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暝痕整理著思緒同藍暖玉順著老婦人指出來的路走,很快便出林子。
兩人出了林子的時候,果然天還黑著。月亮甚比白玉盤,像是抬手就可以摸到,在漆黑的天幕之上尤為皎潔。
藍暖玉不禁抬起手,伸出五指,月亮的光芒透過手指,照在她的臉上:“夜暝痕,我還是第一次在人界看到這麽好看的月亮。”
“天界的銀河不好看?”夜暝痕站在藍暖玉的身後,也學著她抬手去摸月亮。
“天界的銀河自然是好看的,但是沒想到這人家的月亮也不錯。”藍暖玉欣喜地說著,一時忘記在林中的黑暗。
夜暝痕忽然收回手道:“是啊,天界的雲霧飄渺,人界的繁花錦簇,三界中也隻有妖界守著荒涼的忘川。”
“夜暝痕你說什麽?”藍暖玉還未見過一整塊天空都快要裝不下的月亮,她不禁有些沉淪於美景中,夜暝痕說話她都沒有聽的太清。“什麽忘川?忘川怎麽了?”
夜暝痕搖搖頭道:“沒事。”
“不過你說的還真是這麽一個理。那個林中的婦人很是奇怪,看起來整個林子中隻有她和她的兒子,你說她的兒子糟了大火,都傷成那樣了,她竟然隻想趕我們走?”藍暖玉摸摸鼻子,吸了吸冰凍的鼻子道:“要麽不是親生的,那個男子的命她不在乎;要麽就是她想要做什麽。”
夜暝痕看著林子道:“是這麽一個理,你說究竟有什麽事情,一定要把我們趕走,這事還能比他兒子的命重要?”
“我還真是想不出來。”夜暝痕轉過身道:“先去小店吧。”
藍暖玉又道:“夜暝痕,你是貓嘛。獸類對時辰的感知比對人敏感的多,我們在林中走了多久?這怎麽看起來沒過多久,我都已經把這袋餅子吃得隻剩一點點了,怎麽可能天都還未亮?”
“我怎麽知道?還有我是貓妖,但不是獸類。”夜暝痕白了藍暖玉一眼道:“哼。”
這聲‘哼’怎麽孩子似的?
藍暖玉愣了愣道:“夜暝痕,你等會兒,等會兒,你再給我哼一個唄?”
“你有事說事,別拽我呀。”夜暝痕撥開藍暖玉拽著的手說道:“我還從未聽過這什麽要求。”
夜暝痕抵死不從,藍暖玉隻好放棄,但是他的那聲與身份極為不符的“哼’已經深深印在藍暖玉的腦海中。
客棧近在眼前,在林子那邊看著很是廣袤的房子,走近卻是變了樣子。
藍暖玉驚得險些掉了下巴,她看著眼前的屋子道:“夜暝痕,你確定我們沒有走錯路?這……這是我們原先看到的屋子?”
無數間小小的草屋立在藍暖玉和夜暝痕的眼
前,屋子大概隻有一人高,應該說是隻有藍暖玉那麽高,夜暝痕目視前方,已經能看到草屋的屋頂。
“怪,甚是奇怪。”藍暖玉圍著草屋繞了一圈,伸出一手平著與自己的腦門比劃了一番,“嗯,差一個拳頭。”
藍暖玉不死心地踮起腳,又重複了一次剛才的動作,再一臉汗顏地同夜暝痕說道:“你看到這客棧了嗎?我踮起腳就一樣高了,這這這……如何住?”
“……”夜暝痕也在看著草屋思索,不曉得是在思考草屋高矮的問題,還是什麽別的。
“夜暝痕,你再看什麽?”藍暖玉推搡著夜暝痕,一手還錘了他一拳。
“刷拉——”一塊布被拉開,走出來一個裹著頭巾的女子。
女子手中端著一個陶鍋,正要往門外倒水,看到草屋門外有人被嚇了一跳,趕忙把手收回,又恢複鎮定。
“你們打哪裏來?”女子看著狼狽不堪的兩人,眼睛中漏出層層戒備,問道:“怎麽這個時候在這?要做什麽?”
俗話說‘同性相斥,異性相吸’,藍暖玉覺得這個時候,還是夜暝痕出手比較好,她識相地站在夜暝痕身後,朝著女子欠了欠身,就當做是問好。
夜暝痕也上前一步,雙手抱拳拜了拜道:“姑娘,我們是住店的客人。”
“客人?這個時辰?”女子似乎不太相信。
夜暝痕從懷中掏出那一封信遞給女子,女子反複確認了兩遍,說道:“這信倒是掌櫃的寫的,你們在外麵等會兒。”說完,又轉頭道:“你們莫要亂動,在這裏等著。”
藍暖玉和夜暝痕點點頭,又朝著女子偏頭微笑道:“好。”
“夜暝痕,這裏的人怎麽都戒備心這麽強,我們看起來很像是壞人嗎?”藍暖玉裹緊衣裳問道:“話說,已經出來林子,你的法術可恢複了?”
夜暝痕的手捏起成拳,拳頭上便有藍色的靈力閃過。他朝著藍暖玉點點頭道:“好了。”
“我的好像還有些未恢複。”藍暖玉想要召喚風花劍,被夜暝痕攔住。
藍暖玉身上的靈氣淩亂,夜暝痕不用探她的手腕也能感覺到,她的臉上一塊白一塊紅,他的心也跟著一下冷一下熱。
女子出來的很快,走出來的時候,胳肢窩下麵還抱著兩床棉被。她道:“你們同我來吧。”
女子走在前麵,走了不過幾步,她問道:“你們才從那個林子出來?”
“是啊,險些迷路。”藍暖玉答道:“林子看著不大,怎麽會走也走不出來。”
“我阿爸讓你們一起走的吧?你們不聽他的話,還不是沒有他們回來的早。”女子說道掌櫃的時候,臉
上洋洋得意。“我阿爸是最了解這塊土地的人,你們早就該聽他的。”
女子打開了話匣子,便沒法停歇。她想想又道:“你們不同我阿爸一起走,可是害怕他會騙你們的錢財?”
夜暝痕靜靜地聽女子講著,聽到她問話,藍暖玉本來是要答他幾句的,結果還沒有等她說話,女子已經開口。
“你們出門在外,多小心些是沒問題,但是我阿爸很善良,不會該你們的。”
“那是自然。”夜暝痕稱讚道:“掌櫃的確實是一個好人,否則那一錠銀子也不會還我們。”
藍暖玉一唱一和是最拿手的,她附和道:“是啊,你阿爸他當時勸了我們許久,說是讓我們同他一起走,但是我們還真是太看得起自己。”
“嘿嘿嘿。”女子皮膚黝黑,聽到夜暝痕和藍暖玉誇耀自己的爹爹,開心地笑起來,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在月光下反著淡淡的銀白。“你們不聽他的話,是要吃虧的。”
“是是是。”夜暝痕不斷稱是,跟著女子走到最邊上的一間草屋旁邊。
客棧周圍還有很多的屋子,皆是掛上火把,燈籠,就連街道上也到處都燈火通明。夜暝痕和藍暖玉跟著女子找屋子的時候,還看到幾個百姓出來給燈籠添油。
夜暝痕特意多看了幾眼,明明油燈裏麵的油還有大半,點到明日沒有問題。藍暖玉打了幾個哈欠道:“姑娘,你們這裏人倒是不少,這個時候還有這麽多人出來。”
“嘿嘿。”女子不接藍暖玉的話,隻是掩嘴笑。
夜暝痕道:“姑娘,你家客棧住店的人多,還是打尖的人多?”
女子疑惑道:“打尖是什麽?”
“吾之過,我的家鄉把吃飯喚做打尖。”夜暝痕解釋道。
“哦,原來是這樣。‘打尖’嘿嘿,好玩。”女子想也不想便答道:“這山高皇帝遠的,誰來這裏住店。吃飯的人都是本地的,有些人家日日在店裏忙活,忙不得做飯菜,就會用糧食來換。”
夜暝痕看著這一大排像是油不要錢,燭火不要錢的屋子,心裏的疑惑更加大。
按照女子的說法,這個地方外鄉人來的很少,應該是沒客人的。既然沒有客人,在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連一錠銀子都找不開的地方,百姓竟然家家戶戶都舍得把燈徹夜的點上?
這個小客棧的屋子也是空著的,那為何不節約成本,隨便點上幾個燈籠就好?
女子掀開屋子,裏麵的燈早已經點上,油燈下麵還擺放著半桶油。
屋中有一股淡淡的艾草香,聞起來很是舒服,但是夜暝痕的鼻子還是聞到一點點黴味。黴味很淡,淡到他都要翹
著鼻子多吸幾口才能分辨出。
很久沒有人住的屋子,多多少少會有一點點的黴味,但是這個屋子,黴味幾乎沒有。
這並不是說這裏有人住,而是因為沒有人住,但是黴味幾乎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
女子道:“公子,你便住在這一間。我們這個地方,晚上的燈火要一直亮著,油燈下麵有油,記得滿上。日出之前,不能讓燈熄滅。”
夜暝痕走進屋中就坐在地上的地鋪上,因為他實在是抬高,站著直起身可以把草屋頂捅出一個簍子。草屋呈圓形,一共有兩張地鋪,中間隔著一塊牛皮。
藍暖玉道:“不是有兩張榻?”
“你們……是一起的?”女子的臉色有微微不悅。
夜暝痕道:“兄妹罷了。住一間也可以,反正中間隔著牛皮。”
“對,我也是這麽想的。”藍暖玉點點頭。
他們倒是想避諱些,畢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太好,但想想這個時候還是安全重要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