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輪到藍暖玉手足無措了,她趕緊從身上找絲帕幫她擦眼淚,口中慌亂道:“你莫要哭啊!我也沒凶你,你怎麽就哭起來了?”
“哇哇哇”小女娃抬起手便擦臉,站在一邊的男娃看到女娃哭,也跟著哭起來。
男子看到兩個孩子哭起來,任夜暝痕在說什麽都不聽了,三步並作兩步就往孩童身邊趕。
夜暝痕隻好對著藍暖玉大喊道:“跑!”
藍暖玉腦袋一空,撒腿就跑,這是最開始的那一年練出來的默契。
那年國師四處搜捕他們,他們還是會冒險下蟬山來置換些東西,遇到官兵便隻有跑,後來魏城越來越衰敗,反而蟬山上的東西越來越齊全,他們便不再下山冒險了。沒想到這默契,會在這個時候又用派上用場。
夜暝痕帶著藍暖玉一頓狂奔,幸好那男子的職責是保護兩個孩童,否則還不一定能跑得過他。
男子蹲在小女娃身前問道:“丫頭,可有受傷?”
“沒……嗚嗚嗚……有。”小女娃哭得梨花帶雨,看起來甚是可憐。
“走走走,外麵還是太亂,這幾日你們都不要再出來。”男子一邊抱起一個娃,便往符咒鋪子跑去。
小女娃回到屋中將那塊帕子交給女子,女子看到巾帕上繡著的字,頓時拍案而起:“他們還敢來此,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女子摸摸小女娃的羊角辮說道:“雨文乖,那兩個人便是殺你爹娘的人。你可要好好記住他們的樣子,這輩子都莫要忘記。”
“哇哇哇,你是我娘。”小女娃聽到女子說自己還有別的娘親,又扯著嗓子大哭起來,“娘親不要文兒了,娘親是不是隻要弟弟,不要文兒了?文兒會乖乖的,文兒能幫娘親畫符咒,娘親不要趕文兒走……嗚嗚嗚……”
晉雨文的小手伸進懷裏,掏出來一張皺巴巴的黃紙,上麵用紅色的畫筆歪歪扭扭地畫著些符號。畫的不算太好,線條的封口處還能看出來是後麵用筆補上的,但是能看出來畫符之人已經盡力了。
女子的眼睛有些濕潤,她將晉雨文攬進懷中道:“娘親隻是要文兒記住今日的那兩個人,待你長大定要為你死去的爹娘報仇。”
“文兒會的。”小女娃使勁點點頭,羊角辮也跟著點頭的動作顫抖。
“文兒這般乖巧懂事,娘親怎會不要你?你比你弟弟可懂事多了,哪像他什麽都不懂。”女子放開晉雨文,幫她擦擦眼淚,又瞪了一眼晉土。
為何自己的這個孩子比不上晉雨文呢?
女子失落地歎了口氣。
此時,站在晉雨文身後的晉土看著女子手中的符咒,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要說什麽,但終究是沒說出口,反而慢慢地咬緊了嘴唇。¥…愛奇文學iqiwxm……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鋪子的門被一股蠻力推開,男子趕緊擋在三人前麵,待看清楚來人,男子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
一身流光紅衣,頭上的魚紋白玉冠除了雍容華貴之氣,每一個鱗片都閃著妖冶的藍光。
國師是
也。
“怎麽,藍暖玉和夜暝痕還是待不住山,下來了?”國師無視掉那個男子的動作,自己大搖大擺走進客棧內,正要坐在賬櫃後的凳子上,但看到坑坑窪窪的凳麵,他皺皺眉一個飛身坐在了櫃台上。
小男娃有些害怕國師,跑到女子身邊,一把抱住女子的腿。小女娃則一點也不怕生,甚至慢慢走過去,踩到凳子上,任女子怎麽喊她,她就是不過去。見那個渾身環繞著仙氣的人不討厭自己,她更大膽了,義無反顧地爬上賬櫃,朝著國師要抱抱。
“晉雨文。”國師伸手將小女娃抱進懷裏,用手扶著小男孩肩膀的女子手心裏全是汗。
人家國師何等尊貴,晉雨文怎麽能這麽沒大沒小的就往人家身上爬,要是國師一個不悅,隻要伸出一個手指頭便可以讓他一命嗚呼。
真要是這樣,她如何麵對死去的蓮兒嫂和晉哥。
女子趕緊將小男孩按跪在地上,自己也跟著跪下去,她道:“國師恕罪,雨文小孩子不懂規矩,還請國師……”
國師抬抬手,示意她莫要說話,又道:“說說夜暝痕和藍暖玉。”
國師看起來心情甚好,沒有一絲怒色。晉雨文抓著國師腰間的玉佩,好奇地玩弄著。玉佩的一端係在腰帶上,小娃娃哪管這麽多,拉扯著玩得開心。
“你很喜歡這個?”國師問道。
“嗯,喜歡。”晉雨文把頭點的像是小雞啄米一般。
國師將玉佩取下送給她道:“是你的了。”
晉雨文咧嘴一笑,朝著國師臉上就親了一個。
女子越發慌張,她在心裏祈禱著晉雨文莫要再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尤其莫要得寸進尺,同時也在祈禱著國師莫要同一個小娃娃計較。
“起來回話。”國師見地上跪著的女子沒有什麽吱聲,又歪頭看看她。
女子終於回神,她將巾帕放於手心舉過頭頂道:“我並未親眼看到,這巾帕是小女帶回來的,李二應該看到了。”
國師又看向那個一直未作聲的男子:“你說。”
“夜暝痕將我支開,藍暖玉不知同孩子說什麽,孩子便哭起來,之後他們便跑了。”男人回答道。
國師將小娃娃拉坐在自己腿上問道:“今日那個給你巾帕的哥哥姐姐說了什麽?”
小娃娃奶聲奶氣道:“他們辰時便來到我家門外,不知道要作甚,後來那個姐姐說我不該到處跑,我也不知道是何意……”
說著說著,小女娃的眼中又要泛起晶瑩,清澈的眼睛被淚水蒙上一層水霧。
“他們竟然欺負你?”國師問道:“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國師摸摸女娃的羊角辮,拇指上出現一顆細細的針,從她的頭發深處按進去。針很細,小女娃隻覺得自己被什麽蟲咬了一口,還抬手摸摸。
小女娃的反應並不大,女子也沒有在意這一個小動作。
“行了,這巾帕我先拿走。”國師走出鋪子,有回過半個側臉道:“那孩子我喜歡,
你們可要給我照顧好。如是今日的事情再發生,你們自行解決吧。”
‘自行解決’四個字說道的輕巧,但是卻有千斤重。屋中的四個人,除了那個抱著娘親大腿的男娃,其餘人都知道這四個字的重量。
國師走出鋪子,將那塊巾帕拋擲空中,手臂中嘩然穿出一撮長發。長發參差不齊地飛向空中,變話成一個張著嘴的人臉,臉上的嘴將那塊巾帕纏住,再被密密麻麻的頭發瓦解。
天上的雲轉而黑沉,大地上的萬物像是感受到毀天滅地的力量,一時失去了生機。就像一朵嬌豔的花,在頃刻間枯萎。
夜暝痕和藍暖玉本還想去皇城郊看看,但是實在時不宜多留,他們還是直接去東邊小漁村。
東邊小漁村被一條湍急的河水斷開,看似是一條河,實則不是一般的河。
夜暝痕臨走之時,用法寶將東邊小漁村罩在其中,防止仙妖來此作亂。恰好東百小漁村的後山和妖界的入口很接近,為了安全起見,他還將妖界的流川河引到此處,可謂雙重保險。
國師來過東標小漁村很多次,皆是沒有破開法寶的禁製,隻得作罷。
“夜暝痕,還有多久啊?”藍暖玉走得有些累,她身後的巾帕留在晉雨文手中,自己隻好用衣袖隨意擦擦頭上冒出的汗珠。
“不遠了。”夜暝痕將劍伸給她,說道:“扶著劍,我拉你。”
“我又不是瞎了。”藍暖玉失笑道。
夜瞑痕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拉著你可好?”
說這話的時候,天上忽然雷聲陣陣,將夜瞑痕的話蓋了過去。
藍暖玉衝夜暝痕笑得很甜,不過是因為今日做出的那個魚丨雷,可是他們兩人一起做的,也有自己的功勞來著。
“不對,這不是雷聲。”夜暝痕眸色一沉,拔出手中的劍道:“出來。”
“吼。”熟悉的熊吼。
藍暖玉對這聲音怎會不熟悉,這是守山熊的吼聲啊!她將手握成筒大喊道:“是我,我回來了。”
藍暖玉記得東邊小漁村出事之後,守山熊失蹤了一頭,他們也找過,甚至還用空師父劍上的靈氣找過,但是卻沒有回應。小漁村後山被夷為平地,藍暖玉以為黑熊死在裏麵,還在空師父的衣冠塚旁邊,也搭了一個小小的衣冠塚。
從未想到,它竟然還活著。
“黑熊!”藍暖玉又大喊了一聲。
夜暝痕拉拉她的衣裳道:“你真的確定就是空師父養的那頭黑熊?我覺得……”‘我覺得它大概不可能活著了,在這個時候出現,會不會是有圈套?’
他想說出來的,可是看到藍暖玉急切的樣子,他還是把後麵的這些話吞進了肚子。
“吼……”又是一聲吼叫。
藍暖玉慌張地四處看,卻還是沒有一點影子。
國師借用藍暖玉的巾帕找到兩人,便回宮殿裏閉目養神去了。當聽見一聲熊吼的時候,他睜開眼走進案機前麵,案機上放著一麵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