,有時候燒癢燒癢的,也不給撓一下,我說怕是過敏了吧,那吳小爺嘴硬,偏說是正常反應,因為傷筋動骨了,這些不適是特別正常的。
桃子剛準備給我脫衣裳換藥,木門便被結結實實地撞開了,衝進來的是一愣頭青,粗布短衫紮腰長褲,也是長得營養不良型,這人後來桃子給我說過,就是那長工。
桃子趕緊為我拉好被子,埋怨他:“長工哥,你做什麽,別嚇壞了小姐。”
隻見他氣喘籲籲,立定開口:“小姐,不好了,大娘子派人喊你回去了。吳小爺在擋著,但是估計頂不了多久,我們要不要逃呀!”
本來還算淡定的桃子,一聽“大娘子”那三個字立馬打了個激靈,這絕對是長久被虐待身體上的一種條件反射,這大娘子怕是遠比他們給我講的還要劣跡斑斑吧。
這桃子立刻慌了神,也是個遇到事兒六神無主的人兒,瞬時急得都能看見額頭上的小汗珠:“小姐,怎麽辦?小姐,你這才剛有起色,這大娘子真是見不得小姐半點兒好……小姐,你這身子,我們能去哪兒呀?”
我真不敢想,這要真是這裏的奈一,才九歲一個小丫頭片子,她能怎麽辦?還好我一21世紀新人類,雖說不是什麽大人物,但好歹幹了快一年導購,形形色色的人也見過不少,總不至於真跟這倆也就十幾歲的小少年小少女似的手忙腳亂。
“不用著急,既來之則安之,見招拆招吧。”
這話剛好落在踏進門的吳小爺耳裏,他麵具後的臉不知有沒動靜,隻是那音兒確實帶著淺淺笑意,“你這小丫頭挨了次打長大了?竟能說出這番話來。”
這話不像調侃,倒真像是在誇我。
“我就當你誇我了。立哥哥,外麵如何了。”
吳小爺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他今日一身素色長衫,腰間青色大帶裹著,配著一條長長的玉墜子,頭上一個同色係的玉釵子插進冠發,就是不曉得麵具後的臉是如何。
見我打量他,他淺笑一聲,這次我看清了,唇紅齒白,淡薄嘴角有了上揚,確實是笑了。
“無甚。你且在我這裏安心住著,等養好了我再親自送你回相府。”
這話說的確實讓人安心了不少。見吳小爺沒有要走的意思,桃子和長工紛紛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他拉了把凳子坐在我床旁,扶手為我診脈,之後又掀起被子,裹起袖子褲腳看了看我的胳膊腿,許久,他開口:“你這身子自小就弱,如今又這麽一番糟踐,我開的藥你得每日服用,外敷的藥也不能斷,按照我的方子一個月後你便可好轉許多,但若是再偷偷吐藥,抗拒塗藥,總會落下病根子,難道你想一輩子當個瘸子不成?”
當個瘸子?怎麽可能?我看起來傻嗎?
“嗯。我知道了。謝謝立哥哥。”這乖巧裝可愛是我的必備技能,這導購當久了,最會裝乖巧了。
吳小爺無奈的搖了搖頭,為我蓋好被子,噎好被角,又坐了下來,看這架勢是打算跟我長聊了。
“奈一。”他起了頭,卻頓了一下,“你這個坎兒怕是卡在這兒了。”
莫名其妙……
“什麽意思?”
“皇上已經賜婚了,那安家的,竟然向皇家請了旨。”
這話有毒,我確實被嚇著了。這沒吃過豬肉可卻見過不少豬跑,這聖上旨意,看過那麽多古裝電視的我,居然在來到古代後沒多久,就被來了這麽大的一個下馬威。
吳小爺看我終究還是那個小丫頭片子,著實被嚇到了,又開始安慰我,“丫頭,你也別慌,你如今才九歲,待到金釵之年還有些年頭,這宮王爺家嫡長子雖說智力不全,可據我所知也比一般人聰慧,而且他的地位可擔保你這些年不被那安氏迫害,還有三年之久,說不定會有何變數,這事情,對於現在的你來說,也不是件壞事,至少可以讓你安穩度過三年。”
我竟然無話可說。
吳小爺見我不開口,以為我還是沒想明白,又著口解釋,“奈一,你現在還小,有些事情不是現在的你可以阻止得了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養好身子,三年之後,如若你還是不想嫁,我,便帶你走。”
……這話聽得我歧義滿滿……我長舒一口氣,“謝謝你,立哥哥。你說得對,這至少不是件壞事,憑著這個未婚妻的身份,我怕是比現在過的要好很多。”
“未婚妻?”
“哦。”我匆忙笑著解釋,“就是準夫人。”
見我笑了,吳小爺沒有多想,便點了點頭,“你能這樣想最好。可憐你還這麽小。”
小?聽這吳小爺還有點兒奶音兒的調調,我怕是實際年齡比他還要大個好幾歲吧……
隻不過,現在這副身子,怕是說出來,這吳小爺會以為我被燒壞了腦子胡言亂語了吧。不過,我卻有件特別好奇的事兒,“立哥哥,你為什麽要帶著麵具?”
該不會有那種,看了我真顏的人,會看不見明天的太陽,這種劇情吧??
吳小爺笑出了聲,“你覺得呢?”
瞬時覺得一群烏鴉飛過腦門,這回答跟我問我媽,媽今天我們吃啥,我媽卻不是劈頭蓋臉罵我一頓,反而笑盈盈地跟我說你猜,這兩者間那股毛骨悚然勁兒絕對不相上下。
我說,“立哥哥,我還這麽小,怎麽猜得出來?”
吳小爺含笑不語,許久才說,“其實你見我第一次的時候,我都告訴你了。”
這是幾個意思?意思是說,我都回答過了,不會再回答了嗎?
……這操作……本來還想問他名字的,這下倒好,直接把這想法給扼殺在了搖籃裏。
“好了。”吳小爺將凳子塞回了圓桌底下,跟我道別,“我得出去些日子,這一個月內他們都不會再來騷擾你。你的藥我會吩咐好桃子和長工,你好好養傷,我回來時候希望你可以下床走路了。”
告別了吳小爺這個神人,我覺得我的日子真的是異常的無聊。每天躺在這張木頭床上,真的覺得自己快變成了樹旁的蘑菇,蓋個傘帽眨眼,眨眼,再眨眼。這平淡的快要發黴的日子,這古代的娛樂措施有限,我一現代人確實難以接受,這沒了手機電腦的日子,本想著看些書打發時間,結果叫桃子拿來卷軸,我的天那,一群繁體字,文言文,看得我眼睛快炸了,看來這病好了後,我又得開始研究這文言文,從高中文理分科後就沒再好好研究過文言文,想當初我可是文言文一扛把子,在語文老師心中那個地位,隻是個高,結果最後選了理科,卻也是放棄了很多東西,文言文就是其中之一。
又過了十來天,我覺得我可以小心地翻身了。趁著小桃子給我抹完藥,我囑咐她,給我在外麵搬個椅子,我要出門去曬太陽。
這丫頭一臉的小姐不可以。
我說,“小桃子。這骨胳發育需要陽光的關照,補鈣知道嗎?”
小桃子迷茫的搖頭,說:“小姐,奴婢不明白。但是,吳小爺臨走前交代過奴婢,要您好好在床上養傷,您就別瞎折騰了。不然什麽時候才能好啊。”
我心想這丫頭是個死心眼的家夥,尋思著再怎麽開口呢,長工從城裏回來了,喊小桃子去做飯。
小桃子幫我蓋好被子,一臉誠懇地跟我說:“小姐,你且再忍忍,等您好了,奴婢天天陪您曬太陽。”
我有病嗎?好了後我自是撒丫子就跑了,還用得著人陪嗎?
我閉眼點頭,“知道了,你快去做飯吧。”
打發走了小桃子,這屋子可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到時候誰能站到我跟前阻止我啊?哼哼,我試著移了移快僵硬的雙腿,慢慢朝床邊靠。還好當初那老媽子沒有傷了我的脊椎,不然估計我得癱瘓了。當十幾分鍾後我從床上下來移到床尾的時候,已經是滿頭大汗,但是瞬間我就傻眼了,因為我忘記了我現在身子的身長,我已經不是那個25歲的青春少女了……我現在的胳膊加起來,還得再來條腿,才能夠得著那四角長桌。
我在琢磨著如何才能奔過去,長工那個缺心眼便又在外麵喊了起來,“小姐小姐,宮王府來人了。”
我的老天,我如今這幅樣子,再要爬回去不又得十來分鍾嗎?看了看遠在天邊的長桌,無奈,往回移了幾步,坐到床上。
門外,小桃子聞聲跑來,責怪長工:“小姐在休息,你作何大喊大叫的,等會兒,我去看看小姐醒了沒。”
語畢,門便被打開了,見我坐在床邊,小桃子趕緊將門合上,匆匆跑到我跟前,又是一陣低聲數落,“小姐,你怎麽起來了,吳小爺說過,您不能這樣的。”
我那個汗流浹背,我說:“無礙,是誰來了,叫長工帶進來吧。”
“不行,小姐,這外府的人怎能進您的閨房,您且等等,奴婢去問他何事。您快躺好。”
說著就要將我又扳倒躺床上,笑話,我花了那麽久起來的。
“不用了桃子,我想出去。”
這話說的異常嚴肅,桃子愣了愣,一臉委屈:“可是小姐……”
“不用可是了。扶我出去。”簡潔又幹練,真真是大小姐的命令。
小桃子撅著小嘴,不情願,但還是為我梳理了發髻,喚了長工進來,一同將我提了出去,沒錯,是提,因為我的腿走路確實很困難,他們將我安頓在院裏的一個長藤椅上,這是我來到這裏,第一次看那座房子內以外的東西。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郊外小居吧,院子拿長藤籬笆圍著,不大,種了好些顆我不曾認識的東西,風一吹,有股兒淡淡的藥草香,怕都是些中藥吧。在城市呆久了,看這小野人家,確實覺得很愜意,若說沒有一點兒感觸,那是假的。外麵便是暢暢小道,被樹叢繞著,別有一番小野別墅風。嗯……還有春天的味道,微涼的細風……
“小姐,這是宮王爺家的,說是有東西給小姐。”
長工身側站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小青年,眉清目秀,藏青色長衫仆服,見我看他,立刻上前彎腰行禮:“奈小姐,奴才是長王子身邊的侍從,這是長王子的意思,請您收下。”
隻見這小青年從懷中取出一塊包裹的翠綠色錦帕,身旁的小桃子上前接了過去,也並未拆開,我不由挑眉,什麽寶貝,這麽寶貝的。
從小桃子手上接了帕子,話說這絲帕的材質未免也太好了,觸手綿柔,簡直不要太舒服,一層層揭開,卻是一個緋紅玉鐲,我不懂玉,自是不知這玉的價值,但單從小桃子那一眼震驚便猜到了這必定是個價值不菲之物。
見我拆了開來,驗貨完畢,小青年便行禮準備撤退,“小姐,東西奴才已替長王子帶到,先行告退了。”
“慢著。”我這話還沒說呢,這就想溜,晃了晃這緋紅鐲子,“這幾個意思?”
“回小姐,長王子做事,奴才們從來不敢過問。”
這話回的,跟沒回似的。難道這是宣示主權,定情信物不成?別鬧了,一個傻子,還會宣示主權嗎?還能知道什麽叫定情信物嗎?亂了亂了,“能不要嗎?”
小青年抬頭看了看我,眸子異常撤亮,他一字一字地回我:“回小姐,長王子說,如若送不到,提頭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