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輕生
我和單北向相擁躺在床上,一夜沒睡,一夜無言。我們沒有討論一嫻的事情,同時,單北向也沒有告訴我,他去見阿叔到底都談了些什麽。
天剛蒙蒙亮,單北向終於沒有頂住疲憊睡了過去。而我卻怎麽也睡不著,總想著再去醫院看一嫻,因為我害怕,那種不好的預感縈繞在心頭,遲遲沒有揮散開來。
很快我便驅車趕去了醫院,我的太陽穴有些發疼,一天沒有吃飯,胃也隱隱作痛。我沒有管那麽多,強忍身體不適把車子停在醫院門口,天徹底亮了,那些賣早點的小攤販也都紛紛出來擺攤,我買了一份早餐來到病房前。
剛推門而入我就看到了空空如也的病床,被褥亂七八糟的,吊針上麵還帶著血跡,裏麵的藥水低落在地上,流了小小一灘。
我張了張嘴,手裏的早餐都掉在了地上。心中的恐懼感開始蔓延,我瘋了似得找遍了房間裏的角落,最後衝到櫃台前,崩潰的朝著護士大喊,想要得知一嫻的去向。
我鬧了很大的動靜,醫生說這是他們的失職,決定調監控查一下一嫻到底去了哪裏。
但是沒有時間了,直覺告訴我,一嫻想死,她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何則安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現在她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一嫻一定覺得活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了意義。
我衝出去漫無目的的跑著,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
“不好意思,請問一下你有看過這樣一個女生嗎?頭發大概這麽長,身高跟我差不多,眼睛很大,穿著病號服,看起來沒什麽精神..”
一個又一個的路人朝我搖著頭,我也漸漸開始變得心灰意冷。遊一嫻是我最好的朋友,同時也是我最好的閨蜜。沒有了她,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以後沒有傾訴對象,沒有共同分享的小秘密。
一切的一切,仿佛跟著一嫻的失蹤消失殆盡。
“誒,聽說六線大橋那邊有人要跳江,是個姑娘,年紀輕輕的怎麽就想不開了。”
“就是啊,現在的年輕人,哎呀不提也罷。”
我站在街邊腳步變得沉重,突然一個聲音竄入耳朵。我轉過頭,是一對中年婦女在議論著什麽,我像瘋子一樣跑到她們麵前把她們嚇了一跳。
“你們..你們說什麽?哪裏有人跳江?”
“你這個小姑娘怎麽莽莽撞撞的,就是六線大橋那邊啊,有個姑娘爬到橋架上麵喲,想要自殺,現在那條路都被封起來了。警察..”
我沒有等她們說完話,拚了命的就往六線大橋那個方向跑。索性這裏離不太遠,如果那個想不開的姑娘,真是一嫻的話,那麽一切就還來得及。
很快,我來到了六線大橋。看到高高的鐵架上麵的那個熟悉身影,穿著病號服坐在鐵管上晃蕩著腿。
果然,是一嫻。
我沒有想那麽多,拚命擠開人群往前麵湊,警察一直在維護秩序。有幾個消防員準備從後麵往鋼管上爬,試圖救下一嫻。
我看到她想要輕生的模樣,忍不住害怕得渾身發抖。我直接從警察圍著的黃線下鑽了過去,忍著眼淚朝上麵喊了一句。
“遊一嫻!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說的,你非要待在上麵!我鄒念,這輩子就你一個好朋友,你真想丟下我一個人走嗎?”
一嫻的停下了腳上的動作,朝底下的我看了一眼,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不要管我了鄒念,你好好活著。我在這個世界上就是一個錯誤,不管做什麽都是錯的,連努力都是錯的,我留下來還能幹什麽呢?無非就是給你添亂罷了。”
一陣風拂起了一嫻的秀發,此刻的她仿佛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等待著那一躍,然後解脫。她扶著欄杆慢慢站起來,單薄的身子仿佛會被風刮倒一樣,底下的群眾看著她危險的動作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而我卻急的快要哭了,現在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我已經不知道要用什麽樣的方式去勸說一嫻留下,不要輕生。她說得沒錯,一路走下來,道路有多坎坷我是知道的。
現在她沒有了希望,所以滿心隻想解脫。但是她會逗留這麽久,一定是有她留戀的人或者事物,又或者有某些不甘。當初我也曾想過離開,是單北向一直支撐著我堅持下來。
“遊……遊一嫻!”
我轉過頭看見何卓匆匆忙忙的擠出了人群,衝到我的身邊。他手足無措的模樣讓我覺得似曾相識,記憶仿佛一瞬間回到了過去。從何卓和一嫻打打鬧鬧的樣子,一下子轉換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遊一嫻,我不準你死!”
何卓撕心裂肺的呐喊著,我轉過頭,正好看見了被擠在人群中的那個女人,何卓的妻子,無助,可憐,和一嫻沒有什麽兩樣。
“你怎麽來了,誰讓你來的!”
一嫻看到何卓情緒有些失控,整個人站在鋼管上搖搖欲墜。身後的消防員已經開始往上攀爬鋼管,試圖從背後將一嫻救下。
“遊一嫻..求你!你別死,你別死好嗎!算我求求你,隻要你下來,我立馬跟她離婚,好不好,你不要亂動。孩子..孩子沒了沒關係,我們再要!我..我上去救你!”
何卓此刻有些崩潰,甚至跑過去想要往橋架上爬,一下子被警察攔住拽了下來。他幾度甩開民警的手臂,試圖往上爬。而站在高出的一嫻仿佛沒有看到這一幕,眼睛目視著前方。
一條腿已經慢慢的伸了出去,單腳站立在鋼管上。而她的手臂慢慢張開,如同一隻想要飛翔的鳥兒,一嫻的眼睛慢慢閉上,開口說了一句讓我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忘記的話。
“晚了,一切都晚了。何卓,我說過,我們沒有緣分。曾經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現在,孩子沒了,我們也兩清了,你就當我從沒來過吧。”
一嫻說罷,從高架橋上的橋梁一躍,她的身體在空中劃過一條弧形,構成了一道最美的曲線。而我重重跪在了地上,揪著我胸口的衣服捶打心髒,最後用盡我渾身的力氣喊出了一個字。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