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師父看著藍暖玉泰然自若地說道:“你害怕?”
藍暖玉拍著胸口道:“裏麵的東西似人非人,你說我怕不怕?一劍戳下去,竟讓不會流血,還爬出那麽多的蟲子。”
空師父道:“不是一心尋死,怎地還會怕?”
“死也是痛痛快快地死,裏麵那些什麽東西,太可怕。”藍暖玉走到空師父身邊問道:“他們到底是何人?”
空師父帶著藍暖玉回到柴房道:“以後由你做飯。”
做飯?開玩笑的吧……她哪裏會做飯,在皇城郊的竹林子裏,若不是夜瞑痕什麽都幫她備好,她和九萌可能會餓死。
“空師父,這個做飯……我是真的做不來。”藍暖玉麵部表情開始扭曲,“我覺得空師父得慎重。”
“你做成什麽便吃什麽。”空師父轉身走向正堂,留下一句:“我辟穀,用不著吃飯。”
“啊……”藍暖玉走到大鍋前,身上感覺到一陣冷風吹過,讓她不禁一抖。“寄人籬下,還要人照顧卻是不應該,隻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嘿!豐衣足食。”
藍暖玉在柴房中搜了一遍,一顆白米都沒有,幸好在灶台旁找到一個地瓜。她還記得夜暝痕教過她一點點法術,可以用來勉強點個火的,可在天界挨了這麽一遭,她一點法術都不會了,僅僅是點個火,便用了半日,又困又累還有些餓。不對,不是有些,而是很餓。
太陽快要落山之時,藍暖玉半生不熟的地瓜終於出爐。她用一根筷子戳進地瓜,跑到正堂坐在空師父前麵:“我邊吃邊聽空師父說,可好?”
空師父閉著眼打坐,忽聞見一股焦愁味,不用想也知道是藍暖玉把什麽燒糊了。他道:“食不言,吃完再說。”
“嗯嗯嗯。”藍暖玉徒手掰地瓜,不曾想那地瓜燙的要命,手才碰到地瓜,便朝著空師父丟過去。空師父揮起一掌,掌中的氣息便把地瓜彈進一個水缸中。
“這下涼了。”藍暖玉把衣袖擼起,把地瓜從水缸中撈起,“空師父,你這法術練得不錯,教我幾招唄。”
空師父回道:“本派收男不收女。”
“切……練法術多累,我也不過是說說而已。”藍暖玉肚子是真的餓了,她連皮都未剝幹淨,直接塞進嘴裏。“咦,為何裏麵是涼的?”不管了,先吃飽再說。她皺皺眉,把那塊生地瓜一並咽下去。
空師父見藍暖玉吃完,未等她開口便說道:“當時師祖看見沙安鎮的村民大多數都已經病入膏肓,又被官兵把守不能出去求醫,便在此處留下來。
他一開始猜測沙安鎮村民為中毒,試過無數法子都未有改觀。沙安鎮的怪病在七日後得以好轉,並不是師祖神通廣大,而是忽然間那些村民的病不再擴散,就像是詛咒
被解除一般。”
“聽空師父的意思是那些未得病的村民幸免於難,他們便是現在住在小漁村的那些村民吧?”
“不錯。”空師父點頭。
“那得了病的村民呢?”藍暖玉想到洞中看到的‘人’,心裏暗暗猜到幾分,可是如此荒唐的事情,怎麽可能真的發生呢?
空師父下顎緊繃道:“便是你剛剛見到的。”
“還真的是?”藍暖玉衣袖上的金線脫落,她一手揪住金線一扯,衣裳上的洞更破了……手臂一半露在外麵,她暗自嫌棄自己為何這般手閑。
“得病的村民傷勢倒是未再惡化下去,但他們還是來到山洞中,想著以防萬一。”空師父吐出一口氣睜開眼,拿起一個茶盞,手指對著水缸一勾手,水缸中的水便幻化成一條透明的水蛇,從缸中自己落入茶盞。
藍暖玉聽故事的勁一上來,雙臂環著趴在桌上,身子前傾問道:“後來呢?”
“後來師祖來到洞中,找來無數藥材讓村民藥浴。”
“可有好些?”
空師父凝思片刻道:“好,也未好。”
“我大概是懂了。空師父的第一個好字,是說那些得了怪病的村民,他們身上的小孔愈合了。”
“嗯。”空師父起身看著正堂外的青山又道:“那些村民身體好了之後,師祖本打算第二日便帶著他們回小漁村,哪知道前一日的夜裏,那些個村民突然失了心智,變得躁動不安。
師祖憑一人之力壓製住他們,自己卻也是身受重傷。他餘下的時日,便留在此處設下結界和迷陣,防止小漁村的村民再進到這裏。”
藍暖玉聽得津津有味,但還是對眼前這個老翁甚是好奇:“那空師父是何時入門下的?”
“我乃是沙安鎮人,當時師父救我回此處時,師祖早已經羽化多年。”
“哦哦。”藍暖玉還想問:那既然外麵的村民進不來,得病的村民也未痊愈,你師父又是如何拜到你師祖的門下?想想還是不問了,再問自己都快成衙門裏的判官了。
空師父說道:“怪病爆發時,師父的娘親正遇臨盆,師祖救下師父,從小便將沙安鎮的事情告知於他,也將畢生法術交給了他。”
這個空師父倒是挺能滿足她的好奇心。
藍暖玉想想說道:“我想知道那些人的身上為何會有蟲子?”
“他們體內的蟲,同你身上的蜘蛛很是相似。”空師父捏住藍暖玉的手腕,突然手腕被禁錮,藍暖玉手背上青筋冒起,皮下的‘東西’四散而逃。
“啊!我身上的是什麽東西?”藍暖玉看著自己的手腕,適才爬得甚歡的‘東西’為何同洞裏那些人身上的蟲子如此相像?
“我一眼看出你身上的東西,隻是它們還未成蟲。”空師
父麵色冷峻,空氣中彌漫著沉重的氣息:“師祖將師父養大成人,在師父十八那年,山洞中發生了一件事。”
“何事?”藍暖玉看著自己的雙手,太可怕,實在是太可怕。那蜘蛛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個位置都下了蛋?幾日以後它們便會成蟲?還從自己的七竅鑽出來?“豈有此理……這比死的感覺還讓人作嘔。”
“死也不成。師父十八歲那年發現,師祖發現封住的山洞裏麵聲音巨大,他走進去才知道,那些蛆蟲竟從本已經痊愈的村民身上跑出,通通鑽進了腐爛的屍首裏。”
“鑽進屍首裏?那用火燒死吧。”藍暖玉說完又覺得自己真是夠傻的,若是能用火燒死,怎麽可能空師父帶她去的那個洞中還有這麽多的‘人’。
“那些蛆蟲鑽進屍首中,就連白骨都能直立行走。”空師父說道:“師祖便是那時,以身封邪而羽化。在白骨中的蟲子很容易被除,腐爛的屍首則難,若是完好的屍首,傷不到蟲子半分。”
“那……無解啊!”藍暖玉蹲下身抱住瘦瘦的自己:“生惡心,死更難。”
“師父得知是邪物,卻不知如何化解,隻能將百屍洞和那些得了病的村民分開在兩個洞中,以符咒壓製。
近日不知怎地,那洞中的屍首動靜甚大。你看到的流螢便是師父用法術製出來的指示,若是洞中無異,流螢便會歡快雀躍,若是有異動,便會化為醜陋的樣子。”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們進去的時候,我看著還覺得甚是是好看,出來時便成了頭顱。”藍暖玉蹲的腳麻,幹脆一屁丨股坐在地上說道:“空師父,那你可有辦法將我身上的蜘蛛除去?”
“你之前便問過,再問多少次,我的答案還是一樣。”
“碰運氣唄。”藍暖玉眼下甚至都不想摸自己的任何一寸皮膚,她問道:“空師父可有想好如何做?”
“未曾。”
“……”藍暖玉臉一黑:“好吧,那我現在該如何?空師父,你可知我臉上的疤可能除去?”
空師父走近看看,有用手摸摸她臉上凸起的紋路:“
暫時並不能。天界之人也如此歹毒了嗎?”
藍暖玉急著講話,一口唾沫將自己嗆得臉紅脖子粗:“你……咳咳,知曉我從天界來?”
空師父道:“你這身打扮不是天界媵女的衣裳嗎?”
“是啊。”藍暖玉這次對空師父是刮目相看了:“你辟穀,你師祖還是沙安鎮怪病那時候便在的……那是什麽遊俠?明明是個散仙吧?”
“仙人都破不了的邪物,哎……”藍暖玉自知希望渺茫。“算了,我這個樣子該如何便如何吧。死不能成,便活著,既然活著,便要努力地活。”
空師父道:“好,那便說說你
身上的邪物。”
“我身上的噬魂狼蛛從天界而來,卻不知噬魂狼蛛可會像洞中之人那般上屍身。”
“我看著是沒差別的,隻是你現在的意識還很清楚。”空師父臉上有費解之色:“而且你這身上也沒會流血的小孔。”
“那空師父覺得我這個樣子,隻能呆在此處?還是可以去小漁村看看。”藍暖玉把自己的頭發隨便攏了攏,挽起成一個發髻,插上一根筷子,又道:“你這什麽吃的都沒有,我瞅著下頓,便要喝西北風了。”
空師父說道:“那你便去小漁村外的菜園子采些瓜果來,莫要采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