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婚成親
自從公孫澤知道我是一直守在他身邊的那個人之後,對我的態度完全不同了。他喚我,“如夢。”一聲,一聲,恍若是最最纏綿的呼喚,這是我的毒藥,一飲而盡,終究一日會被他發現我亦不悔。
隻要他是我的,愛我的人就好。
府中的一切都換成了喜慶的紅色,紅色的喜字晃花了眼睛。就連門外的兩個燈籠也被換了下來,兩盞紅色的喜字燈籠在風中搖晃。
一切都熱鬧至極,就連不愛笑的爹爹臉上也掛上了笑容。我在閨閣之中換裝,昨日母親特地去了城東,讓都城裏最好的繡娘,連夜為我趕製出了一件華美濃烈的嫁衣。
珍珠為扣,碧玉為珠,上麵的鸞鳳更是栩栩如生,真不愧是最好的繡娘織就出來的嫁衣。它像一團火,在我心頭上灼燒,讓我惶惶不安,又無比的期待。
為我梳妝的人忽然停住了手,另一隻手接過了木梳。我一轉身看見的人竟是明月,我還以為再也不會再看到她,她彎了彎嘴角露出溫柔的笑容,示意我安心。
她的手是府中最為靈巧的,不知是不是母親讓她來為我梳妝的。隻是這樣實在是太過殘忍了,她應該知道我要嫁給公孫澤了吧?
那麽,她會是怎樣想的?痛苦,還是怨恨?
可是從銅鏡裏映出的麵容上看不出一點情緒來,她垂著眉眼,恬靜而溫柔,露出一截淡粉色的脖頸,有些撩人的姿態。
握著綢緞似的黑色長發,木齒劃過,一梳便到了底。靈活的十指繞起,用一顆鑲嵌著明珠的發簪綰住,她捧過一旁的鳳冠為我戴上。
像是有一個匕首劃過,胸口尖銳的疼痛起來。這算是什麽?我搶了她心愛的人,卻要她最後來為我送嫁,這是何等的殘忍?
“明月”我拉住她的手,盯著她的臉,想要看出她的不甘,她的憤恨。可是什麽也沒有,溫潤的臉蛋上自始自終都是淺淡溫馨的笑意。
黑發垂下,遮住了疤痕。可是看不到,就能遮掩住一切嗎?明明一切都發生過,我拉住明月的衣袖,手指撫上了她青絲下的疤痕。
她張嘴“啊啊”叫了幾聲,疾步往後麵褪去,撞在衣櫃上。鬆散的長發散落,再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恨我嗎?”十幾年都是和她一起長大的,這一點情分還是在的。我搶了她的幸福,終究是我理虧了。
聞言,她隻是不住的搖頭。我沉默地注視著她,在搖晃之中,一滴晶瑩的水珠滾落下來打濕了她淩亂的長發。
我不再說話,逼著她說假話有什麽意義?這樣的詢問不亞於在她傷口上撒鹽,隻能遠走越遠了。
拿起梳妝台上的胭脂紙片,在唇下輕抿一下,鏡中的人越發妖嬈。鳳冠下垂下的珠簾搖晃,碰撞的聲音清冷無比。
明月已經整理好了,垂下的長發遮住傷口,溫婉的臉上重新掛上了柔和的笑意。到了現在我才知道,這一層微笑不過是假裝的麵具罷了,她的心裏那麽苦,怎能笑得出來。
“時辰到了。”門外一個婢女跑了進來,看到我一切都已經裝扮好了才暗暗鬆了一口氣。明月拿過一旁的蓋頭,為我小心蓋了上去。
旁邊的婢女想要扶我,卻被明月不留痕跡地擋住了。最後是明月扶著我走出了閨閣,向前廳走去。
遠遠就可以看到一襲紅衣的公孫澤在等待新娘的到來。俊朗的臉上有著急切,他想要快些接過新娘,和她拜堂成親,這一刻他等待了太久太久。
“新娘來了!”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他灼熱的視線向我這邊看來。看過身邊扶著我的明月一眼,很快將視線定格在了我的身上。
明月握著我的手不由握緊,似乎是無比的緊張。到了現在,我才明白為什麽她要過來幫我上妝,為什麽要扶著我走到大廳裏,這一切不過是為了多看他一眼。
“如夢你終於來了,我等你等了好久!”他深深注視著蓋頭下的女子,孩子氣的話語讓人心軟。
明月愣神望著近在咫尺的俊顏,她曾經握住過他的手,從後背抱住過他的腰肢,曾經牽著他一起散步走在紫藤花的下麵,可是現在他心心念念想著的人都是小姐,目光再也沒有在自己的身上多停留一刻。
難以言說的酸澀湧上,她幾乎憋住了一口氣,惹得自己呼吸不暢。
他忍不住自己了嗎?還是他本來愛著的就是小姐,從來就不是她。她想張口去問,咿咿呀呀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哦,她都忘了那個夜晚,她痛不欲生的漆黑夜晚。
那一晚她染了風寒,夫人派人給她送了一碗熬好的藥湯。濃烈的味道,讓人難以咽下,可是送湯的婢女沒有走開,她告訴自己,“夫人一定要讓她喝下,不然風寒不容易痊愈。”
她信了,夫人一直待自己極好。可是她卻傷了夫人的心,醫治疤痕的藥她一口也沒有喝,所以夫人才讓人看著她,怕她又任性吧。
想到這個,明月的心頭一暖,不疑有他。將濃黑色刺鼻的藥湯喝了下去。婢女轉身離去的時候,手中握著的瓷碗丟落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裏麵殘留的藥汁飛濺在地毯上,滋滋作響。
喉嚨火辣辣的疼痛,讓她痛不欲生。
“水,水……”她喉嚨嘶啞,就連聲音都已經發不出來了。怎麽會這樣?她明白了是剛剛喝下的湯藥的問題。
她撲到桌子上,將茶壺裏麵的涼茶都喝盡了,可嗓子依舊疼得要命。她蜷縮在地上,死死捂住自己的喉嚨不發出一點聲音。
本來夫人可以殺了她的,這一次夫人已經饒過她一次,也算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若是自己再宣揚出去,隻怕,隻怕再也不能看到他了。
活生生疼了一夜之後,她再也沒能說話了,可是她沒有告訴任何人。隻說是風寒弄壞了嗓子,臉上依舊是溫和淺淡的笑容,隻有她自己知道,那個漆黑的夜晚自己是怎樣熬過來的。隻為了能留在府裏,隻為了能偶爾看他一麵。
可是看到他一身耀眼的紅衣執著別人的手進入屋子裏,她又有些後悔了。像是有人握著小刀在一下下割開她的心髒。
滿地心傷,拚成了最絕望的姿態。
“小心腳下有台階。”低沉溫柔的聲音響起,他握緊了新娘的素手,眼神了滿是珍重。而她自己卻分心亂想,若不是扶著小姐,隻怕早已經摔倒了。
而旁邊站著的公孫澤看了他一眼,臉上神情淡淡的,“以後走路注意一些。”
明月心頭一顫,以為他是認出了自己,接下來的話隻讓她覺得自己是個跳梁小醜,“如夢頂著蓋頭看不見,你擔心的人是她,不是你。”
她訕訕地收回了明光,給自己一個鄙薄的笑意。原來在乎的人不是自己,事到如今,自己還在奢望些什麽?
兩個新人站在屋子的中央,正堂上坐著笑容滿麵的老爺和夫人。明月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特別是坐在廳堂上的夫人用警告的眼神看著她。明月往後退了幾步,放開了小姐的胳膊。
淚眼模糊,笑容卻越發的燦爛。
看著他們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等夫妻對拜的時候。她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紅衣烈烈將清冷的人也襯托出別樣的俊朗無雙。他臉上幸福滿足的笑意,像是強烈的陽光生生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不知道他穿上喜服竟是如此的英俊不凡,讓她看著,怎麽也舍不得移開目光。
直到有人提醒她,“該扶著小姐送入廂房裏了。”她才回過神來,怕夫人再對她落下那樣冰冷的眼神,明月快步跑到了小姐的身邊想要扶住她。
沒想到自己走得太急,反而被裙裾絆倒了。她慌亂地閉上眼睛,耳邊是驚呼聲。可是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一雙手穩穩地扶住了他。
熟悉的氣息,讓她不由抬眼看去。俊美天成的五官,清冷剔透的眸子好似水晶,沒有一處不完美,溫暖的手心和往日裏的一樣。
明月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不斷地往下沉淪,她寧願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可是他還是鬆開了手,淡淡回眸又看了她一眼。
她伸手撫上自己的容顏,青絲已經散開,猙獰的疤痕重新顯露出來了。她明白為何公孫公子會再次回身看自己一眼,看得不是別的,而是她臉上醜陋的疤痕。
鼎沸的人聲都消失了,她覺得自己站在一片空曠之中,隻有徹骨的寒意縈繞著她。忽而捏緊手指,指節發白的明月露出了迷惘嘲諷的笑容。
很醜吧?我為了你變成這副模樣,而你卻忘記了我!這真是最大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