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以命換命
“童童，太爺爺終於見到你了。”老爺子才喊了這一聲，就又哭成個淚人，“對不起啊，今天太爺爺要鄭重的替你媽媽給你道歉。是我們萬家沒有教好女兒，這才讓你小小年紀就沒有親生媽媽的照顧。不過幸好，你現在有了鄒小姐這麽溫柔愛你的媽媽，太爺爺覺得很欣慰。”
“太爺爺，童童今天看見你也覺得好開心。”萬童衝萬老爺子甜甜一笑，眼睛裏也是水汪汪的。
這才是他印象中真正的親人。他從來沒有自己媽媽的愛，但要說他真的從來沒有渴望過，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萬童盡管姓萬，可是他卻從來沒有得到過萬家人一分一毫的愛。
可以說，萬婷芳如此的對待幼小的他，這絕對會成為他畢生的一個心結。
但是現在好了，萬家來人了，萬家人已經接受了萬童的存在。而且萬老爺子還很關心萬童。他不斷的詢問萬童的日常生活起居，病情恢複情況，簡直就是萬微不至。
而萬童麵對長輩的關心，也顯得非常的懂事，他甚至還提醒萬老爺子要注意保重身體。
在老爺子跟萬童單獨相處的時候，我的婆婆他們不知道為什麽沒有進入。
直到我們出去，才看到他們哭得也跟個淚人似的。
好一場認親大戲。
而老爺子一離開孩子的視線範圍，就直接拉過萬童的主治醫生跟他們說：“我不管孩子的命能續多久，但是隻要我老爺子活著一天，就不能眼看著我的曾孫子沒命。你們給我取，就從我的身上取骨髓，我得給孩子留下活下去的生機與希望，讓他有機會等到真正屬於他的救星。”
我想再攔再勸，可是我婆婆去將我拉開：“你就算立刻生孩子，那也得十月懷胎，萬一生的跟我們童童沒匹配上，那就得重新生。”
“你能不能閉嘴？”就在我婆婆對我冷嘲熱諷的時候，單北向終於忍不住。他在人前也對自己的母親發作了，依然是為了我的事。
我的婆婆自從那次跟我談了以後，她似乎又恢複了以前的老樣子。隻要我一天不給她生出能救萬童的孫子來，她恐怕是一天不會給我們好臉色看了。
“你居然敢這麽跟我說話？”我的婆婆是最要麵子的女人。
家裏，她就是一個女強人，我的公公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至於私下有沒有疑義我暫時不知道，但至少在外麵，在明麵上，她都扮演的是一言堂。
“念念是我的媳婦，我跟她就是要丁克到底，偏不生孩子，你管得著嗎？”單北向的話越來越不好聽，臉色越來越冷。
而周圍那些看熱鬧的人也越來越多，更多的人對著他指指點點。
在他們看來，那一切都是單北向不孝順。畢竟他母親的年紀擺在那裏，而大家議論的時候也會本能的偏向於弱者。
他們都覺得兒子當眾跟母親抬杠，這是大大的不孝。
也許在他的小時候，他在自己家，在那個小村莊的時候，也是遇到了這麽多的非人待遇吧。
真的是三觀不同，毀一生。
“北向，別說了，我們回去吧。”我拉著他的手，溫柔的看著他。
我能體會他此刻的痛苦。我記得曾經在受到自己母親冷待後，他瘋狂的逼我說在乎他，說愛他，我向他保證過不會離開他。
他從小就缺愛，後來先後遇到了吳君彤跟我。吳君彤我肯定不會允許他們之間還再有關係，現在他隻剩下我了。我除了給他加倍的愛，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麽可以給他的了。
“哼！”他看了看溫柔的我，再看看冷漠無情的自己母親，最終還是忍住了即將要爆發的情緒。
很多話，其實他說不出口。就像他的母親從小冷遇他，他從來沒有生氣過，沒有抱怨過，至少當麵沒有，甚至還是有那份孺幕之情在。
離開醫院的我們也沒有心力再去管萬家老爺子最後會不會抗爭成功。我看單北向載著我飄移了半天，似乎情緒有所穩定，我這才給喬澤安去了電話。
我在電話裏再三的囑咐他千萬要看好了萬老爺子，絕對不能讓他做傻事，替萬童捐獻骨髓。
回到家，單北向心情不好，我給他燉了夜宵安慰。
晚上的時候，他狠狠的要了我兩回，我們才沉沉睡去。
隻是，沒睡多久，又被各種亂七八糟的夢給弄得翻來覆去，睡得並不好。
終究是腦子裏有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最後的亂夢定格在萬老爺子的滿麵淚痕中。他再三囑托我們，一定要好好照顧萬童。
我記得我在夢裏應了他，然後他像是終於了卻了心願一般徹底離開。
第二天一早，我被手機鈴聲吵醒。
電話裏是喬澤安慌亂的聲音。我的睡意瞬間去了一大半。
我從來沒有見過喬澤安慌亂的樣子，更沒有聽過他用這麽慌亂的聲音說話。
而在喬澤安的身邊，似乎還有一嫻的聲音，她正在罵著什麽。
我以為是一嫻跟喬澤安吵架了，連忙收拾了自己就要下床去找人，還問他們在哪裏。
可是當喬澤安告訴我：“萬老爺子昨天以死相逼，最後鬧得所有人都沒有辦法，隻能讓他簽了捐獻協議。現在老爺子還剩下最後一口氣吊著，你們趕緊來吧。”
我立刻叫醒了單北向，他又跟我趕到醫院。
我聽到一嫻在罵喬澤安：“你就在醫院，怎麽會還看不住一個老頭！關鍵時刻你竟然打瞌睡，你知道不知道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而喬澤安被她一路罵著卻一句話都沒說。
我打量他，黑眼圈深重，麵容憔悴，神色抑鬱。好好的一個貴公子哥，從前那麽樂觀開朗一個男人，怎麽就成了這樣。
我快步走上去，製止了一嫻想要繼續罵的行為：“夠了，一嫻！萬老爺子這麽做，喬醫生也很難過，你這樣罵他，他不是更痛苦了。他也是人，不是神，他也會有累的時候。”
我意味不明的告訴她，特別想暗示她喬澤安最近的情況看起來真的很不妙。
“念念，你變了。”聽了我的話，一嫻愣住了，她激動的情緒一瞬間穩定下來。她看著我，那眼神打量著我，仿佛我已經變成了一個她所不認識的鄒念。
“走吧，老爺子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了，去晚了可能見不到最後一麵了。”最後還是一直保持沉默的喬澤安開口領著我們去了ICU。
隻可惜，我們到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
巨大的哭聲，那是護士們的。
老爺子臨終前還緊緊拉著做完移植手術就躺在他邊上床位的萬童的小手。隻不過，老爺子最後的表情是安祥的。
他的嘴角掛著一絲超脫的微笑，竟然跟我夢裏所見一模一樣。
也許我在家裏所做的夢便是他所托吧。
“逝者已矣，節哀順變吧。”不知是誰歎息一聲。
可惜萬老爺子去世，身邊卻連一個能作主的親人都沒有。
“北向，萬老爺子是真心喜愛童童的，也是他的親太爺爺，我們既然收了童童當兒子，那萬老爺子也就是我們的親爺爺了，我們替他發喪好不好？”
突然，我拉著單北向的手問。
單北向定定的看著我，然後回答道：“好。”
他一個好字落地，他的母親先是叫了起來：“胡鬧！你們這麽做是置我們於何地？而且，你們就這麽替老爺子把身後事辦了，他真正的兒子回來了，你們要怎麽交待，這裏頭全是糾紛！”
“那行啊，讓你的珩珩替他發喪啊，反正萬婷芳不是你認定的大兒媳嗎？替媳婦的爺爺發個喪，不委屈他吧？”恨到極處，我真是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