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路人甲:“哎喲你們快看那個姑娘抱著於海洋哭呢!”


  路人乙:“論,還是於兄功力高,連這麽小的女孩子都被他迷得魂不守舍的。”


  路人丙:“你們聾了?她剛才明明管海洋兄叫父親!”


  路人丁:“原來是於海洋家的小姐。”


  路人戊:“不如趁現在定個娃娃親吧,我家也有一個這麽大的小子呢。”


  “寧寧哭什麽呢?回去找你娘親哭去,這裏不是你來的地兒。”於海洋喝多了酒,整個人頭重腳輕,有些站不穩,偏還要彎腰來拉於寧起身。


  於寧哭得更凶了,這什麽父親啊,要不是看他長得好看她才不會打感情牌,直接把杜叔一叫,拖人,完事。


  於海洋揉著眉心,很有些不舒服,不知道女兒為什麽突然跑到這裏來了,想了想,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嗯??”他女兒不是傻的麽,剛才竟然會叫他父親?

  他看了一眼抱著自己的於寧,突然生硬地踹開,這不是他女兒,絕對不是!那個小傻子從來沒有叫過他一聲父親,更不會獨自跑到這裏來。


  “你究竟是何人?”於海洋語氣變冷,“報上名來!”


  果然是正經於家人,就沒有一個是正常的。於寧連哭都哭不下去了,父親的戲這麽足讓她要咋發揮。


  “好了海洋,這肯定就是侄女了,眉眼與阿蕊那麽像,咋可能不是你的種。”屋內一個穿著玫紅衣服的女人走出來,顏值中等偏上,差楊蕊遠了。她嗔了於海洋一眼,“平日裏老聽你說侄女有點不太靈光,我就知道我不該相信的。”


  她過來拉起於寧,溫聲細語道:“好了別哭了,告訴姨姨你是叫寧寧是嗎?”


  草!這就是真愛!於海洋的真愛!


  於寧細細咀嚼了一遍她的語言藝術,什麽叫“不太靈光”?不就是說她傻嗎?還有,她竟然叫“海洋”,還讓自己叫她“姨姨”。她可是正經的大小姐,咋能叫一個妓女姨姨。


  於寧後退一步,動作很大地甩開女子拉著她的手,問她:“請問,你與我娘,是什麽關係?”


  她剛才說的可是阿蕊,咋楊蕊還與這個人有關係?

  那女子被於寧如此不加掩飾的動作驚得愣了愣,才笑笑,道:“我叫陳翠娥,小時候上私塾時,與你娘親十分交好。”


  所以你現在就來禍害她的丈夫來了?於寧覺得這人真是好大的臉,你是陳翠娥,又不是陳圓圓,一字之差這區別可就大了去了。你與楊蕊交好,現在又是一口一個海洋是什麽毛病,難不成還想取而代之?

  於寧懷疑的眼光實在是太過強烈,陳翠娥臉上忍不住訕訕,她輕聲道:“我已經成過親了,隻是所嫁非人,他犯事被斬了以後我便流落至此,幸得你父親不棄,才能勉強維持生計。”


  瞧瞧瞧瞧,這說的是什麽話?簡直辣耳朵。於寧還來不及說話,於海洋就一句“好了,你與她一個小孩子說這些幹什麽?”


  然後他過來拉住於寧,“好了我們回家吧。”


  確定沒搞錯?雖然於寧真的很想立刻就拉著於海洋走了,但是這個發展真的不會太快了嗎?不會於海洋也是重生的吧?

  “海洋。”陳翠娥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於寧比於海洋還早一步回頭去看她,用眼神問她:“你這狐狸精,你又咋了?”


  陳翠娥盡量避著於寧的視線,怯怯地道:“這麽多年我都沒見阿蕊了,挺想她的。”


  於寧歎氣,您直說不就行了,拐彎抹角的幹什麽呢?反正我也不答應。


  “你在這不是好好的嗎?”於海洋為難地道,但陳翠娥眼光越來越悲戚,他終於改口,“那等胭脂坊關門大吉的時候,你再來吧。”


  於寧忍不住給他叫了聲好,哈哈哈這心真是太狠了,什麽叫胭脂坊關門大吉啊,你見過隨便就倒閉的嗎?看來這陳翠娥的確不是真愛,楊蕊的同學,僅僅算是朋友的朋友。在外麵可以玩,但是想要進家門就別想了。


  一直在旁邊看戲的老板終於忍不住出聲了,“於少爺,你還欠著奴家這裏一千五百兩銀子呢!”欠錢就算了,你還詛咒老娘生意算是咋回事啊?她身後幾個保鏢躍躍欲試,是不拿銀子就不放人的節奏。


  千算萬算,竟然算漏了這點。她可沒有帶銀子來,就算想帶家裏也沒有這麽多現銀。於寧咬了咬牙,已做好和於海洋一起被打得頭破血流的準備。一起挨過打,她和於海洋以後可就是過命的交情了。


  可這個準備還是白做了。因為陳翠娥出來說話了,她對那個道:“媽媽,於公子家裏正在辦喪事,您讓他回去先了結了此事,再來還您的銀子好不好?”


  陳翠娥是罪犯家眷,入胭脂坊時是沒花一分銀子的,算是白撿來的。但是陳翠娥因為念過書,還會些琴棋雅事,所以在客人中很受歡迎,也給她掙了不少銀子,所以她也算是這胭脂坊的頭牌。


  她開口,自然要賣兩分麵子,於是她揮揮手道:“那便先回去吧,若是不來還錢,我手裏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她這兒說,於海洋也就不想再糾纏,牽著於寧就往樓下走。


  然後突然就打了兩個噴嚏,她說:“翠娥啊,你這香抹得太厚了,我最近犯鼻炎呢,聞不得重味。”


  “抹得少了便沒味了,擦多了又油膩,媽媽,你若是舍得便給我買好一點的軟香吧。”


  “那可貴!五兩銀子一盒呢,整個鎮上都沒舍得人用。”還是十分符合形象地摳。


  靠,勞資的商機!

  於寧轉頭,對著陳翠娥道:“陳小姐,等哪父親來還錢時,我送你一個比軟香還要好的東西。”


  就算是看在她剛才幫忙讓他們脫身的份上,讓她試試現代香料的魅力吧。


  “回家去太遠了,父親我走不動,寧寧有錢叫車嗎?”從胭脂坊出來,於海洋就停下了腳步。


  於寧就用一臉“你看我有錢嗎?6”的表情看著於海洋,終於看得他臉上一紅,“算了,那我背你。”說完他就蹲,作勢讓於寧爬上他的背。


  於寧大受感動,這個父親再不靠譜總還是有點父愛的,她擺擺手,“不用了……”


  “我先背你,等會兒你再背我。”於海洋未轉過身來,聲音裏頗多嚴肅,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不用了,我叫了家裏的馬車來。”於寧氣得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拚了命忍住才沒有撲上去踢於海洋一腳。


  於海洋也沒覺得哪裏不對,自己站起來,還拍了拍身上的浮灰,跟著於寧上了馬車去。


  回去的路上於海洋一直靠在車壁上,還閉著眼睛,於寧以為他是累了,便沒有主動說話。就這樣一路無話回到了南平村。


  遠遠的就有哀樂傳來,於海洋突然睜開了眼睛,於寧還以為是他觸景生情,終於想到自己老父親已經死了的事實,然後他開口卻是一句“寧寧,你是不是做了一個好長的夢?現在夢醒了,所以就不傻了。”


  是夢嗎?於寧忍不住去思考他所說的話,前一世的事情誰又能說它就是真的,也許真的是夢吧。也許現在才是魂魄歸位,這個才是她的人生吧。不管咋樣,既來之則安之。


  於海洋沒有等於寧的回答,又繼續道:“可是我又什麽時候才能醒得來呢?”又像是自言自語。


  馬車停在於家門口,於海洋首先下車去,在於家老爺靈前磕了三個頭,便進屋去了。圍觀吃瓜群眾都是一臉震驚地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他是咋突然良心發現了回家來的,有熱心的已經奔去告訴於家族長了。


  除了於寧一家,其他於家人都是住在鎮裏的,族長帶著眾人隻是在得知於家老爺死訊的那一天來過一次。但是看於海洋根本不管事又氣得帶著人回去了,若不是於海洋突然出現,估計他們隻有在於家老爺下葬的那天才會回來。


  也是十分狠心的一群人。


  於寧皺皺眉,也不看那些人看自己的驚愕的眼光,跟著於海洋後腳進了屋去。


  “起潮?你回來了?”這個聲音是楊蕊的,她詫異地看著於海洋,就算是人真的到了眼前她也好像不相信他真的就這樣回來了。


  於寧倒是未在意楊蕊的話,她注意到楊蕊管於海洋叫的是“起潮”,這應該就是於海洋的字了。古代男女的字都是隻有極親近的人才能知曉的,而那陳翠娥叫的卻是海洋。從這點看,她娘就已經贏了。


  陳翠娥雖然看起來真的跟於海洋很熟的樣子,但是於海洋並沒有把自己的字告訴她,也拒絕了她要跟著一起來的要求,所以於海洋心裏還是有楊蕊的對吧。


  於寧想得很美,隻可惜於海洋卻皺著眉頭。


  “你叫我什麽?”他臉上嫌棄的表情不似作偽,搖搖頭道:“難聽死了!”


  楊蕊一愣,兩行眼淚便爭前恐後湧了出來。


  於海洋,你已經死了!

  於寧頭痛地走過去,一邊拿手帕給楊蕊擦眼淚,一邊叫王奶奶找人燒水,好讓於海洋沐浴,否則一身的脂粉味和酒氣,於家那些人來了又有說不完的話了。


  於寧終於有了一點重生後的安慰。


  親娘雖然沒用還愛哭,但是美啊,親父親雖然敗家還蛇精病,但是帥啊。


  以上,純屬開玩笑。


  錢沒了還可以再賺,但是如果人心壞了就修不回來了。或許爹娘真有那麽一些不靠譜,甚至與於寧比起來,他們的心智和閱曆還更像個小孩子。但是相處下來,於寧覺得接受這對父母也不是什麽難事,而且哥哥於浩,也是懂事得很。


  於浩隻小他兩歲,心智卻是早熟,於寧看過他的功課以後,已經決定以後培養弟弟走讀書做官這條路了。雖然重生前沒有當過家長,那時也對“讀書就是出路”這句話鄙夷得很,但是現在為人姐姐,才深深體會到想讓自己的弟弟好好讀書是怎樣的一種執念。


  於寧重生的這個世界,商人社會地位很低,在世家大族麵前根本不夠看。就算你有再多錢,也買不來家族幾百年的文化底蘊。但於家有錢好幾代了,也不是純粹的商戶,努力點還是可以奔個新貴的。


  但是這些暫時還是美麗的設想,當下之急還是要應對於氏族裏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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