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師傅笑著點頭:“沒問題啊,到時候我把劇本改改,給你多加點吻戲。”
??我淡然而笑,揮手與其告別。
??孔師傅鑽進房車,隨著劇組人員離開。
??“這就走了嗎?”鐵柱從門衛室走出來,眺望著遠去的車隊。
??“不然呢?走了好,省得在這裏惹事,關於閻婆婆,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我輕聲問道。
??“沒……有啊,具體情況你還是問別人吧。”鐵柱很是難為情,不敢抬頭看我。
??我早就預想到他會這麽說,掃視一眼門廳,轉身往火化室走。
??“胖虎去哪了?這兩天沒看到他啊。”
??鐵柱變得遮遮掩掩,嘀咕道:“可能是家裏有事吧?”
??我厲聲追問道:“是嗎?那邊他的請假記錄拿出來看看。”
??鐵柱慌了神,辯解道:“那有什麽可看的,你又不是沒見過……”
??“打住吧,到底怎麽回事?不然扣你工資啊。”我有些不耐煩地嗬斥道。
??鐵柱走到我身邊,低聲道:“他帶上自己的家夥什兒,好像給人看風水去了。”
??我愣住了,有點哭笑不得,胖虎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居然給別人看風水。
??他才學過幾天的本事,怎麽就敢出師了呢。
??難道是前兩天在湖心島的事情,讓胖虎認定自己可以獨當一麵了。
??我是誇過他幾句,可不代表他的本事可以在外混飯吃。
??“什麽時候走的?去哪了?”我追問道。
??“呦,走了好一會啦,去哪沒說,要不給他打個電話?”鐵柱掏出手機,等待我的決策。
??我命令道:“馬上給他打,讓他立刻返回,風水這事可不是鬧著玩的,別他媽看見錢找不著北。”
??“好好,我馬上聯係他。”鐵柱按下撥號鍵,可等了一會,無人接聽。
??我看到馮金牙往火化室走,瞬間想起他和閻婆婆的事,於是對鐵柱撂下一句話:“你慢慢打吧,我還有點事要辦。”
??鐵柱衝我敬了一個不算標準的禮,保證道:“請楊館長放心,我盡量聯係上胖虎。”
??我更正道:“不是盡量,是務必,懂了嗎?”
??鐵柱用力點點頭,直勾勾看著我。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算作是無聲的鼓勵。
??幾分鍾後,我來到火化室。
??馮金牙正躺椅子上閉目養神,旁邊的火化爐嗡嗡運轉。
??“來啦!”馮金牙並沒有睜開眼,卻信心滿滿地問候道。
??“你倒是挺舒服啊,見過閻婆婆嗎?”我質問道。
??馮金牙翹著二郎腿,隨口調侃:“老實說你是不是看上閻婆婆了?怎麽一張嘴就問她?”
??我點燃一支煙,抽了幾口:“剛才劇組的人說她不對勁,你知道怎麽回事嗎?”
??馮金牙笑了:“哈哈,劇組說的話不一定可靠,你應該知道吧,你之前不是在裏麵當化妝師嗎?”
??我緩了緩神,忽然覺得馮金牙有點反常,說話的口吻跟之前大不一樣。
??我警惕地問:“又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了嗎?”
??馮金牙從躺椅上站起身,淡淡地說:“殯儀館裏麵一直都是不好的消息,你想聽什麽喜訊嗎?倒是還真有一個。”
??我盯著馮金牙的眼睛,感覺有些陌生。
??“什麽喜訊?”我環顧周圍輕聲問。
??“孫禿子要回來了,我終於可以解放啦。”馮金牙打著哈欠伸懶腰,臉上蕩起一絲笑意。
??我有些詫異,如果孫禿子要回來上班,應該先告訴我才對,怎麽馮金牙先得知了消息。
??“什麽時候來?”我不悲不喜地問。
??“就這幾天吧,沒想到他還能活下來,實在是沒想到啊。”馮金牙一個勁的感歎。
??我陷入了沉默,腦海中浮現出孫禿子的麵容。
??“回來好,到時候你還是開靈車,工資給你漲點。”我沒在火化室發現特別狀況,抬腿往太平間方向走。
??“不坐會兒了?”馮金牙走到火化爐前,拍下出爐按鈕。
??瞬間一具冒著火星子的碎骨頭映入眼簾。
??我扭頭提醒道:“最近不要跟閻婆婆靠太近。”
??馮金牙笑而不語,揮動鋼鏟拍打骨頭,粗魯地裝進骨灰盒內。
??我從火化室出來,直奔太平間,剛走到門口。
??隱隱聽到裏麵傳來女人的哭泣聲。
??我抽出五截鞭,小心翼翼地往裏麵走,心中念了幾遍金剛訣。
??“閻婆婆,你在裏麵嗎?”
??隨著我的深入,哭泣聲越來越明顯。
??基本可以肯定,哭泣聲就是來自閻婆婆。
??我邁著步子,繼續往裏走。
??淡藍色的燭光照耀過來,閻婆婆背對著我而坐。
??她身子輕輕抖動,看樣子應該是在哭泣。
??地上堆著一層淡黃色的肌膚,顯然是閻婆婆剛剛蛻下的。
??“閻婆婆,你哭什麽?”我打探著太平間,並沒有看到丫丫的身影。
??“我的閨女……”閻婆婆沒有回頭,哭得更加悲切。
??我輕聲問:“丫丫不是一直跟著你嗎?她去了哪裏?”
??其實,閻婆婆讓我有些迷惑。
??難道她忘記了之前發生的事情嗎?
??冷櫃的屍體不是被她給吃了嗎?怎麽這會又犯迷糊了。
??“丫丫找不到了,你見沒見過她?求求你幫我找到啊……”閻婆婆猛然轉身,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祈求著。
??這時,我看清了她的麵容,不由地打了個哆嗦。
??閻婆婆的麵容確實變了,她的臉看上去光亮水滑,可不知為何卻讓人感覺有些衰老。
??這種感覺難以言喻,就好像一顆新蘋果,上麵布滿了斑點。
??我覺得十分詫異,前幾天跟閻婆婆聊天的時候,感覺她已經恢複了正常意識,現在怎麽又瘋了?
??“閻婆婆,你別著急,慢慢說怎麽回事。”我伸手將閻婆婆攙扶起來,她的身體很輕,好像孩童一般。
??桌上的百嬰燈照耀著閻婆婆半張臉。
??“我拍完電影之後,發現她不見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閻婆婆的聲音很微弱,似乎有些縹緲。
??我安慰道:“也許丫丫出頭玩了,一會就回來了,你先別著急。”
??其實,我心裏想到了另外一種結果。
??丫丫本來就是魂魄,並且肉體已經被燒,並沒有了依附的地方。
??再加上她去世時的年齡很小,魂魄不夠堅挺,也許早就灰飛煙滅了。
??這種可能並非不存在,當然了,我不敢把這種推斷告訴給閻婆婆。
??“丫丫從來不亂跑,一直很聽話……”閻婆婆依然在哭訴,眼角居然流出血淚。
??我的心懸了起來,匆匆掃視一眼閻婆婆,便將目光轉移到了別處。
??雖然,我已經見過很多大場麵,但此刻的閻婆婆依然讓人生畏。
??“再等等吧,興許過一會兒就回來了。”我輕聲安慰,抬腿往太平間外麵走。
??“你別走,替我找丫丫啊,求你了!”閻婆婆的情緒有些失控,伸出幹枯的手臂緊緊抓住我的手腕。
??我愣住了,閻婆婆的手像冰塊一樣冷。
??這種冷絕非正常,有些像屍體。
??難道閻婆婆已經死了嗎?不可能啊,如果她已經死了。
??又怎麽完成的電影拍攝,從我和她的對話中,她的思路還算清晰。
??至少可以排除已經淪為行屍的可能。
??我在心裏安慰自己,閻婆婆長時間在冰冷的太平間裏呆著,體溫隻是比常人低,一切都是正常反應。
??閻婆婆見我態度堅決,猛然放開了我的手,發出幾聲淒厲的冷笑。
??“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都靠不住……”
??我又安慰了她幾句,快步離開了太平間。
??出門後,我朝紅磚樓方向打探,看到了一地的狼藉。
??很多攝影器材居然都沒有拆除,可見孔師傅撤離時有多麽慌張。
??“楊魁……”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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