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讓我做你的江湖 (九)
“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能吃?”安然驚悚的看著眼前一堆鴨骨頭。
樂思桀簡直比上學那會兒還要戰績輝煌,抓起一隻鴨腿忙不迭地往嘴巴裏送,口齒不清含糊地說“那還不是看和誰在一塊吃飯。”
然後他又補充一句,“還不是因為你總不愛吃飯,以後呀,就這麽辦,你不吃我就不吃,看咱倆誰能耗過誰。”
安然簡直被逗笑了,“樂思桀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無理取鬧啦,好啊,反正胃是你自己的,誰不吃誰餓著唄。”
兩個人吃了一會兒後,盤子裏隻剩一個鴨腿,和一個鴨頭,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都聚焦在盤子裏的鴨腿和鴨頭。
樂思桀變得調皮,指著安然的身後說,“你看,剛路過的那不是外國的小帥哥嗎?”
安然特別喜歡美國偶像Adam Lambert,所以,那段時間看誰都見外國人就異常的開心。
一回頭發現鴨頭不見了。盤子裏那隻誘人的鴨腿安然無恙的躺在那裏。
“你不是最愛吃鴨腿嗎?怎麽讓給別人了?”
“嗯哼,你又不是別人。”
細碎的小感動一天天的在安然身體裏生根發芽。
在後來呢,就是每個人都在春天萬物複蘇的季節,和一些人產生交集,或者和自己搏鬥。
人,其實很難麵對自己。
比如,這一天,顧西爵放心了銘珠,在預知夢偶然路過,看見了孟雨晴。
她還是每次都來預知夢點一杯咖啡,坐在角落窗口,不動聲色看陳叔忙來忙去。
誰都沒有想到,銘珠喜歡陳叔的事情剛剛過去,緊抓住這件事情不放的人是孟雨晴。
“老不正經。”陳叔遞給她咖啡的時候,她從嘴裏遛出的一句話。
陳叔的臉色立刻就降下來,“你說什麽?”
“我說你老不正經,你不看看自己,想當我爸,你配嗎。”
陳叔一臉訝異, 兩個人彼此心照不宣。
看孟雨晴的古怪異常。陳叔大體也感覺到了什麽。
骨肉至親之間,能有一種別人都感受不到的心靈感應。
稱之為見鬼默契的冷暴力基因。
孟雨晴新的興趣轉移到破壞陳叔的生意,她散播謠言,安然隻知道,她絕對不是小題大做而是借題發揮。
人嘛,總要給自己留下一點念想兒,借助什麽事物去恨恨,發泄一下,才不會太痛,是需要勇氣的,並不是每個人都做的到。
每個人的發泄方式不一樣。
孟雨晴誇張所以行為方式也跟著張揚。
來店裏的顧客,大都不是像大學那會兒來看“水也妹”的新奇,聽陳叔天南海北鬧哄哄的故事,也不是來喝咖啡,而是單純的來聽八卦。
安然剛看完《三體》,她問樂思桀,如果你說外星人真的來入侵地球,陳叔煮的這麽好喝的咖啡就喝不到了。
樂思桀假設了兩個派別分別為,拯救派和降臨派,問安然覺得他是什麽派。
安然說以你的性格應該是降臨派,樂思桀說不對,我是不折不扣的拯救派。
安然一臉惆悵地看著陳叔小車上花花綠綠的噴漆,走過店裏的人議論紛紛,安然感慨,我看那,有些人是不折不扣的牆頭草派。
完全沒搞清事實之前就跟著一邊倒。
孟雨晴的身份對店裏熟人,還是陳叔本身來說,都有些尷尬,大家同齊劃一的認為她和老陳的關係非比尋常,陳叔的沉默也在另一個角度上,看的出她是他的女兒。
議論的人,有時候背著孟雨晴,孟雨晴倒是袒露自然,甚至大方慷慨,“你們不用擔心我,也不用背著我,從今以後,我會幫著你們一起對抗他。”
從那以後,陳叔,安然再一次領教了謠言的力量,起初,隻是銘珠暗戀陳叔的故事,後來一傳十十傳百,版本一個比一個不堪入耳。
說陳叔披著羊皮的狼,老不正經等等。
最讓安然和樂思桀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竟然有所謂的“正義人事”要門清了預知夢。
他們栽贓陷害說陳叔的店衛生不合格,你丫的,理由差點沒讓銘珠噴飯,你當這是你家樓下大排檔小酒館呢還衛生不合格,衛生局怎麽找事也找不到咖啡廳的事兒啊。
一方麵擔心店倒閉,另一方麵,也不想彼岸花園被拆了。
他不能離開這裏。
顧西爵上次提醒,也勾起安然的好奇心,她當然有理由相信陳叔是普通意義上的好人,可心底總會不時地蹦出一個聲音說,陳叔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麵。
顧客的反對,看不上,其實店裏的生意不完全指望人來人往,也就是找個事兒幹,陳叔一個人太寂寞。
有人為陳叔打抱不平的,說這幫看熱鬧的,就是太閑,沒事吃飽撐得,孟雨晴就在店裏坐著,她仰著頭,高傲的和當年如出一轍。
還有眼底的嘲弄。
“我看你們誰,敢幫這老頭。都不許買這的咖啡。”
有的陌生顧客八成以為自己看見瘋子了,就說,這人有病吧。
依舊執著地說,“你要喝老不正經的咖啡嘛。”
顧客表情呆楞一下,四周的眼神也不友好,本來就想喝一杯咖啡弄出這麽多一二三四五來,“不要了,我們去別家。”
那一段時間,陳叔整日最大的活,就是拉開閘門和關閘門。
其餘的時間,也隻是搖頭輕歎,也不去辯解,銘珠時常跑來店裏趕走一些拿小石子砸玻璃的小孩兒。
“都是大人教的!”銘珠追著那群落荒而逃的小孩兒的背影,兩隻眼,怒火中燒。
“哎,哎,銘珠,隨他們去吧。算了。算了。”陳叔擺擺手,轉身拿起笤帚掃地。
銘珠一把奪過來,“老陳!不能就這麽算了!”銘珠越說越氣,“他們,他們都不了解你,憑什麽亂說。”
“時間會證明一切,過段時間就好了。”陳叔經過這麽長時間的一鬧,整個人看上去也不大比之前有活力。
他彎著腰,拿了包紙,“姑娘,陳叔知道你為了我擔心,人言可畏啊,特別你一個姑娘家,”他揮揮手,“沒事,還是少來這兒。”
銘珠不信。她堅持抗爭到底。
氣的眼淚含眼圈,拿紙使勁的一抹。
胳膊終究擰不過大腿,陳叔的店暫停營業,陳叔一下子無事可做。
孟雨晴特意跟陳叔說過,“這都是你應得的。”
陳叔也懶得和她計較,這場博弈,孟雨晴贏得毫無懸念。
要不製造點波瀾,她一直覺得生活索然無味,枯燥乏味。
她活著的意義就是來自一種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