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第一三九章 全部滅口
蘇三與高弘仕走出假山,所有護衛即刻上前將他們圍住,看到他們都安然無恙,才鬆了一口氣。
為首的護衛長蘇起,皮膚黝黑,濃眉薄唇,相貌英氣,一身沉穩幹練的氣質。
他看了看怒氣外現的蘇三和神情嚴肅緊張的高弘仕,走近蘇三身邊,低聲恭敬地道:「公子,屬下們剛剛聽到似乎有兵刃相擊的聲音從假山中傳來,不知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因有禁令,屬下等也不敢擅入假山之中查看。」
蘇三盯著他看了一眼,目光冷冽地掃視了一圈在場的黑衣護衛,冷聲質問:「剛才誰在當值時離開了自己的位置?」
在場的人護衛們面面相覷,都搖了搖頭,先後道:「屬下不曾離開自己職守的位置。」
蘇三冷哼一聲,吩咐高弘仕通知管家,命所有家丁,即刻起守住別苑所有的出入口。而後,他看了看火光的方向,冷冷對所有人道:「隨我走!」
蘇三帶著護衛們,趕到護衛所住的院內,火勢已經被控制住,沒過多久,即被撲滅。
起火的位置是一處長期不住人的廂房,裡面存放著各個護衛的備用衣物,備用刀具,以及一些其他物品。除了刀具之外,房間內的衣物等易燃之物,全被這場突發的大火燒成了灰和碎片。
蘇三撥弄著存放衣物處的灰燼,捏起一片衣物的殘片,唇邊,止不住地冷笑,心中,怒意滔天。
他立即將不當值的護衛們,一個個分隔開來,單獨詢問,什麼人在起火前離開過房間。沒想到,不論如何查問,得到的回答都是無人曾離開過。
蘇三命人將所有護衛隔離關押,坐在小院堂屋的椅子上,看著手中從假山石洞,和灰燼中得來的兩片破碎的衣料,殺心大起。
「弘仕。」蘇三叫住了在房間內不斷踱步的高弘仕,低聲道:「辦一場賞菊會,從其他府苑抽調兩隊護衛來,將別苑內現有的護衛,全部滅口。用老辦法,運走埋了。」
什麼?
高弘仕驚得愣了一下。
這處別苑內的二十名護衛,全是蘇三一個個挑選出來,交由專門的師傅,精心培養了多年的。一下就全都殺了嗎?
「公子,您可得沉住氣,這件事還沒有查清楚。是否就真的是護衛中的一人所為,尚且不得而知。這二十人又是得來不易,事情沒查清楚之前,就全都滅口,是否太過草率了?」
「而且,若那個黑衣人真的是護衛中的某一個人,我們就更要留下活口了。要查清楚他是什麼人派來的,已經查到了多少秘密。」
「一點也不草率,也不需要留活口查問什麼!」蘇三十分篤定地道,眸光陰冷得仿若千年寒冰,一條條與高弘仕說起自己決意滅口的緣由。
「那黑衣人必是護衛中的一人。如果不是,他留下一截護衛所穿的衣料就已經足夠做挑撥之用,又何必多此一舉,冒險到護衛住處來放火,燒掉所有備用衣物?」
「府內每個護衛的衣物、用品,都是量身而制的,且有定數,多不了,也少不了,而且有自己的柜子存放。那人必是事發倉促,來不及想別的辦法,只能換上備用衣物,避免從外觀上露出破綻。然後一把火燒掉儲物的廂房,讓人無法查證,他是從哪個柜子里取的衣服,也就無從查出,他的身份。」
「也只有護衛的身份,才能找到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跟隨我們出入假山。那黑衣人逃跑時速度極快,可是卻沒有再觸發到任何機關,這說明他絕不是一次兩次出入過假山了。而此人之前多次出入假山時,也只有是跟在我們後頭,才能知道走哪裡是安全的。」
「我們也就是這十天半月,才去假山勤了一些,此前一兩個月才會去一次。他若不是護衛的身份,如何能夠日夜窺伺我們,趕在我們去假山時,跟在後方?總不可能是靠掐算,剛好他潛入府內查探的時候,就是我們進入假山的時候吧?」
「至於查問。放在以前,我們或許需要留個活口,將這人揪出來盤問仔細,但現在已非必要。我父在朝中聲勢如日中天,首輔大權,唾手可得,用不了多少時間,我們就可以聯繫於、班二人的主子,聯手施行大計了。」
「在這個關口,最重要的是不能走漏了風聲。這個人只要留下活口,就是風險。而且在護衛之中,未必沒有這人的同夥。我們反覆查問,都沒有問出那個人來,如果沒有同夥互相照應,怎麼可能問不出一點問題?」
「不管是什麼人派他潛入我的府邸,也不管他查到了多少,他背後的人已經知道了多少,既然是用了這種偷偷摸摸的手段來探查,就說明對方還沒有完全的把握,證實他知道的事,或者是置我於死地。」
「那就乾脆,不要給對方任何機會,去證實他想知道的,或者是拿到我們的把柄。將這些護衛滅口,就能保證萬無一失。」
「至於新抽調過來的人,不管裡面是否潛伏著別人派來的細作,剛被調來,短期內,必定不敢輕舉妄動。我們只要把握住這短短的時間,就足夠了,待到大計實施,天下都盡在我們掌握之中,還怕什麼細作呢!」
高弘仕聽了蘇三的分析,不由得在心裡對蘇三大聲道了一個「服」字。
現在看起來,將所有護衛滅口,確實是最有效,也最安全的解決辦法了。
高弘仕馬上道:「我這就去安排。」
「嗯。」蘇三點點頭,目送高弘仕離去,疲憊地靠進了椅子里,捂著心口,強撐過一陣心悸。
清早。
蘇府下人到各處高門大院,廣投邀請帖。
第二日,蘇三在別苑大辦賞菊會,來客二百餘人,賞菊花,作詩文,觀歌舞,足足熱鬧了一天,臨近傍晚,客人們才各自散去。
也在傍晚,二十名護衛吃過飯食后,痛苦呻.吟許久,先後七孔流血而死。
蘇三與高弘仕送走了最後一批客人後,來到小院,親自逐一檢查了護衛們的屍體,確認每一個人都已死亡后,才安排人手,將護衛們的屍體搬出。
蘇三站在院中,看著護衛們的屍體,被一個個地裝進泔水桶運走,神色一直很漠然,直到看到最後一個被抬出的蘇起,終於流露出些許遺憾之色。
「可惜了。」蘇三捏著手帕,微微嘆息了一句。
蘇起從五年前便跟在他的身邊,為他做過不少事情,如果能活到他的大正朝開國的那一天,他怎麼也會給蘇起,封個三品以上的官來做,甚至封爵也不是不可能的。
高弘仕看著蘇起被扔進泔水桶中運走,心中也不由惋惜,再看蘇三的情緒也受到了波及,搖搖頭,低聲對蘇三道:「公子,都處理好了,我們走吧。」
「嗯。」蘇三點點頭,在泔水車離開后,與高弘仕一起離開了這處院子。
這處院子隨即被封住大門,從其他府宅調來的護衛,被安置在另外的院子里起居。
蘇三別苑後門附近,一處大宅院的牆角,一個虎背熊腰,年紀較小的負責盯梢的錦衣衛,透過牆磚縫隙,看著一輛輛泔水車,在暮色中從蘇三別苑裡被拉出來,忍不住撇了撇嘴。
「真他娘能花銷,賞個狗屁菊花,請了兩百多人,潲水十幾車還沒運完。」
年紀較長的一個,呵呵一笑,小聲說:「這還沒放開來花銷呢。我盯過一戶,是誰家就不說了,得保密。就說那花銷,那才叫一個奢侈。要趕上一天有一頓吃白菜,那一天光不要的白菜幫,就能運出三車來。知道為啥嗎?」
「為啥?」虎背熊腰的年輕人問。
年長的咧嘴一樂,伸出手來比劃:「那家老爺夫人少爺小姐,但凡吃白菜,一顆白菜,都只吃最裡面,半個拳頭大的那點菜心兒。下人們用余料給自己炒完,還能扔三車菜幫子,你說說。」
「嘖嘖嘖!」虎背熊腰的年輕人忍不住咋舌,餘光瞄著外面,忽然感覺哪裡不對。琢磨了一下之後,拍了拍年長的那個人。
「哎,三哥,我怎麼感覺,今天這泔水車,有點不對勁呢?感覺裡面裝的東西特別沉似的?蘇家前天夜裡還走水了,別是裡面出了什麼事兒吧?上面可讓我們盯緊點,這要不要往上報啊?」
年長的那個盯著泔水車往外溢出的水流瞧了一會兒,見都是泔水的顏色,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便搖了搖頭,「應該沒事,我常盯蘇家,以前就碰過這種事,後來查明白了。蘇家管事兒的人都趁這種賞花會之類的機會,大報大銷地撈錢,所以可勁兒地買肉一類貴的東西,吃暗扣。泔水裡面骨頭多,就沉。」
「是這樣。」虎背熊腰那一個瞭然地點點頭,想想豪門大戶里那些跟錢有關見不得光的事兒,扯了下嘴角,也就沒再深想了。
運泔水的一伙人,分幾個方向,將泔水車拉出城外后,套上驢子,把車拉到了山裡。找到挖好的坑,將泔水桶里的東西,一股腦地倒了下去,揚上土把坑填平后,又分頭離開了山裡。
大約兩刻鐘后,被填上的坑裡,艱難地伸出了一隻烏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