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0章 知足
謔！
馮時夏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這些山貨現在沒有人工種植的，全靠鑽山竄林憑運氣采摘，這要是本來就這個價格的話，她可能不會覺得貴，就是賣10銅幣一斤都不過分。
可讓她有些不舒服的是，明明上回買兩斤才3銅幣，這一下子就漲了快三倍。
要真是奇貨可居，市場供不應求那就算了。
事實卻是這些攤主散賣守一天都根本賣不出去多少，大部分都等著她一個人來收呢。
這不是吃定她會要，故意漲價的嗎？
同樣的套路之前她在買桑葚時就遇到了，當時想著人家弄那個不容易，她就接受了。
可再來一回，她是不在乎這一點錢，可不覺著自己喜歡被人這麽一次又一次拿捏著欺負。
再說這紅果子數量是少些，但灌木矮，不用上樹，采摘難度小多了。
也不比桑葚那麽嬌貴易壞，常溫放個三五天、一星期都是可以的。
現在蛋糕銷售的形勢沒那麽危急了，她是非賣果丹皮不可嗎？
並沒有！
她要真想換，可以選擇上新的其他零食一大堆。
想到這，她幹脆收回了挑果子的手，牽著倆小家夥迤迤然準備離開。
“啊……這……”
“欸，啞娘子，別呀——”
“我說嘛，你們這法子太……現在好了，啞娘子都不要了。4文錢都能買一兩肉了，誰花那錢買這個？啞娘子自個兒都住村裏呢。”
“現在說這個有啥用，那不是老許當初也是這麽做的嗎？他賣果子掙的錢不比我們多，他用的法子哪個不想試試？之前大家商量的時候，你不是也答應了？”
“這麽好些要是賣不出去，自家吃都要吃倒了胃口。”
“要不是打量著多少能換幾個錢，我能讓家裏的娃子費心思去尋這個？還不如挖點野菜撿捆柴呢。”
“要不留著慢慢賣吧，城裏還是有些人稀罕這些野果子的。”
“進城一趟就得一天工夫，還得花兩文錢呢，慢慢賣得賣到那天去？一天賣個一斤兩斤的，真是白瞎工夫。”
“早知道還是去摘桑果了。桑果價錢都上來了，啞娘子收得再仔細，起碼能挑個四五斤的。”
“那你得保證啞娘子收你家的啊。現在賣桑果的一天比一天多，我看這價格遲早得降下去的。那東西摘十斤都要壞三斤，還有一半啞娘子基本是看不上的。也沒那麽劃算的。”
“嗯。麻棗子十個裏難有一兩個壞的，又壓稱，上回啞娘子不是把大夥的基本都收了？這東西就算大家想找也找不了太多，這不是想著不用擔心賣不掉嗎？”
“咳，人又不是傻子，一下子漲這麽多，哪個願意白花錢？”
“唉……那啥……對不住，我不跟你們一塊了昂……我這……家裏娃子還等著我賣了東西帶幾個油果子回去呢，我這七八斤可不能再原樣拿回去啊。我那個，我再找找啞娘子去……”
計劃意外流產，沒推銷成功的攤主你怨我，我怪你，表情都有些難看。
不過，總有人腦子轉得快，寧願少賣幾個錢，也不願再帶回去。
而且，說是少賣，其實在啞娘子沒出現之前，大夥根本都不能保證3文錢兩斤就一定能賣個幹淨呢。
現在基本都能賣光，還有什麽不知足的呢？
於是，馮時夏沒走兩步，身後就有人拽上背簍追著喊著趕上來了。
“啞，啞娘子……我還是賣上回那個價，3文錢兩斤。你看如果你用得上的話，就挑些吧。我家娃兒摘的都是個大又紅的，保管不讓你有一個壞的。”黑瘦的漢子胸脯拍得咚咚響。
人這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馮時夏也不是個賭氣的，況且他提起了小孩。
馮時夏隻要一想著可能像小黑仔、小家夥這般大的孩子滿山跑就為了找這個給家裏換幾個錢，她心裏就有些不忍。
她有一刹那是想過，是不是她不買，他們家人或許就不會讓他們費心思去找這些了？
可她又知道自己的想法在這個時代很天真。
像小黑仔他們去不了遠處的大山，可平日沒事的時候根本也不怎麽閑著，下水摸魚，上山撿柴，挖野菜那更是隻要有，就走到哪順手拔到哪的。
沒了這個紅果子，還有桑葚，還有山裏其他的野果。
她不買，不代表縣城的人都不買。
就算冬天來了，山裏沒有這些了，這些孩子都得幫著家裏做各種力所能及的事，並不能如現代的小孩那般輕鬆。
就連最閑的“肚仔”和小胖墩，偶爾也要跟著大人下地下田的。
她的消極抵抗並不能改善這些孩子在這個時代大背景下的生活狀態，相反，隻有適當讓這些果子變得有價值些，他們或許還能被大人稱讚幾句，或者得些小獎勵。
她更是忽然意識到，這些小孩子就能做的事情，她如果掌控不了局勢，就肯定不能依著他們大漲價。
不然各家大人肯定會壓著孩子在村裏競爭，不管有沒有危險，都會逼著孩子到處去尋這些東西。
單純的同情也要加入理智的思考。
像原先這個價格就比較合適，孩子們就算尋到一兩處，最多也就能摘個幾斤，如果人多再分一分，隻能換一兩個錢，那就不太起眼了。
爭不爭都沒有太大所謂。
孩子們進山的壓力就沒那麽大，不會說必須找到多少錢的東西才能回來。
像桑葚，看後山和市場上的情形，可能是到處都有。
這個東西如果孩子掌握不好采摘力道或者不會爬樹，那是沒辦法的，如果想弄到大量的換錢，還是得大人親自來。
而且，隨著產品大量上市，就算之前提到了4銅幣一斤，過一陣子，肯定又會降價，高價也就能賣頭先的兩回。
想清楚這些，本猶豫著要不要主動提到2銅幣或3銅幣一斤的馮時夏頓時歇了心思。
還是按原來的市場價來吧，既然到了縣城，這價格還是賣不上去，說明這時候的大部分人對野果不怎麽感冒。
她是能幫他們幾回，可明年呢，要是他們看著有利可圖，費心思囤個幾十斤，結果一點都賣不出去，不是更麻煩？
不過，這男人背簍裏的果子確實都還不錯，她幹脆換個方式，不挑不揀，直接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