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半瞎不等大家表態,直接把臉皮放回木盒,夾在腋下朝門口走去。
我把從館長抽屜中翻出來的照片揣進懷中,正要出門,孫禿子猛地回頭,對著空空的房間說道:“姑娘,待會記得來找我。”
馮金牙打了一個哆嗦,戰戰兢兢地問:“禿爺,你跟誰說話呢?”
我也心生疑惑,孫禿子叫誰姑娘呢?眼前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孫禿子撇嘴一笑出了房間。
徐半瞎微微側身,低聲道:“姑娘多謝你啦,不然還真打不開保險箱。”
聽到這裏,頓時我明白了原委。
原來他們是在對萱萱說話,可是我自己都沒看到萱萱,這倆人是怎麽做到的呢?
思索間我看到孫禿子那隻青白眼,閃爍著異樣的光彩,瞬間明白了怎麽回事。
早就聽說孫禿子有一雙陰陽眼,現在看來果然名不虛傳,居然真的可以看到鬼魂。
馮金牙仍然沒明白過來怎麽回事,喋喋不休地追問著:“是不是無麵女屍來了?在哪呢?要緊嗎?”
我沒有回答馮金牙,而是對著麵前的空氣淡然一笑。
隨即幾聲清脆的笑聲,傳入我耳內。
我們鎖好館長辦公室的門,回到了火化室。
大號火化爐中的爐火已經奄奄一息,裏麵的母子依然摟在一起。
徐半瞎對孫禿子使了一個眼色,孫禿子打開了爐門。
徐半瞎念了幾句咒語,抬起胳膊將木盒丟了進去,喊道:“把火調到最大。”
孫禿子擰了下旁邊的調節開關,瞬間烈火將母子吞噬。
劈裏啪啦的聲音從火化爐中傳出。
看到這一幕,我們幾人都鬆了口氣。
馮金牙拎起地上的半瓶酒,仰頭灌了幾口,打趣道:“這回算是搞定燒不化的玩意了。”
孫禿子點燃一支煙,笑罵道:“你個混小子,竟然敢學老子,真是個燒不化的玩意。”
我在火化室內尋找萱萱的身影,按照時間,她所剩的時間應該不多了,我要盡快讓孫禿子給她續命才行,不然什麽就都晚了。
孫禿子看出了我的心事,抬手拍了拍我的肩頭。
“你小子的心思,是瞞不過我的。”
我雙手合之,對著孫禿子投去感激的眼神。
時間已經到了三點,大家都露出了疲態。
徐半瞎靠在椅子上和馮金牙對飲,嘴裏有一句沒一句的亂扯。
“今天說什麽你得教給我幾招降妖除魔的本事,實在不行可以拜你為師。”馮金牙端起酒杯跟徐半瞎碰杯。
徐半瞎往嘴裏捏了幾粒花生米,有些為難地說:“我能收你當兒子,都不能收你當徒弟。”
馮金牙愣了,問道:“這話是什麽意思?看不上我嗎?”
說罷,馮金牙將酒瓶子往地上一蹲,搖搖晃晃學著電影裏麵的醉拳,才練了沒幾下,就摔倒在地。
徐半瞎冷笑幾聲,伸腿將地上的馮金牙踢起來,兩人繼續對飲。
孫禿子的注意力全在火化爐裏麵,眉頭一直緊鎖著,鐵鉤握在手心。
我想著放鬆一下氣氛,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說:“清穀道人有多少徒弟?”
孫禿子淡淡回一句:“就我一個。”
這個回答有點出乎意料,甚至讓我想懟他一句:既然隻有一個徒弟,為什麽本事卻不是最好的。
孫禿子見我沒說話,補充道:“你小子好像對清穀道人很感興趣?”
我迥然一笑:“嘿嘿,我是對他的本事感興趣,心想藝多不壓身,所以想著……”
孫禿子打斷我的話,反問道:“所以想著跟馮金牙一樣,想讓我教給你幾招,是不是?”
我點點點頭,孫禿子卻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我問:“怎麽了?是不是清穀道人立下過規矩,不能輕易傳授給外人本事?”
孫禿子回應道:“規矩是人定的,倒也沒什麽。”
“既然如此,那又是為什麽呢?”
“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學習法術,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盯著孫禿子篤定的眼神,在心中細細揣摩他的話。
徐半瞎插話道:“小子,是不是想拜師學藝呀?過來?”
徐半瞎衝我擺擺手,示意我走近一步。
“怎麽了?”我看一眼孫禿子,算是征求他的意見,結果他沒有理會我。
於是,我向徐半瞎又靠近一點。
馮金牙已經有了七八分的醉意,喊道:“這是怎麽個意思,要收楊魁兄弟為徒了嗎?”
徐半瞎苦笑幾下,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我腳下一滑,蹲在了地上,正要站起來,徐半瞎將我按住了。
“別動,讓我給你摸摸骨相。”徐半瞎雙手在我頭頂摸索一番。
“摸骨相?”馮金牙問道。
孫禿子放下手中的鐵鉤,解釋道:“千人千麵,萬人萬骨,麵相可變,但骨相不可變。”
馮金牙接著問:“所以呢?”
孫禿子又說:“所以,骨相是一個人永遠不變的內在,街頭上給人相麵的半仙,大多是蒙錢,因為人在喜怒哀樂,高矮胖瘦的狀態下,麵相都會發生變化,導致相麵的結果不準。”
馮金牙想了想說:“有道理,有一回我從醫院看完朋友回家,心裏煩悶的很,半路上遇到一位算命大爺,他直說我流年不利,為破解花了小一千塊。”
我不禁笑起來,對馮金牙喊道:“後來呢?”
馮金牙喝一口酒,打了一個嗝,繼續說道:“要不說無巧不成書嘛,沒過幾天,我在一家洗浴中心門口又遇到了算命大爺。”
孫禿子滿臉的質疑,說:“洗浴中心門口也有算命的?”
馮金牙肯定道:“可不是嘛,還是同一人,我就找他算了,結果他說鴻運當頭,吉星高照,總之就是怎麽好怎麽說。”
我打趣道:“然後你一高興,又給了大爺幾百塊,是不是?”
馮金牙拍著大腿根罵道:“後來我他媽才知道,那算命的大爺原來是澡堂子裏搓澡師傅,算命隻不過是他的副業。”
此言一出,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徐半瞎雙手捏住我的腦袋,一同發力,一陣輕微的疼痛傳來,我想要閃躲,卻被他抓牢。
“小子,不要動,讓我好好摸摸,一般人可沒這機會。”徐半瞎雙手從我的天靈蓋,緩緩摸到後腦勺,然後是脊椎骨。
我半信半疑地問:“什麽意思?找你摸骨需要提前預約嗎?”
徐半瞎冷笑道:“老子不想摸,誰預約都沒用。”
馮金牙色眯眯地問:“摸過十八歲的花姑娘嗎?”
徐半瞎撇嘴罵道:“摸過六七十歲的小寡婦,滿意了不?小兔崽子還跟我逗咳嗽,你他媽還嫩了點。”
說來奇怪,我的身體一直偏胖,很多地方是摸不到骨頭的,但徐半瞎的一手雙,竟然能隔著肉摸到我的骨頭,甚至每一根都被他撫摸。
隨之產生的刺痛感,讓我坐立不安,額頭沁出一層冷汗。
“徐半瞎,你輕點,是不是沒摸過男人,看把我大兄弟給疼成什麽樣了?”馮金牙拎著酒瓶在我跟前搖晃。
徐半瞎並沒有停止動作,反而加速對我骨頭的摸索。
痛感隨著徐半瞎的雙手,向身體各個部位蔓延。
最後就連我的腳丫子都被他摸了一遍。
幾分鍾後,徐半瞎輕歎一聲,靠在椅子上休息,臉上掛著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我扭動著筋骨,問道:“怎麽樣呀,都摸出什麽來了?”
徐半瞎輕聲說:“你是家裏獨苗,屬狗的,你父親的腿不好,你母親的腰不好,家門口應該有一條河,流向應該是……往東,還有一點最關鍵的……”
我震驚了,徐半瞎說的全對,這些信息都是從我身上摸出來的嗎?