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不過, ”太宰治很快語氣一變,“他也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員工而已,想來十代目應該連見都沒見過他才對。”


  “能被太宰君這樣頻繁提起, ”澤田綱吉表情平靜地看著太宰治, “我倒覺得他沒有你說的那樣普通。”


  “我是說真的哦,”太宰治輕輕搖了搖頭,“普通的職業, 還有普通到一成不變的性格。真要說起來, 也就他的混血長相這點稍微顯得出彩了一點。”


  某種意義上,太宰治的確沒說謊, 這些描述確實是他第一次見到柴崎源生的時候內心的感想。


  “混血……嗎?”


  澤田綱吉很快就從太宰治那一堆半真半假的說辭中找到最重要的那個關鍵詞, 他靜靜地看向太宰治。


  “沒錯,混血。”


  太宰治微笑著回望過去。


  多餘的話已經不用說了, 在場所有人都對這個人的身份心照不宣。


  “獄寺, ”澤田綱吉回頭叫了他一聲,語氣依舊平心靜氣,似乎半點也沒有因此動搖, “麻煩你把原先預定的合作條款再加上一條。”


  獄寺手指關節微微彎曲, 停了大概兩秒才低聲應道,“明白。”


  他甚至沒有開口詢問澤田綱吉是要加上什麽樣的內容。


  太宰治不怎麽講究地靠在沙發上, 手上把玩著一朵剛從旁邊玻璃水杯裏折下來的新鮮百合。


  ——多有意思啊, 柴崎源生這個人。


  獄寺準備去修改條款, 但剛站起來的時候卻被太宰治伸手攔住了。


  “你說的要求我們同意了, 你現在又想幹嘛?”


  “可我還什麽都沒有說吧, ”太宰治看著他勾了勾嘴角, “你們是怎麽確定, 我們想的是同一個要求?”


  “把柴崎源生交給彭格列, 以此作為港口mafia和彭格列的合作條款之一。”


  感受到說出“柴崎源生”這個名字之後房間裏驟然安靜下來的空氣,太宰治饒有興味地掀了掀唇角。


  “這應該是你們的想法吧。那如果,我想提的要求剛好和這個相反呢?”


  雲雀恭彌已經到達港口mafia,遇見柴崎源生不過是時間問題——


  但港口mafia要讓柴崎源生留下來。


  “太宰君,這一條應該是你臨時添加的條款吧,”澤田綱吉抬眼看他,“這麽重要的事,不用過問你們的首領嗎?”


  “多謝費心,不過隻有我們首領那裏是最不用擔心的了。”


  太宰治似乎是覺得有趣地笑了一下。


  “森先生和我,一直都是一樣的想法。”


  ***

  澤田綱吉最後還是沒有給太宰治回答,這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這件事也用不著急。


  於是太宰治欣然接受了對方讓他先去會客廳坐坐的提議。


  陪著太宰治的仍然是巴吉爾,他似乎是因為之前的事,現在下意識地就對他提起了百分之兩百的警惕。全程幾乎是寸步不離跟著太宰治,生怕他開玩笑開著開著就跑到了家族禁地。


  會客廳在五樓,中間需要通過一段長長的走廊去乘電梯。走廊的旁邊是幾乎連在一起的落地窗,能剛好看見外麵的花園。


  太宰治的目光在窗外的景色快速掠過,但過了一會兒,他的視線卻在不遠處的池塘微微停頓。


  蓮花?


  幾秒後,他狀若無事地收回視線,繼續跟著巴吉爾往前走。


  臨進電梯前,太宰治的腳步不易察覺地一頓,眼角微眯起來。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懶洋洋的男聲,是更接近自言自語的音量,不過譏嘲的味道和那種懶怠的腔調混在一起,先不論內容是什麽,隻是聽聲音都能給人一種由衷的不適感。


  對方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裏的。他隨意地站在牆邊,眼睛是奇異的異色瞳,其中一隻眼睛的眼底更是隱隱約約印著古怪的字符。


  “居然這樣都能撞上,早知道他運氣這麽糟糕,”對方忽然壓著聲音從喉嚨裏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笑,“倒不如當時讓我直接收取報酬了。”


  ***

  黑衣護衛領著柴崎源生走到門口,以防萬一他低聲和對方說道,“進去之後,什麽不該說什麽不該做你應該清楚吧。”


  見柴崎源生點了點頭,黑衣護衛慢慢打開一點門縫,從裏麵傳出來一點不太清晰的說話聲。


  “港口Mafia和彭格列現在好歹也是盟友了,為盟友分擔一點麻煩我想這是我們應該做的。reborn先生就不要太客氣了。”


  雖然柴崎源生早在之前和太宰治的通話中就已經知道了港口Mafia首領的真實身份,但乍一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他還是沒忍住眼皮輕輕一跳。


  但緊接著出現的聲音就讓柴崎源生沒工夫細想自己和某位醫生曾經的過往恩怨了。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才對,”reborn氣定神閑地說道,“把自己家族的麻煩屬下擅自扔給新盟友,彭格列的氣量還沒有這麽小。”


  “怎麽會呢,反正他也已經在這裏麻煩了我們很長一段時間了,我早就已經習慣了。更何況,”森鷗外漫不經心地攪了攪自己的紅茶杯子裏,“彭格列的氣量不小,港口Mafia也不至於連處理這點小事的能力都沒有。”


  “況且這對彭格列來說難道不是好事嗎?我想你們家族裏的其他幹部可不一定會樂意見到他安安穩穩地回去,而現任首領要是為了這點事和舊派幹部們鬧得不愉快,”森鷗外意味深長地一頓,“究竟是哪個方案性價比最高,reborn先生你應該不會不清楚才對。”


  “這點用不著你來提醒我,我很清楚他的問題,也沒有幾個人不清楚。但不管他身上的問題有多大,那也是彭格列的內部事務。”


  隻要是曾經擁有過他的勢力都非常清楚這一點,柴崎源生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隻是個好用的工具人,這是一隻過分憊懶的野獸——哪怕他大部分時候都是安靜且守規矩的,但仍不能否認他的本質。


  柴崎源生的表麵順從也正是他的不可控製之處。他也從未隱藏自己身上的這點隱患,隻不過但凡是想要馴服野獸的獵人,都自認自己可以將那些隱患抹除。


  這樣的人很多,而且無一例外都非常了解柴崎源生並不是全然無害的。


  而在森鷗外和reborn靜靜對峙的期間,站在門外的黑衣護衛和柴崎源生就完全是兩種畫風。


  考慮到不能在這個時候打擾首領和別人的重要對話,黑衣護衛並沒有讓柴崎源生直接進去。並且因為開了個門縫,裏麵的對話也斷斷續續地傳了出來。


  黑衣護衛其實聽不太清楚具體是什麽內容,但“麻煩”這個出現頻率極高的詞匯他是想聽不到都有點困難,一時間頓時肅然起敬,總覺得自家首領是在談論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柴崎源生的臉色就有些微妙。


  他的聽力遠比黑衣護衛要好,所以裏麵的對話他可以說是聽得一清二楚。


  至於感想嘛——


  麻煩本人柴崎源生:……既然你們都覺得我這麽麻煩了,所以我們幹嘛不彼此放過呢?

  知道他麻煩還這麽鍥而不舍,這些人都不覺得自己的心態很奇怪嗎?


  柴崎源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這聲歎氣頓時驚動了裏麵的森鷗外。


  森鷗外不動聲色地開口,“誰在外麵?”


  話落的下一秒,柴崎源生慢吞吞地從門口挪進來,他以一種在黑衣護衛看來完全是大逆不道的目光慢慢地掃過森鷗外和reborn,然後語氣平淡地開口,“我其實有一個可以解決你們兩方困擾的建議。”


  黑衣護衛趕緊拉住看著有點不太對的柴崎源生,“不是說了讓你別說不該說的——”


  柴崎源生回頭安靜地看了他一眼,沒過一會兒,黑衣護衛看著他那雙毫無波瀾的鈷藍色眼睛,不自覺地鬆開了抓著柴崎源生手臂的手,連要說的話也沒能說出口。


  明明也不是多麽凶狠的眼神,但卻不由得讓人從背脊骨升起了一陣寒意。


  “說說看。”


  說話的是reborn,他似乎早注意到了柴崎源生的存在,對他的突然到來一點也不意外。


  柴崎源生見到reborn的第一眼也稍微有些驚訝,畢竟他見到對方的時候他大半都是嬰兒的狀態。而可愛嬰兒長相的reborn本來就夠恐怖了,恢複成原本模樣的他給人帶來的威懾更是不可同日而語,哪怕對方在有意收斂自己的氣息。


  怎麽說呢,作為從小聽母親講reborn事跡長大的人,reborn給柴崎源生帶來的感覺一直非常奇妙。


  “怎麽?”見柴崎源生沉默的時間有點長,reborn開口道,“又不敢說了?”


  “並不是,隻是好久沒見到您,心情稍微有些激動。”


  雖然說著這種話,柴崎源生卻連眼底的情緒都沒有半分變化。


  “我說,”森鷗外扣了扣桌子,試圖吸引柴崎源生的注意力,“柴崎君,你未免忽視我太久了。”


  柴崎源生立刻低頭,“很抱歉,首領大人,這是屬下的失職。”


  “唔,這個稱呼還真是生分啊,柴崎君難不成忘了和我在島上度過的時光嗎?”


  “我自然沒有忘記島上的日子,”柴崎源生看向森鷗外,“隻不過,當時和我一起的是林醫生,和森首領你又有什麽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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