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武曌 五六 度僧 五七 節物
五十六 度僧
“欲樹功德,何最饒益?”唐帝問。
“眾生寢惑,非慧莫啟。慧芽抽殖,法為其資。弘法由人,即度僧為最。”(《大正新修大藏經 史傳 2053部 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 卷第七 唐 慧立本 彥悰箋》)玄奘對曰。
則末當度僧尼了。
眾生寢惑,非慧莫啟。慧芽抽殖,法為其資。弘法由人,即度僧為最。所言真甚是者。自來啟慧最在明德,靜慧所修,法定為入,定之所得,依於法靜。眾生寢惑,欲其明者,譬如蒙童,欲其小學。雖在家出家,本來無別。然度僧弘法,度僧者,度法之種子也。譬若蒙童學書,譬若師者解惑也。出師者還俗也罷,為僧師也罷,各且由他。僧師何曾不入世,佛法處處世間法。要在眾生不迷,所謂知佛理能行者,是真佛也。不需佞佛者也。此方為“弘法由人,度僧為最”義。媚娘旁側思忖著。
秋九月,唐帝下度僧詔曰——
諸州寺度僧詔
昔隋季失禦。天下分崩。四海塗炭。八埏鼎沸。朕屬當戡亂,躬履兵鋒。丞犯風霜,宿於馬上。比加藥餌,猶未痊除。近日已來,方就平複。豈非福善所感,而致此休征耶?京城及天下諸州寺宜各度五人。弘福寺宜度五十人(《大正新修大藏經 史傳 2053部 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 卷第七 唐 慧立本 彥悰箋》,亦見之《全唐文 唐卷八 諸州寺度僧詔)。
計海內寺三千七百一十六所。計度僧尼一萬八千五百餘人(《大正新修大藏經 史傳 2053部 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 卷第七 唐 慧立本 彥悰箋》)。
詔畢天下欣然。後就有沙門慧立、彥悰為玄奘法師傳,此傳釋彥悰於武後臨朝稱製之垂拱四年三月十五日——公元688年作序,於卷七曰“未此以前,天下寺廟遭隋季凋殘,緇僧將絕,蒙茲一度,並成徒眾。美哉君子所以重正言也。”(《大正新修大藏經 史傳 2053部 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 卷第七 唐 慧立本 彥悰箋》)
“才人,這玄奘大和尚當真厲害。宮內皆傳,者番新度僧尼一萬八千五百餘人,佛門重輝之大幸事,皆此玄奘大和尚之力也。”阿菊於媚娘身後言語著。殿院紫菊花早開過了。
隋季之末,自貞觀十一年二月“道士女冠在僧尼之上詔(《唐大詔令集》卷一百十三》)”以來,天下寺廟凋殘。現以這玄奘大和尚故,成徒眾萬八千餘人。看來佛門自貞觀十一年來困局有解了。媚娘思度著。
貞觀二十二年,冬,十月,車駕還京。玄奘法師亦從隨。唐帝且先是敕所司於北闕紫微殿西別營一所,號弘法院,既到,居之。於是晝則帝留談說,夜乃還院翻經。(《大正新修大藏經 史傳 2053部 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 卷第七 唐 慧立本 彥悰箋》)
殿院愈發風意蕭索了,媚娘著阿菊將攜歸物事皆安放妥當了。阿蓉原留大興宮中,並未隨行,故芳文殿內諸事早是妥帖,無需媚娘吩咐。
為唐帝歸,大興宮中景象一新。
“才人,自這玄奘大和尚施佛藥以來,大家竟將息平複了。現又經藏為序,廣度僧尼,宮中上下依佛的人皆歌詠德音,內外揄揚,道是慈雲再蔭,慧日重明呢。”
“所謂上之化下,猶風靡草,斯之謂也。”媚娘若不經意言道。
《大正新修大藏經 史傳 2053部 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 唐 慧立本 彥悰箋》所著時間之詳據——
此《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序於垂拱四年(公元688年)三月十五日仰上沙門釋彥悰述。且當於開元庚午歲之公元730年之前早大行之也。
此論詳據如下:
一、慧立,唐西崇福寺沙門智升於庚午歲——公元730年撰《開元釋教錄 卷第九 總括群經錄上之九(大唐傳譯之餘) 沙門釋慧立一部一十一卷集傳》大唐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十卷右一部十卷其本見在。
沙門釋慧立。本名子立。天皇改為慧立。俗姓趙氏。天水人也。遠祖因官徙寓新平。故為豳(今改為邠)人焉。爰祖及父俱馳高譽。立即隋祕書郎毅之第三子也。生而岐嶷有棄俗之誌。年十五貞觀三年出家住豳州昭仁寺。此寺即破薛舉之戰場也。立識敏才俊神清道遠。習林遠之高風有肇融之識量。聲譽聞徹勅召充大慈恩寺翻經大德。次補西明寺都維那。後授太原寺主。皆降綸旨令維寺任。天皇之代頻召入內。與黃冠對論皆愜帝旨。事在別傳。立以玄奘法師求經印度。若無紀述季代罕聞。遂撰慈恩三藏行傳。未成而卒。後弘福沙門彥悰續而成之。總成十卷。故初題雲沙門慧立本釋彥悰箋。
據此《開元釋教錄 卷第九》所記“沙門釋慧立年十五貞觀三年出家”,則沙門釋慧立貞觀三年(公元629年)年十五,則當生於公元615年也。
二、彥悰,唐西崇福寺沙門智升於庚午歲——公元730年撰《開元釋教錄 卷第八下 沙門釋彥悰一部六卷集議》集沙門不拜俗議六卷(見內典錄)右一部六卷其本見在。
沙門釋彥悰。識量總敏博曉群經。善屬文華尤工著述。天皇龍朔二年壬戌有詔令拜君親。恐傷國化令百司遍議。於時沙門道宣等共上書啟聞於朝廷。眾議異端所司進入。聖躬親覽下勅罷之。悰恐後代無聞故。纂斯事並前代故事及先賢答對。名為集沙門不拜俗議。傳之後代永作楷模。牆壍法城玄風不墜也。兼撰大唐京師寺錄。行於代。
據此《開元釋教錄卷第八下》“天皇龍朔二年壬戌有詔”,則其於天皇龍朔二年(公元662年)”於時沙門道宣等共上書啟聞於朝廷。”
三、據以上一、二所析——
《大正新修大藏經 史傳 2053部 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 唐 慧立本 彥悰箋》為文者一沙門釋慧立生於隋末,卒於沙門釋彥悰為《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著序之——垂拱四年(公元688年)三月十五日之前也。
《大正新修大藏經 史傳 2053部 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 唐 慧立本 彥悰箋》為文者二沙門釋彥悰亦唐高宗、武後時人。
以《開元釋教錄》既著述於開元年間,《開元釋教錄》亦謂《開元釋教錄》一書於“唐西崇福寺沙門智升於庚午歲撰”。考開元元年(公元713年)至開元末——開元二十九年(公元741年)間,庚午歲惟公元730年也。則《開元釋教錄卷第九 總括群經錄上之九(大唐傳譯之餘) 沙門釋慧立一部一十一卷集傳》當於開元之庚午歲——公元730年之前早大行之也。
五十七 節物
貞觀二十二年冬。
“才人。聽聞大家近時每日閱經,成日家都與那玄奘大和尚談經論道。太子殿下今載六月間亦宣令為文德皇後(長孫皇後)營造寺院祈福,且已漸向畢功,輪奐將成……其新營道場宜名大慈恩寺。別造翻經院,虹梁藻井,丹青雲氣,瓊礎銅?,金環花鋪,並加殊麗,令法師移就翻譯,仍綱維寺任。”(《大正新修大藏經 史傳 2053部 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 卷第七 唐 慧立本 彥悰箋》)
“那是太子殿下孝心,自該當的。”媚娘言道。
又日。大興宮。芳文殿。天色陰沉。槐樹枝黑著樹幹。風寒陰凜。
見媚娘將行往便殿,阿菊將銀製暖手爐重添了炭,以深灰間青卷草文手爐絲綿套套好了,遞與媚娘。隨媚娘行出了芳文殿。
“才人。”方至便殿外,迎麵又是太子。
“太子殿下——”
“專來問阿爺安好。”雉奴淡笑著看著媚娘。一陣風拂過,淡的白檀香混著黃梔子香,些微牽惹人心——想是媚娘吩咐阿菊新配之異香了。太子想著。他早聽聞媚娘常著阿菊配些奇香,多是沉、檀、丁香、黃梔子、白蘭花,亦有梅花之屬,卻少有宮中常用之瑞龍腦、鬱金。宮中人言媚娘此道之行家裏手,所製香皆芬芳莫名。
當真名下不虛。看著嬌豔可人之媚娘,太子心下暗讚了聲。
“殿下孝心,真亦無二。聽聞殿下夏月間就令擇址為文德皇後(長孫皇後)營造大慈恩寺祈福,且已漸向畢功,輪奐將成了。是麽?”
“原來才人也聽聞了。”太子笑意愈深了。媚娘發間依舊是芍藥玉釵。想必深愛芍藥花的了。太子心道。
太子眼神微灼熱了,媚娘覺些不宜。言敘片時,別過太子,阿菊隨跟著,媚娘就行去了。
太子看著媚娘漸行遠去之身影,不覺些微悵然。他明白,這嬌豔可人之小女子正規避著自己。宮規森嚴,媚娘份屬宮內未承恩之至密承旨,自己又乃太子,身份攸關,規之所在,自隻可依規而行。
風愈發凜冽了,烏雲聚將起來,濃陰密布。
看太子有些怔怔的,遂安於太子身後不好多言,隻低低道得聲:
“殿下。”
太子心神一凝,略定了定,步入便殿。
非同往年,雖說未有雨雪,然貞觀二十二載孟冬已然深寒。或當送媚娘甚禮麽?太子猶豫著。媚娘諸物並不缺疏。送甚禮好呢?禮若欲動人心懷,最要恰中其念。否者,便隻有動之以奇了。究底裏送媚娘甚物事好呢?太子苦思良久,忽得一計,東宮府庫頗多奇珍,細尋來未必尋不出動人心懷之物。至少,可使媚娘明己待她之殊處。如此,亦算不枉費心思。這般思來度去,吩咐遂安著人取來東宮府庫要記,於要記之載中細搜尋了起來。
一番細尋查,太子果於府庫要記中尋著了一物——西域人來時專獻之溫涼玉枕。係西域人得之獻與都護府。都護府來人又敬獻東宮。
便是此溫涼玉枕了。太子吩咐遂安著人自府庫將溫涼玉枕取出。隻說媚娘長於阿爺身側,雖未承恩,又未升遷,然阿爺素來最愛垂詢,顯是極蒙聖眷,未來不可以知。故亦最不可以輕忽,專以此贈。便著遂安安排妥當去了。
芳文殿內。
“才人,今冬雖未雨雪,然亦真正天寒。方過孟冬,就這般樣兒了。倒是太子殿下送的溫涼玉枕,觸手即溫,真真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