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出發去城裏
弄完這些往外看去時,院子裏正悄然鋪開一層暖黃色的絨光,馮時夏估摸著得是有6點了,這會正值日出。
在那鋼筋水泥鑄就的格子間,相伴更多的是比白日更顯喧囂的霓虹夜景以及貪念了一分鍾又一分鍾的床鋪,她不知多久沒有在早晨迎接過日出了。
也不差這倆分鍾的時間,她拉過家夥,在堂屋前的石階上就地坐下,將人兒攏在身前,眺望著山脊上冉冉升起的太陽。
山穀裏已經鍍上一層金色,黛藍的空似乎也灑落了一層金粉,一顆耀眼奪目的大燈泡從山脊背後悄然冒頭,近處的雲層也被那四射的光芒打上了最美的高光,和背陽麵的黑乎乎形成鮮明的對比。
過得一會,燈泡的大部分都顯身出來,周邊的顏色更濃了,一層橘將空和山脊暈染得渾然一體,唯美異常。
隻有在這會,才能這麽直接地感受到這地間時間的流動變化。眼見著那燈泡就已經全然跳出那遮攔的大山,它的輪廓變得鮮明起來,不一會就蛻變成一顆蛋黃。大片的橘紅鋪染了半邊,唯有那最深濃的中心金黃透亮。
這時近處的山巒由一條條圓滑的曲線變成已能看出峰頂樹木的枝葉輪廓了,稀疏的籬笆影子被拉得很長。肉眼可見的,院子裏的事物變得鮮明清晰起來。
馮時夏移開自己托在家夥肩膀上的腦袋,盯著眼前的人兒被日光反射得發亮的臉龐,纖細的睫毛根根分明,撲閃撲閃地回應著這分分秒秒的時間,這就是此時此刻的真實。
也是平生第一次,這麽認真地欣賞完日出的於元戳戳發呆的馮時夏,“夏夏?”
手指的影子把馮時夏的臉都遮得黑黑的了,“咯咯咯~”一串輕盈的笑聲飄蕩在這山麓上的院裏。
“好了,出發吧!”馮時夏拍拍屁股上可能沾上的泥土,將簍子都提出來,等家夥將房門都鎖好幫他背上背簍,又取了一頂鬥笠綁在自己的竹簍上,心地調整好負重的位置,就起身出發了。
20斤的東西不上沉,但也不輕,好在馮時夏本身也不是什麽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嬌女。
家夥是興奮得很,眉眼都是滿滿的笑意。
待走過地旁的那段後,馮時夏才發現這條寬不足兩米的路比她臆想的還要荒涼,之前路中間能看到的泥土到這也都被雜草遮住了,根本沒什麽人經過的樣子。這種路況確實令人費解,出村的路真的會雜草叢生至此嗎?
但家夥既然那樣指了,無論如何都要走個究竟看看。
馮時夏走在前頭,先踩出一些路麵來,讓身後的短腿方便一些。
這是段上坡路,兩側都是山林,沿著山體盤旋而上,向之前馮時夏走出的那片大山而去,坡度不算陡。
走了約五百米倆冉了一個岔路口,一條向前後分開延伸的土路出現在眼前。這倒是有點路的樣子了,路麵約有三米來寬,並不十分平整,因昨雨才停,其上行饒腳印和車轍印還很明顯。
看來這條路應該就是能通往外麵的路無疑,馮時夏之前是怎麽都沒想到這出路會在山腰之上,這修建難度可比平地高得多。
按家夥之前的圖示他們得往後方折返,雖然之前家夥並沒有表示這條土路還可以往前走,但馮時夏直覺還是依著家夥的那個方向走便是。
上到這條路,倆人就可以並行了,馮時夏在路口讓出一步來讓家夥先行,果然,不點的短腿毫不猶豫就往後麵轉了。
馮時夏將人牽至靠山壁的裏側,保持在他右後方約半步的距離,注意著他的步伐。
可能時間還是尚早,畢竟太陽也才剛出不久,前後都不見行人,山林裏仍幽靜得很,除了偶爾的幾聲鳥鳴,就隻有倆人趕路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在這大麵積的綠色中,因為接連的大雨,新發的嫩芽讓蒼翠的樹木間又疊上了一層新綠。它們吐納出最新鮮的氧氣,還帶著尚未全部散去的溫涼,令人心曠神怡。
“阿越,我們唱歌吧,”馮時夏心情頗好,“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鳥早早早……”
要是背上真是個書包就好了,不過,家夥應該也差不多上幼兒園中班了才是,不知又是什麽緣由還呆在家裏,難不成還沒到開學時間?
馮時夏一遍一遍地唱,家夥也一遍一遍地哼,兩隻手撲騰著打節拍,行走間也帶上了律動的節奏,“太…唔…空照,花……嗯嗯笑……,鳥……嗯早早……”
偶爾側頭回望下馮時夏,傻笑著又元氣滿滿地大步向前衝。人兒腿短,跑幾步馮時夏也能馬上追上,一路上就這麽歡歌笑語地沿著山路的九轉十八彎終於快到了下行的位置。
雖然隔著樹林,馮時夏還是能隱約瞅見下方廣袤的平地,被分割成一塊塊的水田、星星點點散落的房屋、偶爾的一些山坡也不那麽高。這一大片平原,應該也正是之前那瀑布下的地方。
前方不遠處有一塊大石,馮時夏決定休息會,倆人一股勁也走了一個多時,雖然短腿和她的速度都算不上快,但也走了好幾公裏的路了。
先卸下家夥的背簍,然後是自己的,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讓人兒也坐下來歇歇。雖然現在太陽還不大,沒怎麽出汗,但家夥的臉也紅撲頗,馮時夏覺得自己可能也差不多。
抬手給家夥的肩膀捏了捏,又反手自己捶了捶後背,但不好用力,反手又酸得很,家夥見馮時夏一副艱難的樣子,便爬上大石,走到她背後學著給她捶起腰背來。
倆人正溫馨著,馮時夏聽得山裏頭傳來一陣由遠及近“噠噠”的蹄聲,她向聲音的來處看去,卻是一輛牛車從那端駛來,趕車人揚動手裏的皮鞭在空中一甩,“叮鈴鈴”的金屬撞擊聲和著空氣的爆響讓牛兒瞬間精神起來,更奮力地埋頭拉車。
待到近處,馮時夏才發現趕車的是個約莫五十的老漢,斜襟布衣,束頭蓄須。
木製的簡陋板車上還搭乘著七八個人,也是類似的衣著打扮,男女老少都有,神情輕鬆愉悅。
從馮時夏身邊經過時,馮時夏略側了下臉,家夥也“咻”地貼近了她的後背。
車軲轆轉動的聲音,牛蹄踏步的聲音,鞭子甩動的聲音,趕車老漢偶爾的吆喝聲以及車上饒嬉笑聲交織成一首美妙的樂曲,在這山穀回蕩著又遠去。
被揚起的風塵中還隱約有稚兒低聲的一句,“娘,那個人我好像見過呢~”
頃刻間又被其他聲音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