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柴崎源生沒有打算立刻回港口Mafia。
他繞到圖書館後方的停車庫，極有耐心地把那裏的每一輛車都看過去，然後在幾輛黑色車子旁邊停下腳步，目光在那幾輛車的車牌號上停了很久。
因為時間隔得有些長了，柴崎源生花了點時間才從腦子裏扒拉出加百羅涅家族常出現的那幾個車牌號。
倒不是柴崎源生以前閑得無聊要去記車牌號，隻是門衛這個工作每天見得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的車輛。盟友開門，敵襲按鈴。為了節省時間，所以他當時幹脆就把盟友家族頻繁出現的幾個車牌號都背了一遍，省得一個個打電話確認。
對上了兩個，不過這也已經夠了，足夠柴崎源生證實自己先前的猜測。
果然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柴崎源生低頭思索片刻，然後掏出口袋裏的手機給木村發了一條短訊。發完後，他也不等對方回複自己，幹脆利落地把手機關機。
做完這些事情之後，他離開車庫往圖書館反方向走去，他的目的地是城區河。
太宰治手下的人經常去那裏打撈自家幹部。
柴崎源生當然沒有和太宰治相同的癖好，他去旁邊報刊亭隨便買了一份今日報紙，然後在河道旁邊找了個地方坐下。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一個聲音從他的頭頂響起。
“我還以為柴崎君和我誌同道合，沒想到隻是來偷懶休假的，還是說，”他的聲音帶了點笑意，“你在等我？”
“準確來說，”柴崎源生把報紙疊好放在一邊，“是太宰先生你跟著我。”
“如果不是你準備偷偷摸摸地做些什麽的話，”太宰治歎了一口氣，“我才不要費這麽大力氣來找你。”
“可是我確實什麽都不準備做。”
“也對，”太宰治似乎是表示讚同地點了點頭，“因為你隻是想要躲人而已。”
周遭的空氣頓時安靜下來，一瞬間仿佛時間停滯了一樣。
柴崎源生微微偏頭，打破這份沉默，“是紅燈那個時候知道的嗎？”
“不，”太宰治伸手拿起那份報紙隨便掃了兩眼，“那個時候隻是懷疑。”
攔下交警，讓中原中也一個先走。乍看起來，柴崎源生的行為並沒有什麽大問題。但隻要稍微細想一下就會覺得不對，一個人走和三個人走對於他們這幾個黑手黨來說實際上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更別提這之後，柴崎源生還繼續和那個交警說了半天的話。
“你給我的感覺，可不是那種會做無意義事情的人。”太宰治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隻有一個解釋了，你就是故意的。為了拖延時間。”
以中原中也的能力，搞定紅毛根本要不了多久，而以他的異能，就算手下留情，紅毛多半也要人事不省一段時間。而柴崎源生拖的就是中原中也把人打暈這段時間。
這些搞明白之後，很容易就能得出結論，柴崎源生不想見到紅毛。
“你應該不認識他，”太宰治漫不經心地說，“不然你之前就不是想著拖延時間，而是幹脆想辦法不過來了。你是在知道他來自意大利之後才決定這麽做的。”
換句話說，不是因為認識他才躲，而是擔心可能會被認出來。
但那個時候柴崎源生其實應該也不是特別擔心這個問題，總體來說還是遊刃有餘的。
直到他們來到圖書館樓下。
“你當時應該是看見了什麽東西，比如——”
是真正讓柴崎源生避之不及的東西。
“加百羅涅家族的車。”
接上這句話的是柴崎源生，他抬頭看向太宰治，語氣很真誠，“不愧是太宰先生，完全把我看穿了。”
“是嗎，但我可是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太宰治彎下腰，身體微微前傾，自己的影子幾乎完全把柴崎源生籠罩，“雖然暫時還不清楚你究竟和加百羅涅有什麽關係，不過我想光是我剛才說的那些，應該能讓你稍微緊張起來一點才對。”
過了好半天，柴崎源生才終於開口，語調仍然不溫不火，“雖然我很想配合太宰先生你緊張一下，但果然還是很難做到。”
“如果太宰先生真的打算向其他人揭穿我的話，我大概會緊張起來。不過，我想你不會，不僅不會，你應該還會幫我隱瞞。”柴崎源生反問道，“那既然隻有太宰先生你一個人知道，我為什麽要緊張？”
他用的完全是肯定語氣，太宰治懷疑柴崎源生純粹是出於客套方麵的考慮才加上那個“應該”。
這下太宰治是真的來興趣了，他神色不變，往前向柴崎源生靠近了一點，“為什麽？”
不是為什麽自己要這麽做，而是為什麽知道他會這麽做。
“因為，”柴崎源生沒有因為對方的靠近退後半步，他望進太宰治的眼睛裏，“太宰先生你一直以來都覺得很無聊不是嗎？”
“是啊，”太宰治很快點了點頭，他的眼底若隱若現沉著一片陰影，語氣卻輕快，“因為你看，活著本來就沒什麽意思嘛。”
“所以我猜太宰先生一定會幫我隱瞞，”柴崎源生無波無瀾的聲音接著太宰治的話尾響起，“不然的話，事情的發展就不有趣了。一個門衛日複一日的無聊日常有什麽意思呢？就算最後被揭穿了真實身份，也不過是再常規不過的結局。但要是這個人身上有很多秘密，還要絞盡腦汁隱藏身份不讓別人發現的話就不一樣了。”
“就像是，宣判死刑的結局太過普通無聊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反轉的垂死掙紮才比較有看頭。”
他說話的語氣就好像自己隻是一個旁觀者，平靜到近乎冷漠。而這份冷漠的情緒更多的不是對太宰治，而是對自己。
“而且，太宰先生，你很自信。”
自信他無論如何都隻是在“垂死掙紮”而已。
一點秘密而已，港口Mafia裏有秘密的人並不少。
太宰治微微垂下頭，然後低聲笑了好一陣。
柴崎源生這個人，果然是真的非常有意思。
等笑夠了，太宰治才抬起頭看向柴崎源生，“好啊，我可以當做什麽也不知道。但柴崎君你似乎忘記了一點。”
無論如何，柴崎源生莫名其妙突然消失是事實，作為看戲的報酬，太宰治當然可以當做什麽也不知道，但中原中也不一樣。
原本聽話的部下突然消失，中原中也生氣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不可能不懷疑。
柴崎源生知道太宰治說的沒錯。他決定當場溜走的時候就已經想過自己接下來可能會遭遇的事，他確實達到了自己最初想讓中原中也失望的目的，但副作用就是自己被懷疑，黑手黨最看重的就是真誠，一個搞不好他就會丟掉這個避風港。
雖然黑手黨之間合作頻繁，但能完全躲過黑手黨家族搜查的，也隻有另一個黑手黨。和彭格列之間幾乎沒有地盤紛爭的港口Mafia是他現階段最好的選擇。
但比起正麵對上加百羅涅裏很可能是自己認識的高層人員，他當時並沒有別的選擇。
不過，隻是當時。
“我讓木村前輩幫我給中原先生帶了一句話。”
“提前找理由嗎？但是理由要是找不好，最後可是會適得其反的。不過看你的樣子，你似乎很有把握。”
柴崎源生點了點頭，“說起來，這主要還是太宰先生你的功勞。”
“嗯？”
太宰治看過去的時候，柴崎源生忽然朝他笑了笑。
這應該是對方第一次朝自己這樣笑。
“所以，還好太宰先生你過來了。”
***
柴崎這家夥是傻了嗎？！
要不是對方現在不在自己旁邊，木村真的很想敲開柴崎源生的腦袋看看裏麵裝的都是些什麽玩意。想到自己剛剛收到的短訊，木村一咬牙，然後狠狠地踩下了刹車。
顧不上糾結太多，木村停了車後便立刻衝進圖書館去找中原中也。
圖書館很大，柴崎源生也沒給他具體位置，木村隻能一層層的找。一邊找，他一邊又在心裏把柴崎源生罵了七八遍。
平時看起來也不傻，怎麽這時候倒跟智商下線了一樣，都不知道要變通一下的嗎？
就算是對方是幹部，也不能什麽要求都答應啊！
大概是心誠則靈，木村終於在三樓的一個房間找到了中原中也。
因為實在是心急，木村雖然看見了中原中也身旁的幾個人，但卻沒有太在意。
“中原先生！”
“怎麽是你？”中原中也微微皺眉，他正在打電話，裏麵的機械女聲重複提示他對方的手機已關機，“他們兩個人呢，電話也不接。”
聽見那個已關機提示，木村心都涼了一截，“手機……可能是在水裏泡爛了吧。”
中原中也：“？”
“你給我說清楚，”中原中也感覺自己的右眼皮一跳，“到底怎麽了？”
木村眼睛一閉，說話時一股心如死灰的味道。
“柴崎他……他去和太宰先生殉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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