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重要的人
第三百三十八章 重要的人
“喔,還是讓雷恩回來吧,我繼續散散步。”
隻因為海琳感覺,水手棋不太真實,不過有一點是正確的,船主不可輕易放棄,就像瑟樹依兒呀,她也是這船上,在自己之外,最重要的人呀……
海上寶石藍的夜晚,上弦月,可月兒的亮度還不高,星羅棋布點綴在旁,溫和的陪伴恒行號,和今晚守夜的人兒。
冰霜落下了,怎麽可能?這裏不是終年吹著信風的熱帶海域嗎?但今天的陰天卻是如此明顯,甚至敏感的海洋魚兒都翻著肚子浮了上來……
“海琳,你可以過去看看,也許會發生些意想不到的事……”
不對!這是在更久以前……
海琳看到了,這是回憶,塵封已久的,被蠹蟲啃蝕至日間回想隻剩破碎的……這是潛意識才保存的完成版嗎?睡夢中的海琳沒有醒來,翻來覆去,情緒已然回到了那天……
媽媽帶著她,夜晚被吵起的感覺很不好,可是就在此時,船上僅存的三個女人,全部聚集了在甲板上,而沒有任何的水手過問。
琴娜──這是她母親的名字,正扶著頭歪向一旁的小海琳,海琳的眼睛象是微開的蛤仔,若她前方放了顆大鼓,點頭的樣子必可以以頗規律的慢響,起個固定節奏。
琴娜正皺著眉,偶而輕咬下唇,舌潤濕嘴唇的頻率比平常快了好幾倍,但小海琳可以感覺到,她母親又帶了點期待,不畏今天的異常寒冷而抓著她肩膀的手,正微微顫抖著,但她的手心卻是暖和的……
接著一個皮膚異常白皙的人從她身邊經過,扣除她手上拿了一麵鏡子,銀色的長發紮成束垂落身後,如崇拜海而天生的藍色眼睛閃爍著謹慎,胭脂般柔和的雙唇也可以形容她臉部的表情,瑟樹依兒盡管麵對這異常的天氣,在海琳夢中依然是跟平常相似。
但最讓她印象深刻的,不是母親參雜了五味醬的情緒,也不是瑟樹依兒舉著魔杖淡然地站在母女倆身邊,而是當瑟樹依兒手上的鏡子放開時,它竟然自動漂浮在空中……那是一個金色框的鏡子,邊框雕飾著很多動物,有她從沒見過的陸上動物,例如一隻正張著利牙的大貓、或是扭身的鯊魚、或是猛撲的飛鳥,鏡麵如水一般的清澈,反射出海琳的欲睡之姿。
當她勉強睜開一隻眼,奇怪的事情卻發生了。
她的身體宛若遭受觸電一般,讓她一陣顫動,清醒了過來──指夢中,而她翻來覆去的身體,雙肩也明顯地抖動了一下,身體並沒忘記這種感覺,她也對這裏最深刻。
鏡子裏很自然的映出另一個她,睜開的雙眼閃爍著光芒,背後映著雪花呢,可是,琴娜纖瘦的身體和抓住她雙肩的手,並沒有被照在裏麵。
從她身前,飄下了個白色的雪花;可是在雪花落下後,鏡子裏的小海琳,左手卻握了個黑色的花紋,它看起來扁扁的,像紋身貼紙一般的感覺。
鏡中的小海琳的手自動伸起,將那黑色的花紋,蓋上了海琳的右肩。
“啊──”一陣刺激的灼熱感襲來,小海琳放聲叫了出來,混雜了些改變,身體猛烈的掙脫,不自覺地甩開琴娜的雙手,撲倒,頭甚至撞到了漂浮中的鏡子,鏡子碎成了一片,如氣體般散逸在空氣中,回憶中小海琳的血滴落在她眼前,甚至浸到了她的左眼,眼前模糊的血紅,一種殺戮的感覺如毒藥般,恐懼的回蕩在她腦海裏,轉過一遍又一遍……
這是她生活到目前最恐怖的惡夢,可那清晰的腥味又嘲笑著她,一切都是現實。
就在小海琳出現幻覺的時刻,她感到一些舒服的感覺,沒入她頭部,瑟樹依兒施展的神聖魔法效果顯然已出現,小海琳手撐著地麵,終於站了起來,麵部跟身體沾滿了沙子和髒血,茫然的眼神卻又透露出一種水晶般透明無知的可憐。
嚇──海琳睜開了雙眼,心跳的韻律一陣一陣的回響在她耳邊,從惡夢驚醒的感覺,格外駭人。
海琳抱起枕頭,漫步到了船長室的窗邊,一切是暗的,外麵的海域風平浪靜,疲累的頭顱靠著枕頭,睡眼惺忪的看著外麵。
不行……睡不著……
弦月反射著一波一波的漣漪,這些波浪很小,但卻如牧場上的羊群般延伸到遠方,彷彿是幹擾,沒辦法給草地一陣安靜的休息,海琳也是。
第二天,海琳將自己關在房間,迪亞瑞過來通知說又有船難了,她則擺了擺手示意,一切交與你負責!
海琳看著迪亞瑞的背影,感覺他似乎過於意氣風發的走出房門,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她頗為好奇的看著他關上門,繼續躺回去跟床鋪和枕頭親熱。慵懶地望著外麵的大海,發現,原來瑟樹依兒每天癡謎看著這片大水缸的平麵,真的有它的美妙在……是悠閑吧。
“弟兄們,今天的打撈靈魂工作,船長因為跟瑟樹依兒正在討論船務,叫我臨時指揮一下大家,應該都知道靈魂罐的位置吧,廢話不多說開工了!”聽著迪亞瑞在外麵,以爽朗的聲音臨時為她編的借口,笑了,跟瑟樹依兒討論船務?她才不管這些的呢,她可以暗中注意一個人,了解他的習慣,並作出與他相處的決定;不然,就是整天望著大海,看看它今天的日記上,魚群是如何地回遊、大魚是如何地捕食……
當海琳正沉溺於自己的思想空間時,船外,迪亞瑞已經上了小舟,用每個月圓都會期盼看到的心情,捕撈著靈魂。
隻因為那股愉悅,看到她的時候……
反倒是船的陰影處,芬柏萊才剛下船,船邊便探出了隻手,呢喃的呼喚著:“救我……”
明明是豔陽天、明明是水環繞,可這聲音卻向地獄裏來的哀嚎,因為海鹽和紫外線的雙重殺意使得這個麵色枯槁的瘦男,發出如折斷柴火般的沙啞聲音,向芬柏萊伸出了另一隻手,求救。
芬柏萊冷冷地望著他,海琳今天沒出來,她不會知道的……想到這,心裏下了個殘忍的決定,他身體為這決議不禁顫抖著,充分享受當死神的快意。
同時,看他這個樣子,就算被救了上來,一定也活不久。而且待在船上這個生活,他適合嗎?一定不適合的,可能是因為相望的不順眼,為這男人的慘灰神色感到惡心,可能也綜合了前幾天海琳的對話所造成的慍怒……
“你,還是安心的走吧。”芬柏萊笑著說,一麵抽起西洋劍,他出手的速度極快,僅僅一個抽、拔的簡單動作,穿過了瀕死之人的咽喉,也斷絕了他最後一絲痛苦,當然,也斬碎了給瑟樹依兒治療的希望。
他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因為在恒行號上頗高的權力,一個人的打撈使得他沒受到任何人的密切注意。
這樣做,對那男的是好的,不要像自己一樣,踏上恒行號,卻什麽事情也做不了,連踏上陸地,探望自己以前的妻兒也做不到,思念留給部分人就好,不要讓兩邊的齒輪同時在運轉,中間卻隔了一個令他們無法碰麵的障礙。
他呼喚著那人的靈魂,卻發現,那道白色的光球,怎麽的也不肯被裝進他的靈魂罐。
反倒是過了一段時間,迪亞瑞的小舟路過這裏,看到芬柏萊懊惱的神情,才幫了他成功裝了靈魂。
十五日圓月夜,整艘船依照慣例,被靈魂們的感謝給染成了金色,可在金碧輝煌的映襯下,天上的一朵烏雲一定會無所遁形;讓他們心情如滑弦般瞬間降低的不是烏雲,而是一個盤旋不去的靈魂。
海琳望著那個靈魂,一身落魄的水手服,他在惦記著什麽嗎?見他正以想殺人的眼神在上麵猛瞪著人,生前一定隱藏著什麽憤怒吧?是什麽,可以讓他針對我們,記恨成這樣?
瑟樹依兒抬頭望了望他,瞳孔在月光照耀下閃出了憂鬱的光點,她揮了揮魔杖,彷彿開啟了與死亡通道的連結,才讓那隻靈魂消失在虛無之中。
隔天晚上,是芬柏萊守夜。
卻有道身影打開了船長室的門,是瑟樹依兒,她的神韻沒有變,依然是給人飄邈的感覺,甚至走路的速度都沒有露出急躁的破綻。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她依然維持一貫的微笑,語氣中沒有任何的指責。
“你為什麽知道?”
“海神艾羅諾爾,對於海洋之內的事情無所不知;我是海神的情人,情人之間沒有秘密。”瑟樹依兒並沒有正視他,又將視線投向那片大海,象是品味著一份特別年代的葡萄酒,臉蛋陶醉地染上一陣紅暈。
“這件事你管不著。”芬柏萊冷冷的說,然而,他顫抖中的手始終沒辦法隱瞞這個事實。
“真的嗎?”瑟樹依兒回望他,微笑,是世界上最好的語言,因為那代表的不隻是愉悅,也可能是一種憤怒,卻強帶著禮貌的暗示,“如果我現在,把魔杖指著你,然後說:這件事你管不著,我想你應該就會認為,我有資格管這件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