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太宰治在鬆本麵前微笑, 但在鬆本看來，這個笑容與魔鬼無異。
他手心冒汗，把手機抓得更緊以此來減緩緊張感, 一邊聲音微顫地繼續和柴崎源生說話。
“你確定不要我們來接？”
這個問題已經問了很多遍, 柴崎源生不解地問道，“對，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大了去了！
鬆本餘光瞥了一眼還在對自己微笑的太宰治, 身為社畜的直覺告訴他, 如果他今天不能把柴崎源生叫回來，他接下來的日子多半不會很好過。
“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 ”聽對麵久久不出聲, 柴崎源生還掛心自己未完成的拚圖，說道, “我就先掛了。”
“不行！”鬆本趕緊叫住他, “你別掛！”
你掛了我怎麽辦？！
對方這一聲吼得實在有些突然，柴崎源生嚇得把手機拿開了一些，等過了一會兒才重新貼到耳邊, “你到底怎麽了？”
“我怎麽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怎麽了，”鬆本心累地開口, “你幹嘛非要待在拘留所那種地方？那邊床又硬, 夥食還不好, 就算隻有一天, 但也沒必要受這種罪吧？”
“不啊, ”柴崎源生說, “都挺好的。”
全新的軟床墊, 夥食是外賣, 房間裏還有娛樂設備供他消遣。
鬆本心說拘留所能好到哪裏去，再次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別勉強自己。”
“我真沒有。”柴崎源生有些無語，隻好給鬆本概括了一下自己大概的境況好讓對方放心，然後得到了對方長達一分鍾的沉默。
單人房間，還給你點外賣，甚至還有限量版拚圖給你打發時間……柴崎源生描述的那地方是拘留所嗎？
鬆本還沒來得及吐槽出聲，柴崎源生那邊的聲音就又傳了過來，“總之你不用擔心，我這邊完全沒有問題。”
“……”
鬆本心如死灰地抬頭對上太宰治的眼睛。
柴崎源生這邊疑惑鬆本那邊怎麽又開始沉默，“鬆本先生？”
“他被你害得很慘呢，柴崎君。”
太宰治聲音響起的下一刻柴崎源生就想明白了之前鬆本的異樣。
“害他的是你不是我，太宰先生，”柴崎源生歎了口氣說，“所以為什麽一開始不是你自己來給我打電話？如果你想知道我的情況的話。”
“你的語氣越來越不客氣了，柴崎君，”太宰治卻不回答他的問題，“這就是你對幹部的態度嗎？”
“很抱歉，”柴崎源生語氣很平靜，“我確實經常忘記太宰先生你還是幹部這件事。”
太宰治開了免提，房間裏的所有人都能聽見他們的對話，沒有人敢在這節骨眼上說話，但不妨礙他們偷偷交換幾個各懷心思的眼神。
在整個港口Mafia，敢和太宰治這樣說話的人都沒幾個，而柴崎源生似乎習以為常，顯然不是一回兩回了。
“看來你在那裏的待遇確實不錯。”太宰治忽然說道。
拘留所裏一般都會限製裏麵的人和外麵的通話時間，柴崎源生和他們說了這麽久的話也不見著急，並且從未壓低聲音，這也就意味著那裏的人默許了他的這些行為。
多稀奇，對於一個出現在爆.炸現場的可疑人物，scepter 4的那群人不連夜審問就算了，居然還細心體貼地幫柴崎源生準備食宿？
“所以我說了沒必要來接我，”柴崎源生說，“我現在在這裏是最安全的也說不定。”
太宰治換了一隻手拿手機，語氣忽然認真起來，“柴崎君，你不會樂不思蜀吧？”
柴崎源生既無語又有點想笑，“太宰先生，誰會對拘留所樂不思蜀？”
“我看你現在就快了。”太宰治一一給他列舉，“有飯吃，有床睡，還有東西打發時間，最重要的是不用工作，這不是你最喜歡的環境嗎？”
“……”柴崎源生無法反駁。
柴崎源生說：“按拘留所的規定，24小時之後我就可以出來。”
所以大可不必擔心那麽多有的沒的。
“時間太長了。”太宰治果斷道。
“也就一天而已，”柴崎源生搞不懂太宰治對“時間長”的定義，“我明天就可以出來了。”
“很長，”太宰治重複了一遍，語調誇張，“一天時間足夠讓你愛上那裏了。”
柴崎源生：“都說了沒有幾個人會愛上拘留所的。”
“是嗎？”太宰治立刻反問道，“可是你喜歡門衛室吧，這兩樣在某種意義上根本是半斤八兩，由你來說這句話可沒有說服力。”
柴崎源生：“……”
房間外麵忽然傳來腳步聲，柴崎源生一邊偏頭看過去，一邊對太宰治說道，“總之，明天回來的時候我會過來向你打個報告的，先掛了。”
柴崎源生說掛電話就掛電話，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聽見從話筒裏傳出來的斷線提示音，房間裏的其他人不約而同地把頭垂得更低了一點。
掛電話的那個倒是無所顧忌，可太宰先生要是因此生氣，遭殃的絕對是他們。
鬆本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一眼太宰治。
咦？
太宰治看起來顯然不像是在生氣，反而像是找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樣晃了晃手機。
“鬆本，你知道去那裏的路嗎？”
“啊？哦，屬下知道。”
鬆本反應慢了半拍才意識到太宰治說的是哪裏。
“很好，”太宰治說，聲音輕快，“現在帶我去。”
***
來的人是藤本。
“還有什麽事嗎？”柴崎源生問。
藤本手背在身後，似乎正拿著什麽東西，但他神色僵硬的，始終不肯把手伸出來。
他最後隻是找了一個很奇怪的話題切入點，“你的拚圖快拚完了嗎？”
“嗯，快了。”柴崎源生偏頭看了眼桌麵，拚圖隻差中間的一小塊就可以徹底結束。雖然拚圖碎片全是透明的這點有些難度，但是畢竟碎片數量不多，也不算太困難。
“那你……”藤本停頓了好一陣兒才繼續開口，“有興趣再玩一副嗎？”
柴崎源生：“……？”
柴崎源生猜到對方帶來的東西是什麽了，而等藤本把那盒東西放在桌麵上，他看見盒子上麵還寫著“進階版”三個字。
房間裏一時間被沉默的空氣所覆蓋。
柴崎源生知道宗像禮司注意到自己了，但他本人似乎不準備在自己麵前出現，至少現在是這樣，不然他不會讓藤本來做這些事。同時，宗像禮司顯然也不在意自己知不知道這件事，甚至他很可能覺得讓自己知道更好，好讓他來猜他準備做什麽。
他這位前上司麻煩的地方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不過連送兩副拚圖過來，這是什麽新型的交流方式嗎？
“我要是拚不出來的話，你們應該不會借此延長我的拘留時間吧？”柴崎源生說，他實在很懷疑這點。
藤本卻仿佛受了冒犯，“我們scepter 4怎麽可能是那麽胡鬧的組織？！”
柴崎源生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盯著他看。
“……好吧，今天有些意外。”藤本強調道，“但是隻有今天！”
柴崎源生心說那你是沒見過你家室長帶著全套茶具去辦公的場景，想了想，柴崎源生決定還是不把事實說出來刺激他這位可憐的前同事了。誰能想到呢，在scepter 4工作最認真的其實是看起來最沒有規矩的伏見猿比古。
這時候，門外忽然跑來一個人，附耳在藤本旁邊說了些什麽。
“現在都快十二點了，”藤本非常驚訝，“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探視？”
“也不是探視，”來報告的那人小聲糾正道，“對方說自己是來接人的。他還有許可令，我們沒法攔。”
藤本頭疼地摁了摁太陽穴，“然後呢？他打算帶走誰？”
那人沒再開口，隻是目光詭異地停在柴崎源生的身上。過了一會兒，藤本也若有所覺地回過頭望向柴崎源生。
柴崎源生：“？”
***
藤本一頭霧水地帶著柴崎源生走到大廳，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下雨，窗玻璃上全是連成一片的雨水，從大廳裏望出去，外麵一片霧蒙蒙的。
“你這個朋友對你不錯，”藤本說，“已經很晚了，還是這種糟糕的天氣，這都要來接你，看來你們的關係很好。”
柴崎源生：“不，我想應該不是這個原因。”而且他和太宰治根本也談不上是朋友。
“他大概是擔心我在這裏待的太愉快，然後不想走了。”
藤本：“……他應該知道這裏是拘留所吧？”
說完這句話，藤本又突然想到什麽，自己反駁自己道，“不對，你的情況好像確實有這個可能。”
柴崎源生不想再說一個字了。
“對了，我就這麽離開沒有問題嗎？”
“你的朋友有許可令，”藤本說，“原則上我們不能繼續關你。”
而且室長也同意了，就是——
“這個接著。”
藤本聲音生硬：“伴手禮。”
柴崎源生：“……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拿拚圖做伴手禮的。”
“總之，你可以離開了，”對於能送走柴崎源生這件事，藤本發自內心地鬆了一口氣，“門在那裏。”
柴崎源生順著藤本指的方向走過去，沒走幾步就看見了那個身影。
夜色中，太宰治撐著一把黑色雨傘站在門口，看見他走過來，懶洋洋地拖長音調：
“我怕你又想跳槽，所以過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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