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死亡or解脫
那段時間，蘇願在家裏一直會想這個問題，後來發生了那場意外，她都沒來得及和他告別，加之她依稀記得，在車禍現場，她看到了蘇省，這個她很相信的男人。
那個明明說過不會傷害她，最後還是給她帶來致命傷害的男人。
那時候，無論警方怎麽詢問，她都沒有提起蘇省。
甚至。一度想親自找他問清楚，問清他怎麽會在車禍現場，和這件事到底有沒有關係。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就被匆忙送出國。
臨行前，母親看著麵前的她，告訴她知道她隱瞞了一些事。
蘇願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我……我沒有……”
她看到自己的母親仍舊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聲音不帶任何感情，“所以，你離開這裏吧，不要再回來了。”
“為什麽？”她紅著眼眶，問出一直想問的問題，“為什麽你不喜歡我？”
母親對她說，“蘇願，我告訴過你，你壓根就不該存活在這世上，如果不是你的父親和哥哥，你早就死了，現在他們既然用自己的生命讓你活著，那我也沒辦法多說什麽，希望你能一直這樣活下去。”
蘇願立刻緊張起來。總覺得她這一離開，從今往後就是自己一個人，“不，媽媽，讓我留下來，我可以陪著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不要讓我走，媽媽……”
母親打斷她的話，語氣很冷，“蘇願，我說過我不喜歡你，以前不喜歡，現在不喜歡，以後也不會，所以離開對你也是解脫。”
蘇願急忙開口，“可是為什麽？我是你女兒啊。”
“你不是。”母親搖頭，並不想承認這件事，“蘇願，你不是，別以為他們對你很好，你就是蘇家人，你不是，永遠都不是。”
蘇願睜大眼睛，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唯一的親人離自己越來越遠。
“媽媽！”她哭著喊著。
可是，沒有任何用，沒有回音，甚至沒有人挽留。
蘇省看著她的眼睛混沌又清明，抿了一口清茶，開口道，“我所做的不過是為了讓你心裏舒坦，當初這些人對你造成的傷害，現在都歸到自己頭上，還有最後一個人，我交給你，讓你自己來解決，小願，所有人之中，她才是最該死的。”
“你想過沒有，如果不是她，那場車禍就不會發生，你也不會失去對你好的人。”
不知什麽時候，蕭讚趕了過來，“蘇願！”
蘇願抬頭看了他一眼，一點也不吃驚。
然後，她看到蘇省笑了起來，出聲道，“蘇省。”她的聲音很輕，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蘇省唇邊的笑意越發深刻明顯，仿佛驚訝於她還會記得自己的名字，頭那雙爬滿皺紋的眼睛緊緊盯著蘇願，“我知道你會記得。記得就好。”
一抹笑還未落下，就聽見砰的一聲。
蘇願緩緩歎了口氣，“這又是何必呢？”
蕭讚看著蘇省身上不斷湧出來的鮮血，開口道，“他其實一早就做出這樣的決定。”
屋子裏靜悄悄的，似乎又回到她剛來的時候，蘇願最後看了一眼這座院子，腦海裏回憶起當初的那些畫麵。
“蘇省，你有沒有想過要過什麽樣的生活？”
蘇省笑了笑，沒有回答，隻是問了句，“你呢？想過嗎？”
當時，她的回答是什麽呢？
她記得，似乎說了，有一棟兩層高的樓房，不算太新，有一個大院子，裏麵種滿花花草草，幾張藤椅，還有一張秋千，最好養上幾池魚……
如今，這裏和她當時說的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所以，他其實是為她做了這些，可是，為什麽啊？
蕭讚歎了口氣，拿出電話撥了一個號碼，隨後收起手機，緩聲道，“我們走吧，蕭翼他們很快就會過來。”她剛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就見她轉過身來，這才又說道，“別擔心，他們會處理好這些。”
蘇願盯著他看了許久，這才收回視線。
“其實，他也是對我很好的人，隻是他的好太偏激了。”
蕭讚半擁著她，聲音很輕，“我對你也很好，而且會一直這樣好，以後隻會越來越好。”
離開之前，蘇願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這裏，已經沒有任何人，隻是突然，她停下腳步，“等我一下。”
她走到蘇省身邊，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拿起他手上的手機。
“蘇省。”她輕輕叫喚了一句。
明知道沒有人回答，她還是這樣做了。
躺在地上的人已經沒有任何生氣，不過那向上牽扯的唇角，證明著臨死那一刻的心情不錯。
她眼神複雜的看著這張臉，許久以後，才起身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每個和我關係很好的人，最後都會是這樣的結局。”
蕭讚走了過來，“我知道，不會，有我們在，我們和你都會很好。”
“其實他不用死的，他知道事情總要有個了結，說起來，在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有這樣的想法，”蘇願拿著他的手機，忍不住歎息，“因為遇見我，所以他才多活了幾年，可是最終他仍舊選擇了一條這樣的死路。”
蕭讚不理解，“對他來說，死也許是最好的解脫。”
蘇願點頭，“我知道，他原本就是這樣想的。”
蕭讚伸出手將她的手握在掌心，“相信我，我們都會很好。”
蘇願轉過身來，看著他，“她……還好嗎？是不是仍舊不想見我？”語氣很淡，卻讓人聽出裏麵的遲疑。
蕭讚沒有回答，拉著她離開了院子，坐進車裏，才出聲道，“最後一刻，殺她的人放棄了，所以她隻受了點傷，現在回去了。”
聞言，蘇願的眸色閃了閃，沒有出聲。
蕭讚看出她內心的想法。問道，“你不去送送她？”
蘇願看向窗外，“柳城還真是座熱鬧的城市，沒有必要。”
蕭翼他們趕到小樓的時候，蕭讚他們已經離開，在小樓裏除了發現蘇省的屍體外，還發現了不少資料，都是有關於蘇願這些年所發生的事，大大小小都有記錄。
看來，他真的研究過蘇願。
而蘇安也發現小樓裏有一個暗層，裏麵存放著許多禮物，還有一些信，包裝得很好，完全沒有拆開過的痕跡，看樣子準備好後就沒準備拆開。
回到辦公室後，蘇願拿著蘇省的手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發，像是在消化今天發生的事，然後點開手機。
她的手有些抖，蕭讚就站在不遠處，卻沒有打斷她的動作。
不算新的手機亮了起來，蘇願記得這是那時候她送給他的手機，當時的理由是方便聯係，可即便有了手機，他們也沒聯係幾次。
過了三年，手機雖然有些老舊，但還不至於不能使用。
看得出來，蘇省很寶貝這部手機，上麵並沒有多少劃痕，而且很幹淨。
她慢慢點開手機，那雙手抖得更厲害了，顯然對手機裏的東西不知所措。
“蘇省。”她輕聲叫了一句。
她看到裏麵的照片，還有那些文字，怔了怔，茫然不已。
“蘇省，”她又叫了一聲，“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出現？”
那時候，在她最孤單無助的時候，他的出現，讓她相信除了家人，還會有其他人在意她，可是後來呢？
這個讓她如此相信的人，卻是與她父親和哥哥死亡有關的嫌疑人。
蘇願還沒有看完裏麵的東西，眼睛就已經模糊了，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蘇省。”她在心裏一遍一遍叫喚著，這個曾經她當成很好朋友的男人，已經死了，再也見不到了。
就死在她麵前，說不難過是假的，哪怕明知道他是罪有應得，可她發現自己仍舊恨不起來。
無論，曾經那些事是否與他有關，隨著他的死，一切都將不複存在。
蕭翼他們回來時，神色複雜，似乎發生了什麽。
蘇安抱著一堆資料走過來，聲音很輕，“小願，蘇省，這應該是他留給你的，你看看要怎麽處理？”
蘇願茫然的抬起頭來，看著她，“蘇隊，這是什麽意思？”
除了蘇安手上的，就連其他人手上，都抱著一堆東西。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她有些懵，“給我的？”
蘇安點點頭，“這些都是在那棟小樓裏發現的，都是蘇省準備的，他很寶貝，放在暗層裏，上麵隻有你的名字，所以我們猜想這些都是留給你的。”
“留給我的？還有我的名字？”蘇願十分茫然，不知該怎麽麵對這件事，“可是為什麽？我們曾經是很好的朋友，可是……”
突然之間，她眼眶一紅，曾經無數次想問清楚那個人是不是他？他出現是不是就是為了傷害她身邊人的那個男人，現在死了，在三年後，她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就已經死了。
蘇願閉上眼睛，晶瑩的淚花從她的眼角滴落下來，這一次她沒有逃避。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她低聲喃喃。
蘇唯電話響起來的時候，她正在查看最的屍檢報告，已經基本可以確定凶手的肖像，但蕭禮那個男人凡事謹慎，她必須找到更有說服力的證據。
電話是蕭讚打的，因為想知道蘇願的事，迫切的想知道，所以他實在忍不住，這才會給她打電話，希望能從她這裏得到答案。
這一次，蘇唯並沒有隱瞞。
蘇願曾經因為長時間的精神創傷，精神狀態很糟糕，在國外那些年，她時常睡不著，有時還會有自殺傾向。
後來，她調查過她在國外經曆的事，也就了解的大部分，其他的通過猜測也能知道，她曾經的生活並不好。
相當長一段時間，她總是會從夢中驚醒，然後焦急不安。
“我……是不是不該活著？”
仿佛受驚的小動物一般，慌慌張張，“如果我死了，他們是不會就能活下來？為什麽不是我？為什麽活下來的是我？”
蘇唯一再安慰，然而第二天仍舊恢複正常。
所以，那段時間，蘇唯很辛苦，白天要工作，晚上還要擔心她的情況，可以說，那幾個月，蘇唯一直在苦撐，卻從未想過放棄她。
後來，蘇願才會如此依賴她。
蘇唯告訴蕭讚，蘇願是個很好的女孩，無論曾經遭遇了什麽，現在都已經夠了，如果喜歡她，就不要再提起過去，不要有任何的懷疑，信任和支持才是最好的治療藥物。
當然，她沒說，如果有一天，因為某些事讓她陷入懷疑之中，仍然要相信，像她這樣心思單純的人，是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