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6章 緣
馮時夏看著眼前臉上寫滿驚訝又明顯有些拘謹的男子,她是覺得對方好像有點眼熟,但每天菜市街這邊和小攤上來往的人都太多了,而她來縣城除了賣東西就是買東西,不能說話聊天,很多人見到就也隻是在腦海裏停留片刻,說不上認識多少人。
她實在想不起來對方是誰,在什麽情況下碰麵的。
當然,這種眼熟也有可能是錯覺。
見的人臉多了,肯定各種各樣的五官都有在記憶力存留過,遇到一個陌生人覺得眼熟也很正常。
不過,不管熟不熟的,既然是趕車小哥帶過來的人,八成是來買零食的。
對待顧客,自然是要春風拂麵般地溫暖。
故而,她又給了對方一個標準的微笑。
“客人,你認識我家阿姐?那怎麽還找我們……”胡亮有些疑惑。
“呃……也說不得認識,就是有緣見過一麵。在這之前我也不知道她是賣零嘴的。還在你們縣城這麽有名氣。”男子摸了摸鼻子解釋道。
他能看出來,對方並沒有認出自己。
自己這般倒像是專門來攀交情占便宜的了。
“哦,是這樣啊……我說呢。”胡亮了然地點點頭,很快將這事拋到腦後,十分敬業地就開始給男子介紹起馮時夏攤上的各種零食。
這攤上的東西馮時夏基本都送給他吃過,每種都是什麽味道,有什麽特點,他都一清二楚的。
由於第一回帶過來的客人對零嘴比較滿意,回去跟管事的誇了他幾句,後來管事的知道他跟啞娘子算得上認識,以後再有客人有這種需求的,就都讓他跟著出門引路了。
對此,他也十分樂意。
因為他們給店裏的客人辦事,隻要不是碰到為人特別小氣的,多多少少會得幾個賞錢。
這錢是能直接自己留下的,不用上交到管事那邊。
同時阿姐脾性好,客人有什麽顧慮或為難的都好商量,甚至有時還會因著他的關係給饒些便宜,或多送些小東西。
因此他帶過來的客人基本都是高高興興離開的。
客人一高興,他得的賞錢自然就更多了,而且也不用擔心回去被告狀。
“別看現在我們縣城其他鋪子也有差不多的零嘴賣,他們可都是在我阿姐之後才賣的。這些個零嘴原本我們縣城都是沒有的,都是我阿姐自家的方子,後來我阿姐這兒的生意好,就,那個你知道的吧……”
“反正呢,縣城懂的人家都還是會來這兒買,隻認我阿姐做的。而且,基本就沒有說不好吃的。有些,像辣味花生、糕,不早點來的話那是搶都搶不到的。”
“你不用擔心我是因為跟阿姐認識,才特意撿好的說,以為我唬你。這些事你隨便拉街上一個人都知道。尤其來我阿姐攤上的好多都是我們縣城西區的人家,那些個人家能少吃了好東西?郡城、州城的怕是都見識過不少,挑嘴的程度肯定就不用我多說了。”
“客人你看看喜歡哪樣就盡管挑吧。要是不放心,我阿姐這裏的零嘴都是先嚐味的,不收你錢。嚐過後你覺得滿意再買都行。”
胡亮竹筒倒豆子似的將這些天捋順的說辭道了出來,後來像又想到了什麽,特別又提了一句。
“還有,那個,我阿姐耳朵隻能聽一點簡單的話,也沒法說話。客人你要是有啥要問的,不如先跟我說,我來跟阿姐比劃。”
“啊,是這樣的啊,難怪那日沒聽著開口呢……”男子小聲地嘀咕了句,複而轉頭跟馮時夏和胡亮笑笑,“我原先聽你那麽喊著,還當真是你家親戚哩。不妨事的,隻要味道好就成。我呢,正是想找些新鮮的吃食呢。倒是尋對了人了。”
“那可不,我阿姐家賣的吃食可都是全縣城最稀罕的了。隔些日子就會出新鮮的樣式呢。客人你要是再早一月來,攤上都還沒這麽多種類的。另外,我們雖算不得正經親戚,可阿姐人特別好,對我跟正經親戚是沒啥兩樣的。”胡亮神色驕傲道。
仿佛就為的印證胡亮的話一樣,這邊話剛落音,那頭馮時夏就遞給了胡亮一串鮮紅透亮的果子並做了個讓他嚐的動作。
胡亮跟趙弘誠一樣,早摸清了馮時夏的性子,隻要她拿出來了,基本就沒有讓人拒絕的可能。
不過,再回想自己剛剛說的話,又不免覺得直白得有些臉熱。
旁的人聽了怕要以為他是故意說來討食的。
雖然他知道馮時夏不是那種因為一句話就迎合別人的人。
而話又說回來,這串出來的果子一看又是新出的吃食,正巧他真還沒嚐過,所以,隻抿嘴羞澀一笑,胡亮順勢就接下來了。
但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就自己吃,而是先遞到了身旁男子的麵前。
“客人,你瞧,這個就是阿姐又新做的,前幾天來攤上還沒有的。現在估計其他鋪子也還沒得賣。正好這串多呢,你先取兩個嚐嚐?”
男子了解了馮時夏這攤上賣東西的規矩後,便也不跟胡亮客氣,真動手取了一顆。
他也表示隻一顆便夠了。
男子的吃法也豪邁,跟小孩子們那般一點一點不舔光外頭的糖不罷休的架勢不同,直接扔嘴裏,嘎嘣兩下嚼碎吞下。
跟旁邊先偷摸舔了一下,後又才咬了一小口的胡亮形成了鮮明對比。
胡亮年紀不大,這是明顯還保留著些孩子的習性。
旁邊的男人麽,馮時夏覺得這簡直就是一台人形糖葫蘆消滅機。
牛嚼牡丹——她大概能理解這個詞的一點點意味了。
“嗯,酸甜酸甜的,這味道還不錯。就是外邊的糖稍微有點硬,老人牙口不好的,不太吃得了。不過,這樣子光看著就喜慶,收到的估計沒有不歡喜的。拿去給小娃子和少年人,肯定討喜歡。”
看似很專心吃東西的胡亮適時地點點頭,等嘴裏那點下肚才道:“還是阿姐有法子,我們吃麻棗子這麽些年,都沒人琢磨出這樣的吃法。小時候大夥尋到這個,隻有搶到最紅最熟的才好,稍微酸一點,多吃兩個都倒牙。可那時沒啥好吃的,就是酸到臉都擠成一團也舍不得扔。如今我倒覺得,就是裏頭再酸一些都不打緊了,反而比甜些的更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