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武曌 二四詔諭 二五玄奘
二十四 詔諭
太子於東宮殿卻亦正思及此事,阿爺北上親征,媚娘會隨往定州行宮麽?依阿爺素日安排,恐將之行。至於將為監國之己自然亦要隨至定州。待阿爺禦駕行去,行宮內,難免與媚娘之偶遇罷。念及媚娘,太子心下不免有些悵然——
貞觀十八年(六四四年)冬月,唐帝詔諭天下——
討高麗詔(貞觀十八年十月)
行師用兵,古之常道,取亂侮亡,先哲所貴。高麗莫支離蓋蘇文,殺逆其主,酷害其臣,竊據邊隅,肆其蜂蠆。朕以君臣之義,情何可忍!若不誅翦遐穢,何以懲肅中華。今欲巡幸幽薊,問罪遼碣,行止之宜,務存儉節,所過營頓,無勞精飾;食唯充饑,不須珍膳;水可涉度者,無假造橋;路可通行者,不勞修理;禦營非近州縣,學生父老等,無煩迎謁。隋室淪亡,其源可睹,良由智略乖於遠圖,兵士疲於屢戰,政令失度,上下離心,德澤不加於匹夫,刻薄彌窮於萬姓。當此之時也,高麗之主,仁愛其民,故百姓仰之如父母;煬帝殘暴其下,故眾無視之如仇讎。以思亂之軍,擊安樂之卒,務其功也,不亦難乎!何異入水而惡其濡,踐雪而求無跡。朕緬懷前載,撫躬內省。昔受鉞專征,提戈撥亂,師有經年之舉,食無盈月之儲,至於賞罰之信,尚非自決。然猶所向風靡,前無橫陣,蕩氛霧於五嶽,翦豺狼於九野,定海內,拯蒼生。然則行軍用兵,皆億兆所見,豈虛言哉!及端拱岩廊,定策帷扆,身處九重之內,謀決萬裏之外。北殄匈奴種落,有若摧枯;西滅吐穀渾、高昌,易於拾芥。包絕漠而為苑,跨流沙以為池。黃帝不服之人,唐堯不臣之域,並皆委質奉貢,歸風順軌,崇威啟化之道,此亦天下所共聞也。況今豐稔多年,家給人足,餘糧棲畝,積粟紅倉,雖足以為兵儲,猶恐勞於轉運。故多驅牛羊,以充軍食。人無裹糧之費,眾有隨身之廩。如斯之事,豈不優於曩日?加以躬先七萃,親決六奇,使攻無所守,戰無所拒。略言必勝之道,蓋有五焉:一曰以我大而擊其小,二曰以我順而討其逆,三曰以我安而乘其亂,四曰以我逸而敵其勞,五曰以我悅而當其怨。何憂不克。何慮不摧。可布告元元,勿為疑懼耳。(《唐大詔令集 卷一百三十 藩夷 討伐 討高麗詔》)
貞觀十九年正月,太宗征遼命皇太子監國詔——
朕以寡薄,君臨區夏,奉神祗之永命,當億兆之重責。宵衣旰食,憂六宮之未安。寒心銷誌,懼一物之失所。濊貊僻遠,豺狼縱毒,元凶尚稽乎天罰,遺黎久陷於坑穽。朕是以發自瀍澗,言巡遼碣,命元戎以先驅,播凱澤於遐裔。省方之務,既勞於躬親。監國之重,允屬於儲貳。皇太子治,溫文表德,睿哲日躋。仁孝之誠,彰於溫凊。弦誦之美,著於膠庠。禮義既茂,徽猷彌逺。委以賞罰之權,任以軍國之政。詳諸前載,實惟令典。發定州巡遼左之後,宜令太子治監國。其宗廟社稷百神,鹹令主祭。軍國事務,並取決斷。(《唐大詔令集 卷三十 皇太子 監國太宗征遼命皇太子監國詔》)
附:一、唐太宗之貞觀十九年(645年),唐帝(唐太宗)舉數十萬大軍親征高麗無功,病疾而返。終唐太宗生年,未能克之(高麗)。
二、唐高宗、武後(武則天)之龍朔三年(663年),白江口之役,**克百濟、倭(日本)聯軍。百濟亡。(《資治通鑒 卷第二百一 唐紀十七》“(龍朔三年,663年,**)遇倭兵於白江口,四戰皆捷,焚其(倭,即今之日本)舟四百艘,煙炎灼天,海水皆赤。百濟王豐脫身奔高麗,王子忠勝、忠誌等帥眾降,百濟盡平。”)
三、天皇(唐高宗)、天後(武則天)之總章元年(668年),蓋蘇文之子為引,**平高麗,高麗亡。(《資治通鑒卷第二百一 唐紀十七》“(總章元年,668年)九月,癸巳,李勣拔平壤。勣既克大行城,諸軍出他道者皆與勣會,進至鴨綠柵,高麗發兵拒戰,勣等奮擊,大破之,追奔二百餘裏,拔辱夷城,諸城遁逃及降者相繼。契苾何力先引兵至平壤城下,勣軍繼之,圍平壤月餘,高麗王藏遣泉男產帥首領九十八人,持白幡詣勣降,勣以禮接之。泉男建猶閉門拒守,頻遣兵出戰,皆敗。男建以軍事委僧信誠,信誠密遣人詣勣,請為內應。後五日,信誠開門,勣縱兵登城鼓噪,焚城四月,男建自刺,不死,遂擒之。高麗悉平。”)
二十五 玄奘
“遼東道遠,糧運艱阻;東夷善守城,攻之不可猝下。(《資治通鑒 卷第一百九十七 唐紀十三 貞觀十八年 644年》)”這是已致仕之前宜州刺史鄭元璹為唐帝召時之對答言。亦是至實之言罷,媚娘思忖著。
“今日非隋之比,公但聽之。(《資治通鑒 卷第一百九十七 唐紀十三 貞觀十八年 644年》)”唐帝聞,大不願樂。他自謂得天下日久,又以高麗小夷,征之不過數月得也,故此頗不以然。這不過是鄭元璹那老家夥當年隨煬帝出征之舊事罷了。至於他,堂堂大唐帝國之君主,自然但有所出、必有所勝了。唐帝傲岸地自度著,於他聽來,耳邊之洛陽宮之風似乎也在應聲而和。
詔令既下,諸事皆定。朝中異議雖多亦擋不住過十萬之大軍往遼東而去。媚娘心下明白,北上行不遠了。宮中上下隨行者皆各自忙碌,媚娘亦著阿菊、阿蓉備將往定州之所需——唐帝經示下,媚娘將隨行之。
貞觀十九年正月之洛陽宮,一派肅肅森森。太子亦早知行之將至,著遂安諸事備辦。至乎媚娘之行,固在太子其度之內。一切皆之所謂。
而此將征伐東夷高麗之時序間,一僧人自西域行至了。
僧人是貞觀初一路西行,私往(偷渡)天竺之玄奘。貞觀初上書唐帝,願往西域直探法典,觀照三藏。未獲帝準,遂私往之(偷渡)。私往(偷渡)例違憲章,當要言罪。現下雖經十餘載,念念以歸,乃歸之行。然法度在茲,歸之日如何可得情、理、法皆全,不至為言罪呢?以坐騎大象溺死未得鞍乘為由,停於於闐之玄奘思籌良久,乃為表章,具言其情,使人隨商者入朝攜去以呈。表曰:
“沙門玄奘言。奘聞馬融該贍,鄭玄就扶風之師,伏生明敏,晁錯躬濟南之學。是知儒林近術,古人猶且遠求,況諸佛利物之玄蹤,三藏解纏之妙說,敢憚塗遙,而無尋慕者也。玄奘往以佛興西域,遺教東傳,然則勝典雖來,而圓宗尚闕,常思訪學,無顧身命。遂以貞觀三年四月,冒越憲章,私往(偷渡)天竺。踐流沙之浩浩,陟雪嶺之巍巍,鐵門巉嶮之塗,熱海波濤之路。始自長安神邑,終於王舍新城,中間所經,五萬餘裏。雖風俗千別,艱危萬重,而憑恃天威,所至無鯁。仍蒙厚禮,身不苦辛,心願獲從,遂得觀耆闍崛山,禮菩提之樹,見不見跡,聞未聞經,窮宇宙之靈奇,盡陰陽之化育,宣皇風之德澤,發殊俗之欽思,曆覽周遊,一十七載。今已從鉢羅耶伽國,經迦畢試境,越蔥嶺,渡波謎羅川歸還,達於於闐。為所將大象溺死,經本眾多,未得鞍乘,以是少停,不獲奔馳早謁軒陛,無任延仰之至。謹遣高昌俗馬玄智隨商侶奉表先聞。(《全唐文 唐卷九百六 還至於闐國進表》)”
玄奘名唐帝早經耳聞。西行時受戒日王之邀於曲女城專為其所備之會,匯五印沙門、婆羅門、外道等(五印度中有十八國王,諳知大小乘僧三千餘人,婆羅門及尼乾外道二千餘人,那爛陀寺千餘僧)。會中任數千修佛者問難,無一人能詰難之,名震五印,大乘尊之為”大乘天”,小乘尊為”解脫天”。
至於貞觀年間戒日王遣使往大唐時,使者亦曾專以言,有大唐高僧(玄奘)於茲其地,言唐種種。其僧法相具足,諸行圓滿,通曉三藏。即此大和尚玄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