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她的命怎麽這麽慘
陸靖深的情緒一片平靜,其實他該痛苦的都已經痛苦過了。
作為男人,大部分情況也隻是會把所有的情緒轉化之後直接消化。
外向的表達是極少數的,剛才那一拳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他神色平靜的簽下了同意書:“務必要保證她平安無事。”
尹雪瑩的眼淚刷刷的往下掉,幾乎整個人都靠在了陸靖深的身上。
“果然是那個睡衣出現了問題,是不是別讓我抓到那個人,我要讓他死!”她咬緊牙關,痛苦的開口道。
其實護士剛才看的清清楚楚,陸靖深簽字的手看似四平八穩,實際上手上青筋暴起,顯然也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她拿了通知書正要進去的時候,陸靖深忽然壓低聲音:“那個孩子……我們還能看他最後一眼嗎?”
陸靖深的聲音微微顫抖,眼中帶著一抹遲疑的神色。
這個護士之前沒少聽說過陸靖深,但真正見到他也隻是第一次。
傳說這一個男人像神明一樣,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然而現在他這副樣子,也隻不過是一個束手無策的男人罷了。
護士於心不忍的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對不起,陸先生,因為葉小姐現在的身體情況特殊,常規的引產方法並不是由我們必須要把孩子……”
她做了一個手勢,然後輕聲開口道:“其實有些東西不去看的話,反而比見到最後一麵要好的多,節哀。”
意思大概是說,即便是見到那個孩子也隻是一團肉罷了。
說完之後他便恭敬地衝陸靖深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了。
這是陸靖深第一次察覺到,原來有那麽多的東西,不是用錢就能夠留得住的。
這麽多醫生都在,卻留不住他們的孩子,有什麽用?
尹雪瑩擦了擦眼淚,帶著哭腔開口道:“怎麽什麽事都要纏上我們家呀?她的命怎麽這麽慘。”
陸靖深沒有開口說話,轉頭坐在了旁邊的休息椅上,痛苦地按住了自己的額角。
如果葉梓醒過來,聽到孩子沒有的時候,他該怎麽跟她解釋?
現在豆豆成了現在這種情況,這個孩子又保不住……
想到這裏,陸靖深心中的恨意加深,腦海中浮現出了唐密的模樣。
他一定要讓這一個人付出代價,永遠地從江城滾出去!
做了決定之後,手術很快結束,一群醫生推著葉梓出了手術室。
尹雪瑩第一個衝上去,遠遠的看著葉梓,眼淚啪嗒啪嗒的流。
陸靖深站起來的瞬間,他才發現自己居然雙腿都有些發軟。
原來人緊張和傷心的時候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輕吸了一口氣,狀若無事的進了病房裏麵,守在葉梓的床前。
她原本就瘦弱的手上紮著針頭,整張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人幾乎都是透明的。
陸靖深輕輕抓住了她的手,才發現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他小心翼翼的把葉梓整個手碰進了自己的掌心裏麵,輕而又輕地溫暖著。
沒過多久,葉梓緩慢的睜開了眼睛。
陸靖深即激動又緊張,張開了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尹雪瑩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看著她,卻連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
有些事情葉梓早晚是要知道的,現在說那些謊話安慰她有什麽用?
她也是女人,何嚐不能夠理解失去一個孩子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葉梓輕輕掙脫開了陸靖深的手,然後緩慢的撫摸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阿梓。”陸靖深的聲音幹澀暗啞很,聽起來就像是裏麵被人塞進去了一把沙子。
短短的時間,折磨了葉梓,也同樣折磨了他。
小腹那裏一片平坦,甚至之前總是隱隱約約疼痛也沒有了。
孩子已經6個月,會翻身會又踢又打,甚至還會打嗝。
葉梓無數次的聽到他在裏麵的動靜,對於她來說其實是一種甜蜜的負擔。
她從來也沒有想過這裏有著急事會忽然變得空蕩蕩的,他像從來沒有來過一樣就那樣走了。
雙目無神的盯著醫院雪白的天花板,葉梓纖長的睫毛微微扇動了一下,一滴眼淚便順著眼角滑了下來。
她的情緒其實並沒有任何的變化,甚至沒有露出過度的悲痛和失控。
可是那一滴眼淚已經昭示了她所有的情緒,像是帶走了葉梓的一片靈魂。
陸靖深幫她按住了手上的針,溫聲開口道:“沒事,一切都還沒有窮途末路。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好好活著。”
葉梓轉過頭看了一眼陸靖深的臉,神色平靜的開口道:“你看到她最後一眼了嗎?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其實很難看吧,應該是血肉模糊的樣子。”
護士雖然讓陸靖深看最後一眼,但是卻在出來的時候隱晦的提醒了他,是一個女孩子。
可是他沒有辦法跟葉梓說,隻是輕輕搖了搖頭:“不太清楚。因為你的睡衣有問題,醫生說過其實他大概是個死……”
葉梓沒有注意到陸靖深前麵說睡衣有問題的話,隻是聽到了那個死字。
她原本就敏感脆弱的神經一下子突突跳了起來,太陽穴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下一樣疼痛難忍。
猛的抬高了聲音,她失控的開口道:“陸靖深,你配當一個父親嗎?他在我的肚子裏麵翻過身打過拳,你也親眼看到過,你卻說他是一個死胎?!”
“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我可以接受他離開他,你為什麽要否認他的存在!”
其實陸靖深本以為用這一種方法才能安慰她,卻沒想到準確無誤的踩中了雷區。
眼中劃過一抹疼惜的神色,他連忙伏下身把人擁進了自己的懷裏,輕聲開口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
陸靖深的聲音溫柔得幾不可聞,每一個聲調都那麽柔軟。
他一下下的拍著葉梓的背,幫她安撫著情緒,喃喃的在她耳邊道著歉。
葉梓蜷縮在他的懷裏,隻覺得這裏像是一個港灣,卻又像是布滿了鋒利刀刃的搖籃。
有的時候是溫床,但有的時候卻可以把她戳得千瘡百孔。
她抬起手,點滴的針頭隨即掉了下來,濺出一道血珠子。
一下下的打在陸靖深的肩膀上,她壓抑著哭腔開口道:“陸靖深,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