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織田作之助早先已經和那邊的管事人約好了談話的地點, 是在商業街A區的一個Mafia事務所分部，雖說對方對這個地點顯然有些不滿，但礙於這裏怎麽說也是Mafia的主要地盤, 因此最終還是勉勉強強地答應了下來。
隻是他們三人還沒走到商業街的中心, 就看見了寫著“禁止通行”的明黃色警戒線。雖說是為了封鎖區域，但這樣大張旗鼓實在很難不讓人理解為是對港口Mafia的挑釁。
“架勢好大啊。”
太宰治意味不明地感歎了一句，身為港口Mafia的幹部, 他對這件事的態度顯得過分隨意, 讓人摸不準他心裏究竟是什麽想法。
是覺得這點小事不值得上心嗎？
不過說起來也是，怎麽想一個幹部都沒有必要出現在這裏吧, 太宰治都沒有自己的本職工作的嗎……柴崎源生心想, 這個人身上真是充滿了讓人想打出問號的特質。
“說起來——”
“話說回來——”
兩個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織田作之助回頭看了一眼說話的兩人, 發現太宰治和柴崎源生也因為這不太湊巧的默契沉默地對視起來。
最後是柴崎源生首先開口, 解決尷尬的最好辦法就是盡快進入話題，“太宰先生想說的應該和我想說的是一件事吧。”
“是一件事嗎？”太宰治耐人尋味地眯起眼睛，“沒想到柴崎你和我想的一樣呢。不過既然你都這麽說了, 那我們就出發吧！我說, 織田作，這地方你最熟了吧, 有沒有推薦的吃飯地點？啊對了, 拒絕辣味咖喱哦, 織田作能接受的辣度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樣, 簡直是生不如死的體驗。”
柴崎源生：“……等一下？”
他們不是才剛出來嗎, 為什麽就變成決定是哪裏吃飯了？結果你想說的就是這種事嗎？！
偏偏織田作之助似乎也沒有異議, 點了點頭說, “我記得這邊有一家還不錯的居酒屋。”
柴崎源生：“……其實我說的事情不是指這個, 我想問的是現在警方調查的是什麽樣的案件。”
之前織田作之助隻說了是因為案件所以警方會在這裏逗留，但並沒有詳細解釋案件的具體內容。所以話題到底是怎麽會拐到吃飯上去的啊？
他當時為什麽會覺得自己和太宰治之間會有所謂的默契。
“原來是這個啊，”太宰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柴崎源生強烈懷疑這個人之前早就知道了他想說什麽，“不過也不影響嘛，吃飯時間也快要到了，不如到時候邊吃邊說。你肯定餓了吧。”
“不，我還——”
“我聽見你的肚子在叫哦。”
“沒有。”
“真的有，我聽見了。”
柴崎源生：“……知道了，我有。”
沒有必要因為這種無聊的事情和太宰治在這裏浪費時間。
織田作之助在旁邊看著逐漸對太宰治表示屈服的柴崎源生。
簡直就像是身份對調了一樣，他想道。雖然太宰一直都是這種性格，心血來潮做出什麽事都不奇怪，港口Mafia的眾人也對這位幹部奇怪個性有所了解，但和柴崎源生，不，準確來說是和十年前的柴崎源生站在一起……真是說不清到底是哪邊更像是小孩子。
那邊對話還在“順利”進行。
“那麽要吃什麽？”
比起工作，柴崎源生總覺得太宰治其實更像是來郊遊的，“我都行。”
太宰治的聲音明快，“那就去吃一點平常吃不到的東西吧，比如說能讓人迅速升上天堂的料理！”
“請務必選擇一些正常的料理，”柴崎源生頓了頓，語氣認真地說，“不然到時候給太宰先生處理屍體也很麻煩。”
太宰治：“我怎麽感覺你比我自己還想我死的樣子。”
柴崎源生：“……沒有，是太宰先生你的錯覺。”
“如果你前麵沒有停頓的話，”太宰治說，“這句話會更有說服力。”
最終他們還是選擇了織田作之助提到的居酒屋。
這個點，居酒屋裏還沒有多少人，屋子裏顯得有些空曠，但他們還是選擇了一個邊緣的角落坐下。兩個青年加一個小孩的組合委實有些奇異，而且長得都很好看，小孩更是難得一見的混血長相，服務員記菜單的時候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們幾眼。
“那麽，請稍等。”
趁著上菜前的這一段時間，織田作之助給他們大概說明了一下這次的案件。
嚴格說來，這次的案件並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特別之處，甚至連懸疑推理的部分都完全沒有，隻是電視上十分常見的肇事殺人逃逸事件，唯一讓人頭疼的地方就隻有凶手一直找不到。
那附近的監控正好壞了，又是淩晨三四點幾乎沒人經過的時間，所以盡管肇事的車子留在原地，車子裏麵也采集到了所屬人的指紋由此確認了目標，但卻無從得知凶手究竟去了哪裏。
凶手是一個普通的獨居男性，租住的屋子始終沒有人回去，認識他的人也都說案件發生之後就再沒見過他。
“還真是很普通的事件，”太宰治打開一個蟹罐，“如果他們不是故意想給港口Mafia添堵，那這群人還真是廢物啊。”
說這句話的時候太宰治連眼皮都沒怎麽抬起來，語氣裏也沒有嘲諷的意思，更像是在陳述事實。
“說起來，織田先生，”柴崎源生問道，“他們為什麽覺得那個凶手一定還留在這裏呢，因為有很大可能對方已經逃出去了不是嗎？”
“確實，但好像是他的母親吧，對警方堅持說凶手一定會回來的。”
“所以他們就信了？”太宰治聽見這話忽然笑了一聲，“那還真有意思。”
“大概是有什麽依據吧，”織田作之助想了想，“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了。”
這個時候，他們點的東西也端了上來，太宰治漫不經心地開口：“總之，這也不在我們的考慮範圍之內，不用多想了，不管是找人還是推理，都該交給警方和偵探去做。”
確實，他們幾個黑手黨可不是過來幫忙解決事件的。若非警方那群人待在這裏一直不走，嚴重影響到了商業街附近Mafia的日常活動，港口Mafia可沒閑心插手這檔子麻煩事。
柴崎源生發現聽織田作之助講完事件始末之後，太宰治似乎就對這件事徹底失去了興趣，全身上下都寫滿了“啊好無聊快點解決回去找更有意思的事吧”。
“太宰先生要是覺得無聊的話可以先走。”
“欸，你又要趕我走了嗎？”太宰治立刻接上他的話，語氣還帶著半真半假的抱怨，“還是和十年後一樣無情啊。”
什麽叫“又”啊，而且幹嘛用這種語氣，搞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麽一樣。柴崎源生有些無奈地避開太宰治的目光，心中越來越疑惑了，他真想知道十年後的自己究竟是怎麽和太宰先生自然相處的。
柴崎源生：“……請當我什麽都沒說。”
好在這時候服務員小姐的出現緩解了尷尬，不過擺盤子的時候卻又出了一點小問題。
“這位客人，非常不好意思，”服務員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少拿了一副柴崎源生用的筷子，立刻低頭道歉道，“我馬上給你拿過來。”
柴崎源生倒覺得不用麻煩了，他自己也可以過去拿，順便他坐得有些腳麻，正好下去走走。
現在居酒屋裏的人慢慢多了起來，這點小事也沒必要麻煩對方。服務員聞言又抱歉地鞠了鞠躬，居酒屋裏又人來人往的，擔心柴崎源生看不見，她微微彎腰給柴崎源生指了一個方向。
放筷子的矮桌相對於柴崎源生還是有點高，但姑且也還在他伸手能夠到的範圍。但柴崎源生正準備伸手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需要我幫忙嗎？”
一個異常熟悉的女聲，是柴崎源生來到這個時代之前才剛剛聽見過的聲音。
……與謝野桑？她為什麽會在這裏？
不對，這個聲音還是和他記憶中有一點些微的區別。
不是十年前他認識的那個，而是十年後的與謝野晶子。
和柴崎源生的驚訝情緒不同的是，與謝野晶子看見柴崎源生的臉時並沒有驚訝，隻是臉色微沉。
與謝野晶子和柴崎源生是在島上認識的，比起現在這個時代的柴崎源生，她其實對十年前的他更熟。一個人經過十年，長相不可能完全不變。事實上，在橫濱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與謝野晶子也是遲疑了一會兒才能確認眼前的青年真的是島上的那個小孩。
但現在這個樣子的柴崎源生她卻不會認錯。
與謝野晶子不太清楚柴崎源生是遭遇了什麽才會變成現在這樣，但有一點已經非常明顯了——
柴崎源生，目前看起來不滿十二歲。
沒什麽好說了的，與謝野晶子一麵朝著柴崎源生微笑，一邊手背到身後，默默捏緊拳頭。
一定是森鷗外幹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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