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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6 章 第一七六章 嬌妻惦念

  司百熊沉浸在所思所想中,一瞬之後才反應過來陸懷說了什麼,連忙拱手道:「願聞其詳。」

  陸懷附耳對司百熊重述了一遍,「我對他道,我希望他能做到三件事。第一,我望他忠心事主,不生二心;第二,我望他謹言慎行,慎防構陷;第三,我望他前途無量,初心不忘。』」

  陸懷說罷,沉聲對司百熊道:「前朝暴帝荒.淫無度,寵.幸佞臣,使清流幹吏難獲重用,無以安身。可今上與命帝乃千古明君,英明勤勉,心繫蒼生。明君治下,愛民方為忠君。賢兄本是忠君之臣,若葆初心,豈有不被重用,不可更上層樓的道理?」

  司百熊聽了陸懷的話,震驚得嘴都微微張圓了一圈,心中的震撼之感,更是久久難平。

  他真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從陸懷的嘴裡聽到這樣的話來。而這話,又是這樣的鞭辟入裡。

  他在前朝,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十餘年,卻有志難伸。投靠本朝後,終於官升一級,被授知府,從此他嘗到了投機的甜頭,眼睛越來越多地看著上面的高位,而漸漸地忘卻了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做官為民的初心。

  今上與命帝,皆知人善任,且任人唯才。並非前朝暴帝那般昏庸無度,只知享樂,將權柄盡數交於宦官和外戚,讓那些小人布滿朝野,舞袖弄權,任人唯親,害得忠臣清流卻報國無門,做官無處。

  在前朝時,若非他治理有方,有口皆碑,只怕他便是連一個知縣的位子也坐不穩了。投靠本朝,得遇明主,他本可大展志向,可惜他的初心已經越失越多,若非此次遇上的是陸懷,他再繼續執迷不悟地錯下去,恐怕終將自食苦果。

  司百熊原以為,陸懷與他,只是利益相交,最多便是教他一些攀附門路的花招,卻沒想到陸懷的格局,竟遠超於此。

  不管是陸懷對徒弟說的三個期望,還是勸諫他的話,都實在不像是一個久在內廷,又一直默默無聞的宦官能說出來的話。

  司百熊再看陸懷,不由對陸懷刮目相看。若說原來,他只是佩服陸懷能化敵為友的胸襟與手段,此刻開始,他對陸懷卻是更多了幾分敬意在心間。

  都說內官是姦邪諂媚,禍國殃民的禍害,可是陸懷的胸襟、見識與格局,卻遠超許多飽讀聖賢之書的人。其中,也包括他這個忘了初心的三品大員。

  陸懷這樣的見識、格局,頭腦、心思、手段,若是有心,司禮監掌印太監之位,必屬於他。想來只是無意於此,所以才始終有意保持於籍籍無名吧。

  司百熊不由合眸輕嘆了一聲。他自以為見多識廣,閱人無數,卻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很多真正的高人,反而不願意輕易沾染進是非之中。

  他與陸懷相交,怕不是他此前所想的那般互利互惠,而是他高攀了陸懷啊。

  司百熊對陸懷長長作了一揖,懇切地道:「愚兄受教了,愚兄明白往後應該怎麼做了,多謝賢弟良言賜教。」

  陸懷還了一禮,馬上扶起了司百熊,看著他,微笑道:「賢兄不必客氣。」

  司百熊抬起頭,看向陸懷的眼睛,四目相對之時,有些真誠的欣賞與情分,默默無言地交換與涌動。

  片刻后,兩人微笑起來,重新并行,繼續向庵堂走去。

  兩人剛剛靠近庵堂,正在庵堂外忙碌的吳大和吳二就馬上撂下了手中的活計,齊刷刷地奔到了陸懷的跟前,欣喜地連連作揖。

  「老爺,您可回來了!」

  「老夫人和夫人這幾天都急壞了!您沒什麼事兒吧?」

  吳大吳二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陸懷,忽然吳大想起來什麼,趕忙吩咐吳二:「你快去告訴老夫人和夫人,老爺回來了!」

  「是是!老爺我先去稟報一聲!」吳二笑出一口白牙,對陸懷作了一揖,便飛也似地跑向了清修小院。

  陸懷轉頭看向司百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平時管束得不嚴,讓賢兄見笑了。」

  說罷,低聲對吳大道:「這是順天府衙的府尊司大人。司大人都親自送我回來了,我怎麼還會有事呢?」

  吳大被晒黑的娃娃臉上顯出幾分震驚,正要給司百熊磕頭,卻見司百熊馬上擺了擺手,扯住了他。

  司百熊並沒有擺出什麼府尹的架子,很平易近人地壓低了聲音對吳大道:「你不必多禮了,我是微服到此。一來送送你家老爺,二來也是為了親自查看一下災民的情況。」

  司百熊說罷,轉頭看向陸懷,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知道令堂和夫人也在此處,雙手空空便來了,真是失禮了。煩請賢弟帶我去拜會一下令堂吧。」

  「好。司兄請隨我來。」陸懷點點頭,伸手請司百熊向清修小院的方向,一同走去。

  吳大看著兩人并行而去的背影,有些費解和震驚地摸了摸後腦勺。

  他沒聽錯吧?剛剛順天府尹叫他家老爺「賢弟」,而他家老爺,也稱呼順天府尹為兄台?

  他家老爺幾天前不是被衙役們捆著押進的牢房裡嗎,怎麼才幾天功夫,他家老爺就和順天府尹成了忘年之交了?這是不是也有點太過匪夷所思了?

  清修小院。

  陸林氏和秀珠聽說陸懷回來了,都不禁喜極而泣,互相攙扶著快步迎到了門口。

  那日陸懷離去,久久不歸。次日一早,她們便遣人進城去打聽,聽說陸懷是被差役捆著,和陸海發、陸海源一起押進了大牢,她們的心便都高高懸了起來。

  只是陸懷事先有話安排,讓安心到了時間,拿信去找唐老闆。她們怕壞了陸懷的安排,一直克制著心焦與擔憂。

  好不容易到了時候,讓安心拿著信去見唐正延,卻沒想到安心去了,又沒回來。她們也不知道陸懷到底情況如何了,真是要急煞了她們啊!

  這要是陸懷出了什麼事,她們到底是留,還是跑呢!

  吳二說得急,巧兒傳話傳得也急,陸林氏和秀珠倒是不知道,除了陸懷,還有另外一個人同來。匆匆迎到門口,見了司百熊,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悄悄拭了拭臉上的眼淚。

  陸林氏到底更年長,遇事也更穩重一些。

  她快速擦去淚痕,很快便穩住了情緒,端莊地微笑道:「不想還有客人同來,失禮了,還請見諒。」

  說著,禮貌而端莊地對司百熊福了福身,同時,不著痕迹地將秀珠擋住了半個身子。

  秀珠只看了陸懷一眼,便低下了頭。輕輕吸了吸鼻子,微微垂著頭,也跟著婆婆一起對司百熊福了福身。

  秀珠雖未顯懷,但是這幾日擔心陸懷,吃不好,也睡不好,臉頰和雙手,都微微有些浮腫。未免讓人猜測出什麼,行禮之後,便一直垂著頭,沒有抬起來。

  她真的好想好想陸懷,這幾日都把她擔心壞了,生怕陸懷在牢里會出什麼事。

  她真的好想讓陸懷抱抱她,可是現在還有外人在,她不管多想,都只能忍耐住!

  秀珠莫名感覺有些委屈,眼眶漫上一層濕潤,她只能緊緊地抿住唇以盡量剋制,不要在外人面前失禮失態。

  司百熊從前不認識秀珠,可是陸懷每天都惦念著秀珠,就算秀珠低著頭,又怎麼會看不出秀珠的變化。

  陸懷心疼秀珠的同時,也不免有些心驚。他怎得忘了,這幾日沒有回家,秀珠必定也很擔心他,不可能不和母親一起出門迎他。他剛剛應該囑咐吳二,不要讓秀珠出來才是!

  陸懷暗暗看了司百熊一眼,還好,司百熊看起來,正為讓他的母親和妻子憂心而心中有愧,並未著意秀珠。

  陸懷暗暗地呼出了一口氣,向三人互相介紹道:「母親,秀珠,這位是順天府尹司大人,今日專程送我回來,並來此體察災情。司兄,這位是家母陸林氏,這位是我內人,名喚秀珠。」

  陸林氏暗暗打量了司百熊一眼,她打從第一眼見到司百熊開始,便已察覺到司百熊的氣勢和威嚴不同凡響,沒想到他竟然是堂堂的順天府尹。

  陸林氏雖然心中奇怪,怎麼順天府尹親自把他兒子給送回來了,而且兩人之間,看起來似乎是關係不錯的樣子,但表面上並沒有表露出分毫,從容有度地準備對司百熊行叩首大禮:「原來是我們的父母官,失敬失敬。民婦陸林氏,見過司大人。」

  但還未等陸林氏行禮,司百熊便將陸林氏虛扶了起來:「伯母不必行此大禮,本官今日是微服到此,而且與令郎是忘年之交,伯母只將在下當成後輩便好。」

  司百熊說著,向陸母長揖一禮。陸林氏側開半身,也趕快虛扶住司百熊,微笑著還了一禮。

  接下來,司百熊略略對秀珠拱了拱手,秀珠也福了福身,還了一禮。

  隨後,陸懷、陸母將司百熊讓進堂屋,幾人寒暄了片刻之後,司百熊因還要訪查災情,便先行告辭離去。

  司百熊一走,陸林氏和秀珠便趕緊將陸懷圍住了,上上下下地將陸懷打量起來。

  陸林氏這幾日為了陸懷提心弔膽,吃不下,也睡不好,又怕秀珠擔心,傷了身體和胎氣,就算再擔心害怕,也不敢表露出來,這會兒終於能和陸懷說說話兒了,眼淚一下就從眼眶裡滑了出來。

  她握住了陸懷的手,仔仔細細地瞧著陸懷,雖然表面上看不到什麼傷,可是她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

  陸林氏下意識地想要翻開陸懷的袖子,然而剛剛伸過手去握住陸懷的手腕,還未及翻開一點袖口,便被陸懷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又溫柔地握住了她的雙手。

  「娘,我沒有什麼事。」陸懷微微地笑了,笑得十分平靜、坦然。

  「您都聽到了,順天府尹與我稱兄道弟,又親自送我回來,我怎麼會有什麼事呢?我換了衣服,只是因為在牢里待的久了,原來的衣服有些味道,不好直接穿回來。」

  「你都在牢里待著了,又怎麼能好?」陸林氏瞧著陸懷,不由哽咽起來,素來溫和的眸子,直直地盯著陸懷,怎麼也不能安心。

  她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就是太聰明,也太孝順了,稍不留意,便會被他給騙過去了。

  「只是例行查問罷了。我與司大人一見如故,他並未多為難我,這不,今日案子一審清,他便立即親自把我給送回來了。您就不要擔心了,我真的沒什麼事。」

  陸懷錶現得很輕鬆地對陸林氏道。說著,輕輕抬手,為母親拭去又溢出的淚花。

  然後,他又輕輕拉過秀珠,將秀珠臉上的淚珠,也溫柔地擦去了。

  陸懷終於可以理理她了!秀珠抿著唇,柔軟的杏眼裡,噙著淚,又不敢落下。楚楚動人,也令人揪心:「真的沒事嗎?」

  她真的很想現在就撲到陸懷的懷裡,可是婆婆在這裡,她又不敢那樣去做,只能這樣看著陸懷,用眼神把自己的擔心和惦念,都傳遞給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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