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武曌 七三讖諱 七四侯景
七十三 讖緯
“都說讖緯神準。可又忌諱這個。”
“可是忌諱。隻能背地裏說這個。不能教上頭曉得了。否者恐有大妨。”
“你也曉得這個?這會可悄悄兒說。”
“嗯。曉得。就前數年,那會子我們皇後殿下(武氏,即武曌)還是二品昭儀居嬪位之首時(《唐六典 尚書吏部卷第二 司封郎中一人》“凡內命婦之製……。昭儀、昭容、昭媛、充儀、充容、充嬡並為嬪,正二品。”嬪,正二品,昭儀,嬪之首)),宮裏宮外就唱武媚娘曲(《全唐文卷 卷二百七十六 迦葉誌忠 進桑條歌表》“天後未受命時,天下歌《武媚娘》”。《新唐書 卷三十五 誌第二十五 五行二》“永徽後,民歌《武媚娘曲》”)。這本來是前朝的個曲子(《舊唐書 卷六十二 列傳第十二 李綱傳》“隋開皇末,為太子洗馬。皇太子勇嚐以歲首宴宮臣,左庶子唐令則自請奏琵琶,又歌《武媚娘》之曲”)。逢巧與我們皇後殿下(武氏,即武曌)同名,又曉得陛下獨寵我們皇後殿下(武氏,即武曌)。就這般樣兒唱。未久就要立我們皇後殿下(武氏,即武曌)那會子,太史局偏又占的個“人主以嬪為後”(《新唐書 卷三十三 誌第二十三 天文三》“(永徽)六年七月乙亥,歲星守尾。占曰;“人主以嬪為後””。《唐六典 尚書吏部卷第二 司封郎中一人》“凡內命婦之製……。昭儀、昭容、昭媛、充儀、充容、充嬡並為嬪,正二品。”嬪,正二品,昭儀,嬪之首)。未幾月就立我們皇後殿下(武氏,即武曌)了。都說天機神測。當真驗者。”
“那是自然。太史局向以神驗。”
“要說神驗。最奇就屬後漢光武帝劉秀之讖驗了。”
“後漢光武帝劉秀亦有讖驗麽?”
“嗯。漢末本來時有讖言“劉秀當為天子”。國師公劉子駿甚易名劉秀,欲自應此讖(《後漢書 卷二十三 竇融列傳第十三 竇融》“融等於是召豪傑及諸太守計議,其中智者皆曰:“漢承堯運,曆數延長。今皇帝姓號見於圖書,自前世博物道術之士穀子雲、夏賀良等,建明漢有再受命之符,言之久矣,故劉子駿改易名字,冀應其占(劉子駿,劉歆,即欲應“劉秀當為天子”之讖更名劉秀之人)。及莽末,道士西門君惠言劉秀當為天子,遂謀立子駿。事覺被殺,出謂百姓觀者曰:“劉秀真汝主也。”皆近事暴著,智者所共見也”)。時人議論此事。後漢光武帝劉秀正於微時,又以亦名劉秀。就戲道的個劉秀指的許是為其之語。時坐之人皆大笑之。未想後果為後漢天子者也(《後漢書 卷十五 李王鄧來列傳第五 鄧晨》“王莽末,光武嚐與兄伯升及晨俱之宛,與穰人蔡少公等讌語。少公頗學圖讖,言劉秀當為天子。或曰:“是國師公劉秀(劉子駿,劉歆,即欲應“劉秀當為天子”之讖更名劉秀之人)乎?”光武戲曰:“何用知非仆邪?”坐者皆大笑”)。你道奇亦不奇?”
“竟這般樣奇事?”
“嗯。就為的讖緯神驗。後漢稱讖緯為內學,尊為秘經。劉宋後讖緯之書為禁,尤者魏孝文帝之時(《魏書 卷七上 帝紀第七上 高祖孝文帝》魏孝文帝“(太和)九年春正月戊寅,詔曰:圖讖之興,起於三季。既非經國之典,徒為妖邪所憑。自今圖讖、秘緯及名為《孔子閉房記》者,一皆焚之。留者以大辟論。又諸巫覡假稱神鬼,妄說吉凶,及委巷諸卜非墳典所載者,嚴加禁斷”)。至前隋又複禁毀。(《隋書 卷三十二 誌第二十七 經籍一 經》“至宋大明中,始禁圖讖,梁天監已後,又重其製。及高祖受禪,禁之逾切。煬帝即位,乃發使四出,搜天下書籍與讖緯相涉者,皆焚之,為吏所糾者至死。自是無複其學,秘府之內,亦多散亡”)至吾朝麽——”
“至吾朝怎生?——”
七十四 侯景
“當載衣冠南渡,怎生便散了?”
“道是一樁公案。說來真可歎人。道的太清元年(公元547年)侯景降梁。侯景自至壽陽,徵求無已,朝廷未嘗拒絕。(侯)景請娶於王、謝,上曰:王、謝門高非偶,可於朱、張以下訪之。(侯)景恚,曰:會將吳兒女配奴!(《資治通鑒 卷一六一 梁紀十七 武帝太清二年(公元548年)》。亦見於《南史 卷八十 列傳第七十 賊臣 侯景》)
太清二年(公元548年)八月戊戌,(侯)景反於壽陽(《資治通鑒 卷一六一 梁紀十七 武帝太清二年(公元548年)》)。大寶二年(公元551年)十一月,己醜,豫章王棟禪位於(侯)景,(侯)景即皇帝位於南郊。還,登太極殿……
王偉請立七廟,(侯)景曰:“何謂七廟?”偉曰:“天子祭七世祖考。”並請七世諱,(侯)景曰:“前世吾不複記,唯記我父名標;且彼在朔州,那得來啖此!”眾鹹笑之。(《資治通鑒 卷一六四 梁紀二十 簡文帝大寶二年(公元551年)》)
次年(公元552年),湘東王(蕭繹)命王僧辯等東擊侯景,二月,庚子,諸軍發尋陽,舳艫數百裏。陳霸先帥甲士三萬,舟艦二千,自南江出湓口,會僧辯於白茅灣……癸酉,王僧辯等至蕪湖,侯景守將張黑棄城走。景聞之,甚懼,下詔赦湘東王繹、王僧辯之罪,眾鹹笑之。……
(三月)丁醜,僧辯至姑孰,……合戰中江,子鑒大敗,……子鑒僅以身免,收散卒走還建康……景聞子鑒敗,大懼,涕下覆麵,引衾而臥,良久方起……(《資治通鑒 卷一六四 梁紀二十 元帝承聖元年(公元552年)》)
侯景戰敗,東趨吳郡。夏,四月,景與腹心數十人單舸走,推墮二子於水。將入海,瑱遣副將焦僧度追之。景納羊侃之女為小妻,以其兄鶤為庫直都督,待之甚厚。鶤隨景東走,與景所親王元禮、謝葳蕤密圖之。葳蕤,答仁之弟也。景下海,欲向蒙山,己卯,景晝寢;鶤語海師:“此中何處有蒙山,汝但聽我處分。”遂直向京口。至胡豆洲,景覺,大驚;問岸上人,雲“郭元建猶在廣陵”。景大喜,將依之。鶤拔刀,叱海師向京口,因謂景曰:“吾等為王效力多矣,今至於此,終無所成,欲就乞頭以取富貴。”景未及答,白刃交下。景欲投水,鶤以刀斫之。景走入船中,以佩刀抉船底,鶤以矟刺殺之。(《資治通鑒 卷一六四 梁紀二十 元帝承聖元年(公元552年)》)
侯景亂(太清二年(公元548年)八月,至太始二年(公元552年)四月),前後三載餘。(侯)景登帝位,數十日即敗,又數十日而卒,計居帝位百餘天耳。所謂亦速也者。
先是,景每出師,戒諸將曰:“若破城邑,淨殺卻,使天下知吾威名。”故諸將以殺人為戲笑。(《南史 卷八十 列傳第七十 賊臣 侯景》)
是可知其忍者。”
“登帝位,數十日即敗,又數十日而卒,計居帝位百餘天耳。倒敗亡得速。隻是若侯景這般樣“若破城邑,淨殺卻,使天下知吾威名”人,當何以待之也?”
“若侯景般惟知“若破城邑,淨殺卻,使天下知吾威名”之人者,見之宜力殺之,使天下明世之當有序。侯景類若不為殺,天下之大亂難止。至乎其求婚王、謝門庭。(梁武)帝以為“王、謝門高非偶”。實在天下門庭高偶之般,可以不論。然此大惡之徒,豈宜衣冠門戶!況豈有求婚誰者便得誰者之理?便帝皇家,尚有婚配不遂之時。遑複他人!婚之不遂,世常理耶。何朝何族不見之?豈有不遂便欲以之為奴者?此實孽罪徒也。見之當立除之。豈宜降之於世。”
“吾聞世間有以侯景言脅天下良善者,則末如何?”
“此有何懼?此譬若殺人重囚,複為罪之言語也。其所肆意為罪之時,便乃複請其入囚籠時也。怕他怎地?你可知及(侯)景死,僧辯截其二手送齊文宣,傳首江陵,果以鹽五鬥置腹中,送於建康,暴之於市。百姓爭取屠膾羹食皆盡,並溧陽主(溧陽主:簡文帝女溧陽公主,侯景妃。見之《隋書 卷十三 誌第八》“其後台城淪沒,簡文帝受製於侯景。景以簡文女溧陽公主為妃”)亦預食例。景焚骨揚灰,曾罹其禍者,乃以灰和酒飲之。首至江陵,元帝命梟於市三日,然後煮而漆之,以付武庫。(《南史 卷八十 列傳第七十 賊臣 侯景》,亦見於《資治通鑒 卷一六四 梁紀二十 元帝承聖元年(公元552年)》)”
“若殺來時,不嚇煞人麽?似侯景般人,直能止小兒夜啼。”
“休驚怕也。人間罪犯重時,天聾地啞皆常態。似侯景此般樣人,看閻王老兒捉了去。千載不來陽間。來時再作個甚麽,便曉得了。”
“還是嚇煞個人。”
“你那般怕侯景這般樣人麽?那你悄占卜個,看侯景這般樣人於何處?”
“宮裏不便占卜。恐曉得了。”
“不怕。這裏無有閑人。我替你看個。日後亦不說的。你悄占來,便知了。”
未半刻。
“占了,說侯景這人,卒後不曾降世。鬼界重罪囚也。”
“這便是了。不消驚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