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未尋
吃飯的時候自然不能帶著麵罩,卡卡西也不用像趕著去做什麽一樣快速地把食物吃完,於是當兩人坐下來吃飯的時候,卡卡西自然而然地取下了麵罩,他有意無意朝未尋那邊看過去,然而未尋並沒有看他,她正在一臉嚴肅地盯著那條蒸鱸魚。
“未尋,怎麽了?”見她這樣,卡卡西不由得問道。
聞言,未尋終於抬起頭來看他,然而,未尋的神態並沒有什麽變化,就好像沒發現她對麵的卡卡西已經摘下了麵罩一樣。
卡卡西鬆了一口氣,卻不知怎麽地又隱隱的有些失落。很久之前,她曾經給他畫過一張素描,他是從鳴人那裏看到那張素描的,初次看見那張素描的時候,他真的很驚訝,因為那張素描畫得與他本人非常相似,要不是他確定她沒有見過自己的真麵目,要不是那張素描上的自己唇邊並沒有痣,他都幾乎要以為那的確是她照著自己的樣子畫的了。
卡卡西想得出神時候,他聽見未尋問:“蓴菜呢?”
“什麽?”卡卡西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這個是鱸魚。”
“嗯。”
“那蓴菜呢?”
“蓴菜?”
“嗯。”
“蓴菜是一種菜?”
“嗯。”
“蓴菜和鱸魚有什麽關係?為什麽你看見鱸魚會想到蓴菜呢?”
卡卡西的問題問住了未尋,隻見她皺起眉頭,苦思冥想,好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她隻好說:“不知道。”
“那就吃飯吧。”
“嗯。”
未尋不是個喜歡在吃飯的時候說話的人,雖然她已經忘記了食不言寢不語這句話,卻還是無意識地遵從著這個規矩。卡卡西大多時候都隻能一個人吃飯,沒有人能跟他說話,於是他也養成了吃飯的時候不說話習慣,畢竟,在吃飯的時候還自言自語,多少也有點奇怪。
拿起筷子的時候,卡卡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和未尋一起吃飯,從前,他們很少在私底下接觸,像這樣單獨相處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因為,無論走到哪裏,未尋身邊都會有人跟隨,他們保護了她的安全,卻也剝奪了她的自由空間。
是不是因為這樣,未尋才不願意再和人住在一起呢?卡卡西不由得聯想到這上麵來,因為從小到大都沒有獨立的個人空間,所以現在即使已經想不起來了,也下意識地不願自己的空間裏在出現別的人了嗎?之前師母問未尋願不願意去他們家住的時候,未尋雖然不知道什麽是願意,但是她的已經用行動表達了她的意願,她不願意。
他問過醫院的人,未尋醒過來的時候並沒有像一般失憶的人那樣,詢問我是誰、我在哪裏、我以前是做什麽的之類的問題,她對自己的一切都不好奇,甚至連自己的名字也不主動詢問,在他們告訴她她的名字時,她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就好像她本來就很習慣那個名字。事實上,“未尋”這個名字,從小到大她都極少從別人的嘴裏聽見,因為洢之國很少有能有資格直呼她名字的人存在,而那些有資格直呼她名字的人卻從來不會直呼她的名字,比如明石院,她從來都不會直呼未尋的名字,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稱呼當然不會那麽生疏。而未尋對自己母親的稱呼卻是冰冷的、疏遠的、合乎禮儀的、不會受人挑剔的母上大人,隻有在她醒過來的時候,他才聽見她叫了明石院一聲媽媽,本能的、自然而然的、親昵的、幾乎所有人都會喊的一聲媽媽,每每想到這些的時候,卡卡西就覺得無論遠在重洋那頭的洢之國再怎麽美麗,也顯得有些可怕,令人窒息的可怕。
想到這裏,卡卡西不由得又朝未尋那邊望過去,她正在吃著蘆筍,吃得極為專注,仿佛那片蘆筍上寄托著全世界,所以就連卡卡西近在咫尺的注視也沒感覺到。
卡卡西看了看她的碗,又看了看桌上的菜,歎了一口氣,把腦中那些散漫的思緒排出,從完整無缺的鱸魚身上夾了一塊魚肉放到未尋碗裏:“未尋,偶爾,也要試著吃一些肉類啊。”
聞言,未尋抬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碗裏雪白的肉,微不可察的苦惱之色一閃而逝,像是鬥爭了很久一樣,她才拿起筷子去夾那塊肉。
卡卡西的廚藝非常棒,無論是誰做了一二十年的菜,廚藝都不會差到哪裏去的,更何況,卡卡西在學習做菜的時候也像學習忍術那樣用心,所以無論什麽樣的菜式他都略懂一點。精通上千種忍術的他雖然沒有精通上千種菜式,但是也差不太遠了,當然,隻限於忍者大陸的菜式,像遠離忍者大陸的洢之國的菜式,他就一竅不通了。看來現在,也是時候試著接觸一些新的菜式了,卡卡西在心中暗想。
一頓飯的功夫很快就過去了,吃完飯的時候,天光還不算太暗,卡卡西把所有的燈都打開了,暖色的燈光把整個宅子照得格外柔和,庭院中一池盈盈的波光映射進來,房內流溢著晃動的水影。
洗完碗後,卡卡西把買來的《常識大全》拿出來,剛翻到扉頁,他就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止水說過,別天神無法分門別類地封印記憶,如果要封印記憶的話,就隻能無差別封印。那麽,現在的未尋到底還保留多少以前獲得的知識呢?如果她連字都不認識了的話,那就必須從認字開始教起了。
這樣想著,卡卡西就翻開了一頁,朝未尋招招手:“未尋,來。”
未尋走過來。
“你看一下,上麵的字你認識嗎?”
未尋看了看,點頭。
“那你念給我聽一下。”
“哦。”
未尋就順著念了起來,從頭到尾,非常流暢地念完了一整頁的字,卡卡西放下心,隻要還認得字,那麽教什麽都會容易很多。
於是,卡卡西就挑著最基本的常識開始給未尋講解,從日用百貨、衣食住行到地理人文、醫療常識,不到一個小時,卡卡西就已經講了很多內容。他一直在不停地講,恨不得一下子就把自己想要講的東西全都塞進未尋的腦袋中,直到講到口幹舌燥的時候,卡卡西突然意識到,自己講得太快了,也太多了,自己太心急了,一時間居然忘記了去考慮未尋的接受度,意識到自己失誤的卡卡西歎了一口氣。
“怎麽了嗎?”見卡卡西忽然停下來,未尋不明所以地問。
“未尋,剛剛我是不是說得太快了?”
“快?”未尋眨眨眼,“沒有啊。”
“那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
“沒有啊。”
“真的?”
“嗯。”
“那你還記得我剛才說了些什麽嗎?”
“嗯。”
“那你說說看。”
未尋點點頭,然後把他的話從頭到尾重複了一遍。
原來,她說的記得,是真真正正的記得,看來她還是習慣把別人的話都記住,卡卡西歎了一口氣,道:“未尋,以後不用全部都記,隻要記住重要的部分就行了,不太重要的部分就要適當地遺忘,都記的話,會很累的。”
“哦。”
“那今天就先到這裏吧,一次學太久也不行,慢慢來就好。”說著,卡卡西就要合上《常識大全》。
未尋忽然伸手指著書上的一處,道:“姓氏是什麽呢?”
“姓氏是標示一個人的家族血緣關係的標誌和符號。”
“每個人都有嗎?”
“也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姓氏和名字是識別一個人的最基本的符號,總的來說姓氏和名字是供別人用來區別那個人和其他人的,一般隻擁有其中之一就可以區別一個人了,因此有的人隻擁有二者中的一個,有的則二者皆有,還有很少一部分人姓氏和名字都沒有,這表示他們的社會關係非常稀薄,所以不用用名字作為符號,以便別人識別。”
“那你有姓氏嗎?”
聽到這個問題,卡卡西愣了一會兒,未尋醒來後誰的名字都沒問,誰的信息都不感興趣,現在她突然問起他的姓氏,想到這裏,卡卡西不由得露出笑容,道:“有,我的姓氏是旗木。”
“旗木?”
“旗木,卡卡西。”
“旗木,卡卡西?”
“嗯。”
“那是什麽意思呢?”
“嘛,硬要說的話,是稻田裏的稻草人。”
“那我的是什麽意思呢?”
“我也不太清楚,按照我的理解的話,廣末未尋,應該意為無垠的終結還沒有被找到。”
“那無垠的終結要什麽時候才能被找到呢?”
“這個就不知道了。”
“那稻草人什麽時候才會離開稻田裏呢?”
聽到她的問題,卡卡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未尋被他摸得有點發懵,不禁抬起頭去看他,他純黑的眼眸中帶著一絲笑意,還帶著一絲未尋無法分別的情緒。
“要是稻草人離開了稻田,就失去他身為稻草人的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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蓴菜鱸魚湯是一道很美味的菜,未尋以前很喜歡吃,於是就奠定了有鱸魚必須有蓴菜的印象,總覺得二者是配套的,就像我們說番茄炒蛋那樣。
廣末未尋,翻譯過來就是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