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應詔入宮
兩年之後,初春適合嫁娶。炮竹聲響過,炸開一地碎裂的紅色碎屑。花轎在許家的大門前停下,一下子聚集了許多的人。
許佩兩年時間已經及冠,溫潤的氣質越發出挑,清秀的麵容少了女氣,變得英俊陽剛起來。他穿著大紅色的嫁衣,對著來客不停拱手回禮,俊美的眉宇間都是幸福的笑意。
他的雅雅終於如願嫁給了他,當初的在意與誓言都隨著時間消逝了。像是一場疾病的自愈,像是一場遺忘。
我站在人群裏,許多人向我看來,目光之中不乏驚豔與著迷。兩年的時間,我也長開了,這張臉如同我的名字一樣,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梨花為膚,桃花為頰,秋水為瞳,見者難忘。而隻有他喜悅的眉眼隻看向那頂花轎,眼中再也沒有別人。這樣的欣喜在意,我似曾相識,如今卻是物是人非了。
兩年前遇見的那個公子,他還會記得我嗎?隻怕相見不相識。
“吉時到!”證婚人高聲呼喊,許佩疾步走上前去,親手挑開大紅色的轎簾,蒙著蓋頭的嬌美新娘盈盈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他緊緊握住雅雅白嫩無骨的小手,眸子裏滿滿都是溫柔如水的光芒,濃情愜意,隻怕任何事情都不能把他們倆人再分開。
這份專注與柔情,讓我羨慕。兩年之間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每當深夜醒來,總會記起他的身影。隻是隨著時光的流失,他的模樣姿態越來越模糊,直到最後隻有藏在箱子裏麵的那件錦衣外袍能提醒我一切都不是一場夢。
但我不能記著一個人活一輩子,母親踩著碎步走到我的身邊,無不可惜道:“許佩真的是一個好男生,如今他娶妻了,思兒你已經十六了,也必須出嫁了,北城的秀才想要見一見你。”
“娘親我想在再等一等。”
娘親皺起了柳眉,小聲尖叫出來,“女兒不要再癡心妄想了,你就當那是一場夢好了!”
“一場夢?”我果斷搖頭,“不會的,不會是一場夢。”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穿著紅色官服的人一隻手高高舉起,像是捧著一道明黃色的聖旨。
“嫁娶終了,不可進行!”官員騎馬而至,遠遠就大聲呼喝出這句話。
人群騷動了,所有人都吃驚地望著這一幕。許佩緊緊握住新娘的手,將雅雅擋在了身後麵,“你們是何人,嫁娶本是天經地義,我本良民,已經及冠為何不可娶妻?”
棗紅色的大馬停下,穿著紅色官服的人踏步走來,伸出手一揮,幾個錦衣衛就衝了上去,“抓住新娘,聖旨已下,嫁娶不可進行。”
幾個錦衣衛敏捷地跑了上去,還沒等許佩反抗就架住了他的胳膊,另外兩個人圍在新娘的周圍。
紅色蓋頭下的新娘,雖然看不見,卻將所有的事情聽了清楚。她絲毫不慌亂,鎮定對官員說道:“我許雅雅今生非許佩不嫁,若是帝王強行將我選入宮中,今天也隻能帶一具屍首回去。”
輕柔如霧的聲音裏是決然,是堅定。一旁被鉗製住的許佩急紅了雙眼,他盯著官員,沒有敬畏隻有化不開的仇恨,像一匹陷入困境的孤狼。
馬背上看慣風雨的官員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今日若是我妻身死,我一定會生死相隨,做鬼也不會放過那個奪我愛妻的昏君。”這一聲怒喝之後,周圍的人都往後退了一步。這樣以下犯上,若是不死,隻怕也不會被朝廷輕饒,他們隻是來吃喜酒的賓客,都不願被許佩大逆不道的話連累。
“來人將他押下,以十惡罪名論處。”他一揮手,錦衣衛狠狠踢在他的膝蓋骨上,許佩悶哼一聲就跪了下去。
一個人從懷裏拔出了劍,準備將許佩就地行刑。
母親拉過我的衣袍,這一年新皇登基,年號濯宣,世稱濯宣帝。同年也擴充後宮,在民間甄選適齡少女,高官貴族之中如有年齡合適者,都不得嫁娶,一律送入宮中,受封之後,為新皇開枝散葉。
就在他拔出劍的時候,我掙脫了母親的手走了上去,“大人今天是嫁娶之日,這一日都不宜見血,孔侑不詳,還望大人能夠寬恕一次。新皇剛剛登基,以孝德治天下。大人當街殺人,奪取新娘入宮恐會激起民怨,敗壞新皇名聲。”
馬背上的官員聽我說完之後,沉默了半晌,微微點了點頭,示意錦衣衛退下。對我多看了幾眼,眼中光芒閃爍,有驚豔也有思量。母親在後麵急得直歎息。
“你先退下”他轉臉對我說道,將手中的聖旨展開宣讀了起來。意思是北城有一女子容貌出眾,品行賢良,特欲招入宮中侍奉皇帝。我沒有聽清,隻覺得與自己沒有瓜葛,不知許雅雅怎麽會被皇帝相中的。
忽然人群中起了喧囂,我起身一看,竟是母親暈了過去,她兩眼發直惶惶念叨“我就這麽一個女兒不能讓她入宮。”
馬背上的大臣疑惑了,看了看新娘,又看了看我,鬆了一口氣道:“原來你才是聖旨上要找的‘思傾城’?”
我點點頭,扶起了母親。一瞬間母親像是蒼老了好多歲,秀美的眼睛隻剩下惶恐悲傷,“女兒你怎麽會被皇帝相中?皇宮中女人無數,你要是得不到恩寵一輩子都葬送了。母親不能再照顧你,不能再常常與你相見……我實在是舍不得。”說完,母親又哭得昏死過去。
這一刻我卻十分鎮定,轉身對賓客說:“快去請我爹爹來,我爹爹是思藥師。”
幾個錦衣衛向我走來,不由分說將我拉到了紅棗馬的下麵,“抬起頭來!”高官曼聲道。
我抬起頭,不悲不喜地望著他,清靈的眸子,像是幹淨的水晶。
“果然是難得一見的美人,配得上‘傾城’二字。”
我跪拜行禮,卻沒有半點喜悅,“多謝大人的盛讚。”
“你很有謀略膽識,但是這在皇宮中未必是一件好事”
“大人的話,民女會謹記在心!”
母親被送回之後,我坐上了選秀的馬車。車中有許多與我同齡的少女,她們或是在哭,舍不得離家,或是在笑,想著一日飛黃騰達。
而對於我來說,這一切都像是命運安排好的一樣,隻能接受,無論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