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謝你幹麻，妖女？
第三十三章 謝你幹麻，妖女？
歐凡沒說話，但是伊莎柏琳清楚的看見他眼底閃過了動搖。女伯爵笑著揚起手上的羽毛扇，等著獵物乖乖掉進陷阱裏。
06
微風輕拂，他站在一座生意盎然的花園裏，麵對著站成一橫排的數個人影。
他們的腳下，是泛著綠色光輝的巨大魔法陣，魔法陣浮在空中，支撐著上頭繽紛的草木和建築。高空上，風忽大忽小的搖動著花草，掠動著他們的衣襬。
我教你們的方法吧？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這麽說著。風聲幹擾著他，帶走了一部分的話語，沒讓他聽清楚。
在透進窗欞的陽光下，歐凡緩緩睜開眼。
他又做了夢。
從小到大，歐凡隻要一睡著，就會做起各種莫名其妙的夢。每次夢裏出現的場景和人物都不一樣，他夢到過黃昏下的金黃草原、夢到過水麵上搭建的輕盈村莊、夢到過憑空出現的水流形成的瀑布，許許多多，在維爾榭洛王國裏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的奇異景色。他夢到過男女老幼，不同的人們，甚至是不同的動物，但是歐凡隻依稀看得見他們的輪廓，從來沒辦法清楚的看見他們的長相。
即使如此，歐凡還是能確定，他沒去過那些地方，也不認識這些和他笑著鬧著，一聲聲喊著他“歐凡”的人們。
每天早上都聽歐凡述說不同夢境的愛莉希朵，給他的評語是：你是能跑進所有叫做歐凡的人的夢裏嗎？不然為什麽會看到那麽多亂七八糟還天天不同的東西？
那些大概不是預知夢，就算是也沒用，他可能得活上好幾百年才能看盡夢裏的人事地物，前世記憶的老梗被他的魔女媽媽大肆嘲笑，剩下的其他可能他也懶得想了。反正，都是些沒什麽實際用途的夢，睡著的時候看看，醒來忘掉就好。
不過，今天的夢特別的清晰。雖然他依舊看不清楚夢裏人們的臉，也沒有聽清楚他們說的話，但是，比起以往醒來隻能記得依稀的模糊內容，這次的夢可以算是非常清楚的，他甚至還記得踩在腳下魔法陣的符紋。在夢的最後，是一聲震耳的撕吼聲，讓他一瞬間驚醒。
歐凡看向外頭微亮的天色，剛剛的夢讓他睡意全無，他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認命的爬下床，推開窗戶，清晨冷冽的空氣流了進來。歐凡縮了縮身子，一勾手，操使風把一床被子披到自己肩上，才探頭出去望著外頭的景色。
窗外是一片薄明的天空，幾絲雲霧繚繞，往下一望，在白色氤氳霧氣的下方，就是熱鬧繁華的拜塔王國首都──赫克蘭尼姆。
昨天傍晚，一行人來到拜塔皇宮，表明了應征“勇者”的意願，馬上就受到了殷勤的款待。拜塔皇宮分成二部分，地上的建築是低階官員的工作機構，而在數個魔法陣的支撐下、懸浮於空中的皇宮本殿，則是高級官員的辦公處和皇室成員起居的宮殿。浮空技術是東法爾賽路斯大陸的特色和驕傲，而國力在東大陸排名前三的拜塔王國，浮空技術的發達自然是不在話下。
因為國王說要親自接見願意對抗惡魔，拯救公主的勇者們，所以他們被招待到空中的皇宮本殿。由於時間已晚，拜塔國王提供他們一宿的歇息及飲食，隔天才要正式召見他們。
歐凡把手肘靠在窗沿，雙手托著腮，任憑風吹亂自己的銀發。維爾榭洛這幾年都沒有和拜塔王國有什麽接觸，最多也隻是二方外交人員開開會談談貿易事項，拜塔國王和高級官員大概都不知道他們這些國王公爵女伯爵的長相，就算等下要麵對麵，他們的身分應該也不會被發現。
“主──”賽安推門進來，他知道歐凡難叫得很，特地提早來擔任鬧鍾的任務，免得等到伊莎柏琳起床後，那二隻會鬧到炸了別人家的皇宮。沒想到，一開門，居然看到他主人已經醒了，還悠哉的在窗口吹風。
賽安一時反應不過來站在門口張著嘴，腦袋一瞬間閃過“這該不會是幻術吧？”的想法。
“嘴巴張那麽大幹麻？我就不能偶爾早起嗎？”歐凡回頭瞪了賽安一眼，抬手輕撥自己的長發，一頭銀發瞬間變成淡紫色。
看到歐凡的舉動，賽安趕緊走進房間，把門關起來。“……主人，你做惡夢了？”依他的印象，歐凡隻有被惡夢嚇醒才會自己早起。
“沒有。”他的確是被嚇醒，但是不是惡夢。
“七點半的時候，會有侍者來帶我們去跟拜塔國王共進早餐，所以大家決定七點先在主人房間集合。”賽安乖乖的找了張椅子坐下，報告起今日行程。
歐凡望了望外頭的天色──嗯，現在大概才六點多。套句他的魔女老媽愛莉希朵常說的話，“魔女不需要時鍾。”歐凡不知道這個習慣到底是誰流傳下來的，他家也好，愛莉希朵的魔女姊妹們的家裏也好，真的都沒有時鍾。從小他就被愛莉希朵教導觀察自然得知時間，沒有自然好觀察的時候，就觀察元素和精靈的狀態，所以養成了不看時鍾的習慣。
“一個小時，剛好夠我睡回籠覺。”望著蒙蒙的天色，歐凡突然覺得想睡了。
賽安聞言嚇得整個人從椅子上跳起來。
“等一下啊主人！你好不容易起來的耶！不要睡回去啦──”
六點零五分，賽安阻擋失敗，歐凡睡死。
六點五十五分，伊莎柏琳踹門進來。
六點五十八分，拜塔皇宮主殿的迎賓閣爆出一聲巨響，跟著飄起裊裊硝煙。
剛在走廊上碰麵的葛蘭德和希隆對望了一眼，加快腳步衝過來，但是慘案已經發生。
“天哪！你居然真的炸皇宮炸到國外來！”希隆抱著頭，不敢置信的大吼。
歐凡沒答話，他還在氣女伯爵剛剛對他有毛手毛腳嫌疑的搔癢。要不是他在床上滾來滾去始終躲不掉伊莎柏琳的攻擊，也不會抓狂到轟出魔法做為喊停手段。
葛蘭德環視了碎裂的屋瓦一圈，最後把略帶責怪的眼神放到歐凡身上。“你打算怎麽處理？”
“召喚斐萊蒙出來把自己捅死？”歐凡扯動嘴角開著玩笑，但是葛蘭德用眼神告訴他這個笑話的評價──不好笑。
“……喂，共犯。”歐凡隻好心不甘情不願的開了口。
“幹麻？”女伯爵也很有身為共犯的自知之明。
“重新裝潢一下，順便把目擊者都扁到失憶。”歐凡站到伊莎柏琳旁邊，因為還在賭氣所以故意不正眼看她。二人腳底浮現一幅魔法陣。“魔力不夠的話，我借你。”
“好吧，看在你這樣求我的份上。”
歐凡很想大吼“鬼才求你了！”，但是葛蘭德銳利的目光盯著他，深刻的提醒他這是重大外交事件，他隻好認命的誦起咒文，發動魔法陣，讓伊莎柏琳能取用他傳到陣中的魔力。
“嗯，我想想──把房間變回原來的樣子！”
似乎是體會到了外交壓力，伊莎柏琳這次難得仔細斟酌了字句，沒幾秒，被歐凡炸爛了的客房就迅速回複原貌，煥然一新。
“然後是目擊者、目擊者……”伊莎柏琳偏著頭思考，纖細的手指在嘴唇上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看到、聽到剛剛爆炸的人，全都給我去──”很顯然的，這位美少女平日給我去死四個字說得太順口，剛剛差點說溜嘴。“都不會發現那是歐凡那個笨蛋幹的。”
“你說誰是笨蛋？”歐凡咬牙切齒的抗議，但是魔法陣開始把他的魔力抽去供應言咒術，讓他沒辦法分心反擊。
伊莎柏琳也是有學過關於咒術的知識。這種說法會讓被施咒者每個人都自己找到一個跟始作俑者的他們無關的、關於爆炸的合理解釋，比起指定要求“忘卻記憶”要來得輕鬆多了。雖然她現在有歐凡當免費魔力庫，但是天知道爆炸的目擊者有多少人啊，節省一點還是比較有保障。
“搞定啦！還不快感謝本小姐？”伊莎柏琳甩開手上的扇麵，掩著嘴笑得很放肆。
“謝你幹麻，妖女？”這是伊莎柏琳十天前在某個城鎮大街上使用言咒術修理人後得到的新稱號。“而且消耗的明明是我的魔力！”
“你很不講理喔，魔女！就算你把魔力用幹，也辦不到我剛剛做的事，當然該謝謝我啊！”女伯爵的好強程度向來跟陛下不相上下。
“魔你個頭！我媽才是魔女，不要給我亂叫！”
“不叫魔女，難道要叫你魔男？”
“那是什麽鬼詞啊！難聽死了，不準這樣叫！”
“我愛怎麽叫就怎麽叫，你管得了我？”
“廢話！那妨礙了我的人格，怎麽能不管！”
“你們二個，夠了。”葛蘭德沉靜的插話進來。“國王陛下的使者已經過來了。”
歐凡和伊莎柏琳二人閉上嘴，一起把怒目對視的視線轉向房間門口，看到笑得有些尷尬的一名穿著騎士製服的青年。旁邊的賽安用手掌掩著臉，希隆則扯著幹笑的嘴角把目光別到牆上，明顯的不想麵對丟臉丟到國外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