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雨林神情凝重地飲下一口茶,然後握著茶盞重重地磕在案機上。
他道:“你說的人,究竟是何人?”
“到時候你便會知曉,還有你的典倉霖還得再好好查查,一人……難。”
典雨林自然知道魂魘口中的‘一個人難’是何意思,他這是在提醒自己徹查典倉霖,裏麵出了他要取命的人,興許還會有其他的細作。
魂魘說完走出暗格,當鋪裏的少年規規矩矩地站在藏寶櫃旁邊,見到魂魘出來,不自覺地多看了兩眼。
“明日記得打掃後院。”魂魘說道。
少年沒想到他會同他說話,不假思索地應了一聲:“好。”說完又覺得不對,改口道:“我們日日都有打掃,從未有一日偷懶。”
“魂魘。”典雨林叫住他道:“給他個痛快。”
魂魘點頭道:“嗯。”他走出鋪子,隨即飛身躍上屋頂。
後院的瞎子正要剁菜葉,一下、兩下、三下……動作遲緩而僵硬,像是一具沒有感情的機關人。
魂魘的眼睛閃過一絲墨色,念動咒令拔劍而出,刀光劍影在月色下冰冷而凜厲……
正在剁豬食的男子隻是呆呆地看著案板上的白菜葉,距離他五米外,魂魘的喉嚨被瞬間隔開,鮮血噴出染紅了那堆菜葉。這麽大的動靜,剁菜葉的男子始終未抬起頭,嘴裏不斷念著什麽聽不懂的話。
直到有一人走過來,將那人的屍首踢到他身邊道:“剁了。”
剁豬食的男子才麵無表情地一刀斬掉屍首的手,混合著菜葉砍成幾段,再剁成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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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暖玉同夜暝痕來到凰崖島,已是三日之後。本能更早些到達,但夜暝痕生怕紫魏國的飛羽疾風鏡出什麽亂子,想著這一去隻怕是要好久,又繞到紫魏城去加固了假飛羽疾風鏡的封禁。
青山綠水,兩岸猿聲。
藍暖玉坐在船頭,夜暝痕在船尾劃著手中的船槳。她彎著身子將手伸進水中,有一下沒一下地抄著水花,問道:“夜瞑痕,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凰崖島?”
夜瞑痕回答道:“快了。”
“為何不用禦劍?禦劍多快。”藍暖玉是想說禦劍能在雲裏穿梭,甚是好玩。
夜暝痕道:“凰崖洞恐被邪祟入侵,早年間便被施下結界,禦劍可進不去,隻得走船。”
“好吧。”藍暖玉抬頭看著夜暝痕,沒注意到水中的一條紅魚從她的手中穿過,紅魚身上的長刺戳進她的手中,迅速劃開一條長長的口子。
藍暖玉隻感覺到自己的手心一陣刺疼,再低頭時,隻見血把江麵染紅了一片。她擠擠傷口說道:“我被什麽東西咬了。”
夜暝痕低頭看去,將手中的船槳往江裏一挑,一條一寸長的小紅魚從
水裏被挑飛,剛好落在船裏狂跳不止。
“你……噗。”藍暖玉笑起來:“你將同這小魚過不去做什麽?”那小魚就是一般的小錦鯉魚苗,身上的魚鱗長著幾個不起眼的花斑。
“這……”夜暝痕看看小紅魚,它在船上掙紮了幾下,沒有水的魚隻有死路一條。它又撲騰了幾下,想要快速回到水中,奈何它太小,船沿抬高,愣是沒有逃出小船的束縛。
夜暝看著小紅魚若有所思,自己應該不會判斷錯才是,能刺傷藍暖玉手的東西,最有可能的便是這一條小魚,但是為何會一點異樣都看不出。
“你一直盯著它看作甚?你莫不是想吃了它?”藍暖玉笑道,“放心,我這又不是什麽大傷,這麽緊張作甚。”
夜暝痕這才意識到藍暖玉的手一直流血不止,他放下手中的船槳,蹲下身從懷裏取出一瓶藥粉塗在她的手心,又用法術將藥物融合。“血倒是好止住,隻是還得疼上幾日,否則你不長記性。”
“我哪知這水中還有暗器,這點疼算不得什麽。”藍暖玉仍由夜暝痕取出一塊絲帕將她的手包住,又問道:“你一個大男人,身上竟然有女子的東西?”
“……你在想什麽,這不是同你在一起,你什麽都不管不顧,我萬不得已才親自備上,萬一你那日惹事,我也好自己處理,留得住一條小命。”
夜暝痕包紮好藍暖玉的傷口,又走到小魚前麵,兩指頭掐住魚鰓。小魚還未斷氣,魚嘴張的大大的,僵直的魚鰭緊緊貼著他的手,像是抱著一根救命稻草。
“這魚不像是凰陵江裏的魚,倒像是人養的……小漁村也有這種魚,你可還記得百屍洞?百屍洞便有這種魚。”
小紅魚眼裏的一抹光湮滅,夜瞑痕將它丟進水中,小魚飄浮在江麵,順著流向越飄越遠。
“夜瞑痕,你想說什麽?”藍暖玉看著小魚被漩渦卷進江流消失,她道:“東邊小漁村的百屍洞,空師父從來不讓我進去。”
夜瞑痕道:“那裏的水中有這個魚。”
“你的意思是說,東邊小漁村連接著凰陵江?”藍暖玉又坐到船邊,吃了上一次的虧,她可不敢再把手伸進去了,隻是規規矩矩地坐著。
“興許這些魚有主人。”夜瞑痕看到雲裏那座山崖,說道:“快要到了。”
藍暖玉墊著腳四處看看,最後得出一個結論:“貓的視力著實比人要好很多。”
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夜瞑痕扔進江裏的小魚黑色死魚眼翻成了白瞳,擺擺尾巴往更遠的地方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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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崖島的百日比較冷清,隻有三兩個碼頭拉繩索的大漢,集市上也無人,鋪子也是大門緊閉。
夜瞑痕和藍暖
玉在凰崖島上繞了一圈,隻找到一家開門的鋪子。不過單單那家鋪子就夠了,因為唯一開著的鋪子就是典倉霖當鋪。
“收家夥。”夜瞑痕走進鋪子,自顧自坐在了櫃子前的凳子上。
夥計頭也不抬便說道:“掌櫃的今日不在。”
“我要買狗見狗怕,牛見牛掉淚的家夥,也不在?”夜瞑痕胸有成竹地問道:“你該瞧瞧小爺我是何人。”
夥計抬頭看看夜瞑痕,他的手變成一隻貓爪,還用舌頭饒有趣味地舔了一口。
夥計見此道:“稍等。我這便去請掌櫃的。”
藍暖玉坐到夜瞑痕身邊問道:“你不是說你有門路?為何我覺得這夥計不冷不熱的,對你很是不屑,你確定他能買你的賬?”
“自然是不確定的。”夜瞑痕道:“我的門路……以前倒是行得通,可是現在不太好使,那些人都不在此處了。”
藍暖玉問道:“你怎會知曉?現在整個凰崖島上鬼影子都沒有,你又沒特意去尋找,怎就知道不在了?”
“就憑我給出的價高,要是以前的人還在,早就來尋我了。”夜瞑痕聳聳肩道:“這個當鋪我之前來過,不時會有好東西,掌櫃的人也不錯,爽快。”
“實在有愧,有眼無珠,還請見諒。”夥計人都還未見著,他的聲音倒是聽見了。他從一塊簾布後走出來,一改適才的不屑,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道:“二位,裏麵請。”
這下換藍暖玉看不懂了,她悄聲問道:“這是兩個人吧?”
夜瞑痕投來一個‘他也不知什麽情況’的表情,說道:“管他呢,先進去看看情況再說。”
簾布後麵是一間雅室,裏麵坐著一個蒙著紗巾的女子,女子抱著琵琶彈奏,嘴裏哼唱著兩人未曾聽過的歌謠。
夜瞑痕先走過去行禮,掌櫃的便起身還禮。他道:“行於山水之間,坐看庭前花落。先生,好雅興。”
“客套話便不多說了,幾個?”掌櫃的問道:“可有要求?”
夜瞑痕走到屏風麵前看了看上麵的畫,說道:“典倉霖真不愧為倉霖,什麽東西都應有盡有。不知……命可能典當?”
“公子這是何意?”掌櫃對著彈奏琵琶的女子揮揮手,琴聲戛然而止,後退著走出雅室。
“你這滿院子的血腥味,能瞞得住凡人,卻瞞不住我。”夜瞑痕閉眼深吸一口,慢悠悠地說道:“男子,四十有餘,習武之人。”
掌櫃的眼裏波浪不驚,他笑起來道:“公子說的什麽,我為何都聽不懂。公子若是無心做生意,恕不遠送。”
“我就說了一點點皮毛,這就趕人走了?我若是沒記錯的話,凰崖島可是有規矩,何時死人,死了何人,都要登記在冊裏才是。”夜瞑痕看到地上的一
個小圓片,他走過去撿起,“掌櫃的喜歡幻鄔的舞曲?”
“以魂換魂。”掌櫃不想回答夜瞑痕那些看似很無聊的問題,他道:“要誰人的?”
夜瞑痕轉身對上掌櫃的眼睛,火光電石之間,他將彈奏琵琶的圓片扔在了桌上。嘴裏說道:“我就要那個死在你後院的魂魄。”
“他,是有些難。”掌櫃的收回神,捏了捏鼻梁道:“你能給我什麽?”
“妖界的東西你要什麽,我便給你什麽,如何?”
“嗬,我勸你莫要說大話。”掌櫃取粒珠子:“你可以先欠著,魂魄我也可以給你,不過你最好莫要多事。我既然敢做人與妖的生意,用於對付妖精的法子便不會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