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少年癡呆
第六章 少年癡呆
曼塔王子緩步踏上通往王座那一直條的地毯。
他抬頭挺胸，昂首闊步，眼睛水平直視著前方，但是得避開他正前方的王座－－死盯著別人是不禮貌的，更何況對方是一國國王。
他的視線餘光可以大略的看到，維爾榭洛的國王有著一頭長長的銀發－－雖然這點他早有耳聞，但是真的親眼看到時，他心中仍然忍不住驚跳了一下－－，右手支著頭，不知道是打算營造輕鬆氣氛還是瞧不起他。
最好不要－－呃，希望不要是後者。望著那頭銀發，曼塔連內心的碎碎念都忍不住用起客氣的語調。
全法爾賽路斯的人都知道，銀發是隻有魔女才有的發色。魔女有著恐怖而強大的魔力，神秘的離群而居。人們對魔女的畏懼可不是二三個字就可以說得清，提起魔女二個字，別說是小孩，連哭泣的食人魔都會立刻止住哭聲。
同樣的，全法爾賽路斯的人們也都知道這個傳聞。
－－維爾榭洛的新王，十三世國王歐凡堤爾斯．柯索．維爾榭洛，是十二世國王和魔女愛莉希朵生下的私生子。
“哈爾頓王國第二王子，曼塔．普那斯晉見－－”
照理說，宣讀完他的名字之後，是輪到維爾榭洛王說些歡迎他的交際言詞才對。
但是十三世國王依舊故我的動都沒動。
“不好意思，我們的國王有點少年癡呆。”
費提斯快步走到他身邊，陪著笑臉如此說道。
雖然曼塔覺得總管說到少年癡呆四個字的時候語氣有點可怕。
“嗚…！”
聽到前方傳來一聲細微的悶哼，曼塔狐疑的把眼光調回王座上。
而那位銀發的王已經帶著笑容從王座上站了起來。
“歡迎你，曼塔王子，遠道而來辛苦了。”優雅好聽的嗓音在寬闊的謁見廳響起。
曼塔沒看見，剛剛侍立於王座旁的褐發青年，在費提斯擋在他麵前跟他說話時，飛快的用手刀往他們打盹中的王頭上劈下。
－－希隆，我記住了，下個月絕對要給皇家騎士團減薪！
歐凡一麵努力保持著嘴角完美的笑容，心底暗暗把他的騎士團長的長輩都問候過一遍。
“不、不會，承蒙您關心。”
看著歐凡走下王座向他而來，素來以外交儀態自豪的曼塔，也不禁有點口吃。
經常出入各國皇宮的他，看遍了各國的俊男美女，但是麵對歐凡，曼塔看傻了眼。
身為維爾榭洛的國王，歐凡的穿著打扮自然極為講究，但是不管是綴滿無數寶石的權杖、皇冠，金線銀絲精工刺繡而成的王袍或其他任何的華貴飾品，都完全不及他本人的容顏耀眼。
歐凡的銀發梳在左耳畔用絲帶微微係住，長長的發絲隨意的流瀉在肩頭，兀自迎著光閃耀著美麗的銀色光澤。白皙的肌膚，精雕細琢的五官中嵌著二顆有如天藍寶石般的美麗眼眸，眼神精明中流露著一絲慵懶，卻也因此帶著濃濃的媚惑感。
近距離觀賞到歐凡的美貌，曼塔連眼前的人身上流著魔女之血的事實都丟到天邊去了，根本忘了先前對這個魔女之子的懼怕。
呆愣著盯著歐凡好一陣子，曼塔才發覺自己的失態，趕緊開口試著辯解。
“早就聽聞維爾榭洛皇室專出相貌出眾的子嗣，今天我才終於知道，這個傳言不假。”
“不，我想讓你看到呆的，絕對是從我母親那邊遺傳到的部分。”歐凡語帶諷刺的笑了笑。“大家都說我像母親，而魔女的血統老是讓人像要把我看穿一個洞似的死盯著我瞧。”
傳說中，魔女都是艷麗至極的美女，舉手投足，甚至是一個眼神，都帶著滿滿的魅惑。普通人根本抵擋不了魔女這種特殊的“氣質”。
當然，身為男人，歐凡一直極力避免這種氣質出現在自己身上。
但是每到不能讓他嘻笑胡鬧，需要維持儀態的公開場合，這種特質總是會不小心的流露出來。
“…您的母親一定也是個美人。”
提到魔女，曼塔心中打了個顫，終於從歐凡的俊美容貌中清醒。
“那當然。”歐凡完全不斟酌字句的發言，讓曼塔旁邊的皇家總管對他直使眼色。“呃…曼塔王子，你風塵仆仆想必也累了，我讓人先領你去歇息，晚餐時再讓我們好好談談。”
“多謝您的費心。那麽我就先行離開了，期待與您的晚餐時間。”
他真的累了，尤其是腦袋裏理智與感情拔河的現在。
歐凡過於出眾的容貌讓他根本無心觀察他身為王的特質，而他可不能繼續愧對父王派他出使的苦心。
他需要休息，然後把那個銀發的王的身影給趕出腦袋。
費提斯領著王子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歐凡終於鬆口氣，倒回他的王座上。
“陛下，您真該兼任維爾榭洛外交官的。”王座旁的騎士團長嘲笑道。“看那個王子盯著你目不轉睛的樣子。”
“閉嘴，希隆。剛剛那記手刀的帳我還沒跟你算。”歐凡斜睨了個白眼過去。
“那是你的錯啊，歐凡。接見使者的時候居然大大方方的打瞌睡？你到底是打算跟他們建立邦交還是開戰？”
“誰叫你們把時間排這麽早？”千錯萬錯都不會是國王的錯。
“現在已經十點了耶！哪國的國王像你一樣那麽晚起床的！”
“囉唆，我們維爾榭洛有維爾榭洛的做法。”
“去你的做法！維爾榭洛前代的王可是早起勤政的好國王，我老爸說的。”
“早起勤政還不是搞的一團亂，最後還得勞煩從沒見過老爸的私生子回來替他擦屁股。”歐凡撐著權杖站起身。“…我回去補個眠。”
“還要睡？你是打算睡到幾點啊？！”
02
午餐後，曼塔王子由外交大臣卡蜜兒陪同，在維爾榭洛皇宮內遊覽。
同一時間，另一邊的歐凡正在補眠。
寢室的厚重窗簾拉的緊緊的，徹底擋住所有騷擾他好眠的陽光。歐凡的長發淩亂的散在潔白的枕頭和床褥上，銀色的睫垂下，遮住了那雙冰藍色的美麗瞳眸。
人睡的正熟，外頭往這兒靠近的腳步聲自然也吵不醒他。
“伊莎柏琳小姐，陛下正在補眠呢。”溫和的嗓音柔聲勸著。
“唉呀，都這麽熟了，沒關係啦！”而這個開朗的聲音根本就不聽勸。“而且他早該起床了。你別老是寵他，亞蘭緹。”
“不是寵，是盡責。免得等下被陛下的起床氣掃到。”國王陛下的專屬女侍溫和的笑容，和她說出口的心機重發言完全不相配。
“我就愛他的起床氣。那副半睡半醒，又好逗又容易上的模樣最可愛啦。”正所謂青菜蘿卜，各有所好。
砰！
伊莎柏琳雙手用力推開國王寢室的二扇門。
“歐凡！你聽我說－－”女伯爵毫不客氣的扯開喉嚨喊著。
國王隻是把頭縮進棉被裏，試圖躲避噪音。
“你知道嗎，我堂哥他真的很過分！！”伊莎柏琳坐上床沿，一把掀掉歐凡的被子。
還窩在床上的國王縮了縮身子。
“我這次跟爺爺回麥尼帕多郡去，正好碰上他老爸…嗯，我叔叔辦舞會，請了一大堆人來。唉呀，當然，那裏麵我還是最聰明最漂亮的那一個。我搞不懂，為什麽麥尼帕多郡的女孩們會流行那麽可怕的妝？女孩子就是要清清爽爽的才可愛！”女人講起話來，總是會在不知不覺間扯到很遠的地方，重點都不知道跑去哪裏了。
剛睡醒的陛下，攻擊力零。歐凡勉強坐起身，臉還埋在手掌裏。
“因為爺爺和叔叔二個人拚命拜托我，所以我才勉強答應和那家夥一起開舞的喲！可是你知道嗎，我堂哥隻不過腳被我踩到一下，居然就當場大叫出來！！”
“我頭在暈，不要吵…”歐凡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舒服一點，但是宣告失敗。
“就算腳被踩到，也得麵帶笑容繼續跳啊，這不是紳士的基本禮儀嗎？！”女伯爵完全沒有反省自己舞技差的意思。
“喂。”
“所以我就幹脆狠狠的多踩他幾下，算是幫我叔叔教導一下他兒子紳士禮儀。那個外強中幹的家夥，居然隻因為這樣，就整場舞會都跳不了舞！真是受不了，男人這麽虛弱還能看嗎？”
“…就跟你說不要吵，趕快給我滾出去。”
“更氣人的是，我爺爺在那之後，抓我去訓了一個下午的話！說什麽淑女要有淑女的樣子…”伊莎柏琳最強的絕技就是完全不聽別人講話。
“伊莎？”一顆褐色的腦袋探進來，這是希隆今天第二次來迎接國王離開他的床，卻沒料到已經有先客。“你又在鬧歐凡了？”
“你說這什麽話，我是來找歐凡玩的啦～”奉上裝傻一百分的甜美笑容。
“…隨你怎麽說。”希隆無奈的聳聳肩。“別玩得太過火啊，就算你有紋之瞳，真的把歐凡惹毛了也擋不下來。”
“放心啦，我懂分寸的。希隆你來的正好，跟你說，爺爺居然因為我在舞會上踩了一個蠢豬的腳，跟我說教了一下午淑女該有的禮儀！你說，我哪裏不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